柳花明被他这句问话惊住,人呆立着,心中却起了轩然大波。

    ——你从未喜欢过我?

    这话中蕴含着痛苦、难忍、悲绝……她再笨,也能听出话中的意思。刘道里喜欢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与她只在儿时一起生活,后来各奔东西,他与她见面的机会也只不过几次而已逆。

    等不到她的答复,刘道里便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了她的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告诉我,你是不是从未喜欢过我?还是,你根本没有想过与我的关系?鼷”

    他是这样思念她,从儿时分开那一刻。那时虽然没有天崩地裂的爱情,但心中思念的,想念的人便是她。这些年来,这些思念想念一点一点堆积,就在他的心口。之后他有了她的消息,每天便通过信笺一次又一次传过来。

    她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傻,和谁吵架了,又遇到什么困难。就像细流一样款款进入他的心口。那些思念累积着,重叠着,他一遍一遍绘出她长大后的模样,是黑是白,是胖是瘦。

    这些情感终于在再见到她那日奔涌而出,喜欢之情铺天盖地而来。让他的压抑终于无法承受,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誓言是真的,他的许诺是真的,因为他是这样喜欢她。

    而现在,在听到他的告白后,她却露出了迟疑和吃惊的表情,让他的心彻底碎了个透彻。他恨不得掐住她,要她从嘴里说个真切。

    柳花明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解释。竹屋外却有一人悄然落了下来,跪在地上冲里面喊道:“副宗主,宗主归来,唤所有堂人前去。”

    刘道里紧握的手一松:“好,即刻便到。”

    百雀宗宗主所在的地方,要比竹林更高一些,是伫立在山石之间。柳花明本以为他会将自己留在竹屋,自己前去。却不料被他拉住手,朝着百雀宗主宫走。

    山路崎岖,往上再走了一段路程,终于豁然开朗。一线天中泻下丝缕白光,千年古树盘根错节自成屏障,一座巨大宫殿与山石相融成庞然群落,风中似乎都闻得到干净不带一丝尘垢的气息,另有一种古拙苍浑的威慑力。

    百雀宗主宫,果真是一个神秘之地。

    宫门外已集聚了各堂人马,约有数十人,有瘦骨伶仃的背刀大汉,大腹便便的执剑女人,还有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青衣男子,以及个子小小坐在人偶肩上低垂着头的茧悠。

    “宗主到——!”

    柳花明还没有看过来,周围顿时一片寂静,浑厚的高喊声似苍龙自水中腾起,翻卷起惊天骇浪,雷声在高昂的石柱梁木间盘绕回旋,贯穿万象,直逼天宇。

    一个约莫三十左右的紫衣男子由两名护法相随从宫檐上一落而下。只见他手一挥,宫门便瞬间打开。所有人跟随他的脚步进入宫内。衣服微微甩动,紫衣男子已入座厅中最上的位置,如炬的目光朝着四周一扫,竟无人敢大声喘息。

    因为厅中人数不多,所有人都相识,柳花明这么一个陌生人在中间,很快就被上方的人注意到,那紫衣男子扫过的视线便停留在了她的身上,微微一顿:“这是何人?”

    柳花明心一紧,后背的冷汗就涌了起来。身旁的刘道里将她的手一握,带出了人群,对着上方的紫衣男子一鞠躬:“宗主,她是我喜欢之人。”

    周围一群百雀宗德高望重的高手都奇怪的看了过来,觉得这副宗主突然莫名其妙带了个女人过来向宗主报备,简直是奇怪。

    然而厅上的紫衣男子却并不生气,反而饶有意思的点了点头:“哦,这就是你与我说过的那女子?”

    这下不仅是柳花明,连周围其他人都全部愣了愣:刘道里和宗主说过她?为什么?

    一个与宗里毫无干系的女人还要特意和一宗之主说?这也太奇怪了?

    “好。”紫衣男子嘴角一勾,突然从座上飞落而下,瞬间站到了柳花明面前!如此近的距离让柳花明一惊,身子要往后移,那紫衣男子却徒然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

    他的力量十分巨大,看着纤细的手却仿佛拥有野兽的力气,直掐得柳花明无法呼吸!

