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巴不得立马就送走这尊瘟神,连声说:“丞相昨夜宿醉,想来也是头疼的紧,丞相好走,丞相慢走。”

    南宫瑾尚未离开,就有宫人一路小跑着喜气洋洋的大喊,“陛下大喜!郑将军在平渡关大败陈军!”

    皇帝闻言大喜过望,尚未接过捷报,南宫瑾却先他一步自小太监手里劫了去。

    草草扫了眼,眉头挑了半边,心内疑惑,“拉扎木是打仗打红了眼将我的话都忘记了?”

    陈国来犯,周国因为内乱,互相残杀,朝中无将,连连战败之下,南宫瑾将郑西岭从天牢里捞了出来,举荐他为三军统帅抵抗陈国大军。

    南宫瑾当时力荐他可没安什么好心,一来他曾经是花吟的未婚夫,又是青梅竹马,这一点让南宫如鲠在横,每次一想来就胸闷气短,浑身不舒服。二来,乌丸猛也赞他是个少年将才,奈何他冥顽不灵,试探了几次也不肯为南宫所用,周太子谋反,他对抗周太子,周太子一怒之下将他丢进了天牢。只是周太子这皇帝当的有些艰难,还没来得及杀他,福王又将他给反了。福王登基,南宫瑾将郑西岭给放了,哪知郑西岭又与他为敌,南宫瑾一气之下又将他送回了天牢。

    后来前方战事吃紧,南宫瑾虽想看着周国乱,却并不希望它被陈国吞并,最好的情况自然是两败俱伤。

    因此他将昔日烈亲王的旧部全都送上了战场,任命郑西岭为三军统帅,又叫自己的亲信拉扎木为副帅。

    这意思很明显,拉扎木是一员悍将,他叫他去,就是要他领着周国的军队好好的打一仗,可以慢慢打,但绝不能叫陈国占了便宜。若是万一,周心涣散,溃不成军,打输了,那就推出主帅顶罪,身为副帅的拉扎木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皇帝将那份奏报拿在手里看了又看,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而南宫瑾已然略躬了躬身,走了。

    人走出老远,渐渐连影子也模糊了。大长公主这才憋着一口气,嘤嘤的哭了起来,口内道:“皇上,咱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奴才,哪有像您这样不帮着家里人还向着奴才的。”

    皇帝这才变了脸色,眼中露出狠厉之色,阴测测道:“你以为朕忍的不辛苦?再等等吧,等郑将军得胜归来,朕定要将南宫瑾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大长公主被他的表情吓住,哭声也止住了,却仍旧犹犹豫豫道:“当真?”

    皇帝看向她,满脸横肉,一跳一跳的,“以前我还当他是条好狗,可是他现在就像条疯狗一般到处乱咬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咬了我,这条狗我还留他做什么!只是现在动手还不是时候,我还需要借他的刀除掉那些反对我的人,他是柄好刀,很快,不用可惜了。”

    南宫瑾尚未回到相府,皇帝在御花园内的那一套“狗与刀”的言论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非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好嘛,本来我还担心我一走,他撑不了多久,如此看来,他还算有点脑子。”

    有脑子好,有脑子的话,周国就还能多乱一些时候,若要像凤君默那样的真正有脑子的执掌了政权,可不是他愿意看到他局面。

    回了相府后,南宫瑾先去了密室,奏章并不多,南宫瑾要求王泰鸿呈给他的务必去繁从简,王泰鸿执行的非常漂亮。

    处理完了公务,便是他娘的家书,撇去拓跋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他回去不说,少不得又提了几笔他的亲爹。

    自南宫瑾攻入金国皇宫,杀了慧娴王后一个措手不及,宫内那些许多来不及销毁的龌龊事便也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原来慧娴王后竟在宫内养了一帮妖道邪士,专研蛊术毒物,以此达到控制人心的目的。

    远的不提,就是那耶律丰达的亲随阿佐利亚就是个被药物养大,激发了无穷潜力的药人,只是这样的人必须要药物维持,而且寿命也断,潜力被激发后,大都活不过五年。

    而南宫瑾的父亲耶律宏则是被毒蛊控制了神智,虽然南宫瑾挖空心思总算是派人寻到了幽冥子,许了重金,但幽冥子也道回天乏术,因为蛊入脑髓,如今只能续命,多活一天是一天。至于能不能在死前清醒过来,只能看造化了。

    拓跋王后的家书里提到幽冥子携徒逃走了,又说耶律宏仿似有醒过来的迹象,前儿还突然喊了声“瑾儿”。拓跋太后一再重申,或许他早些回来,叫他父王瞧见了,指不定耶律宏就清醒了。

    南宫瑾丢开家书,有些不耐烦,说句心里话,他对耶律宏是没什么感情的,在知晓他是被毒蛊侵蚀心智后,南宫能忍着没做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为他遍请名医,让他安度晚年,已经算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

    若要叫他不恨他,甚至还尽孝子之责,侍候汤药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可以谅解他被毒物控制身不由己,