    “模样一般,气性倒是不错。”他像打量货物一样将柳花明上下扫了一眼,随后将一枚丹药直接塞入了她的口中。

    手松开后柳花明一下子摔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落入肚中的丹药仿佛烧起了一团巨火,炙热、滚烫,有什么东西在腹部扭动撕裂,然后顺着血液慢慢蔓延了全身。

    远处的茧悠大惊,跨出一步要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只是眼神有些不忍。

    柳花明浑身像是要被炸开了,蜷缩在地上痛苦的挣扎起来,肌肤被血液里的热度灼烧,整个人像是要被融化:“给我……吃了什么……”

    “这可是百雀宗最昂贵的丹药,三十年才炼得一粒。”紫衣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左右查看,她脸上的血丝被染成了紫红色,不断的涌动和蔓延,“服下它之后,有人便可以得偿所愿。”

    看着柳花明不断的挣扎,身上的紫红药气已经渗透全身。紫衣男子缓缓松开手,从袖中取出另一个白玉瓷瓶,递给身后的刘道里:“差不多了。”

    刘道里看着地上的柳花明,眼中的悲痛化作了坚定,他一把握住瓷瓶拧开盖一饮而下。

    柳花明身上的痛楚顷刻消失,好像刚才的灼烧感都是幻觉,一下子就不见。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刚才的痛楚已令她满头大汗,连站起来都有些不稳,身体与之前并无什么不同之处,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好像有一股异样感,这股异样感十分莫名,让她觉得陌生又可怕。

    不自觉的望向刘道里,好像看着他便会静下心来,不再觉得害怕和惶恐,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靠向他去。刘道里握住她手的瞬间,竟不由的生出一种想要回握,和更靠近他的冲动。

    像被烫到一样,柳花明一下子甩开了那紧握着自己的手,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眼睛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人。

    周围所有人都观察着她的表情,好像在看一个试验品,又像在看什么猴戏。

    “你给我吃了什么?”柳花明的声音已经高了三度,她有些撕心揭底,冲着那紫衣男子吼道,“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空荡的厅堂像子夜一般寂静。

    这种寂静太可怕,柳花明如同身在地狱,她不想呆下去,不想留在这里。身体的异样,周围的空气,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有一种叛逃的冲动!终于,她转过身推开大门,朝着百雀宗山脚逃去。

    茧悠立刻驱动了手中的线,一个小人偶跌跌撞撞朝着她追赶。

    身后的门还敞开着,所有人都同情的看着她,脸上却毫无表情。

    石阶又窄又陡,柳花明几次踩空差点摔下去,手腕和膝盖都擦破了皮,她像失了魂魄,惊恐的朝着下面逃。

    那紫衣男子说的没有错,她确实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样,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更深处来,禁锢了她的灵魂,禁锢了她的心。

    “姐姐!”茧悠追上来的小人偶已经拉住了她的衣摆,因为个子又矮又小不足三寸,被柳花明大力一甩直接撞到了旁边的树干上,差点散了架子。滋溜一声滑到草地上,小人偶又呵呲呵呲爬起来,重新走到柳花明面前。

    她已经停了下来,整个人无力的坐在台阶上。小人偶抓着她的衣摆爬上来,挪到她的膝盖上,伸手推了推她的额头:“姐姐,姐姐。宗主给你吃的,是生情丹。”

    “生情……丹?”抬起头,柳花明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小人偶拉了拉她的头发,让她清醒一些:“嗯。这是只有百雀宗宗主才能炼化出来的丹药,三十年一粒,有阴阳两枚。以前也有人服用过,你服下的是阴,那副宗主服下的是阳,阴之丹入了体内之后会溶解在血液里,当蔓延全身之后另一人服下阳之丹,今后你便会生出对他的爱慕之情,无法离开他,身体和心都会想要靠近他,同他在一起,一旦离开他便会痛苦难受。”

    竟然有这样的丹药?!柳花明难以置信,可是身体里的感觉却不断的告诉她,他说的是真的。她才从刘道里身边离开,那种难受就从心里扩散出来,好想回去,好想回到他的身边去。

    不,不行!咬住牙,柳花明抱起小人偶从地上站了起来:“你对这药了解多少?可有什么解法?”

    小人偶回想了一下:“很久以前,前宗主扈徒给人服过一粒。”那时茧悠还没有出生,对这件事情了解的也不多,只听旁人说起:扈徒一生致力于研究生情之药,因其爱上一女子,而那女子却对她从未有情。

    扈徒在四十五岁那年制出了生情丹,将药逼迫女子服下之后,两人便相爱了,很快就在一起,第二年便诞下了一个孩子,就是之后的百雀宗宗主——紫衣男子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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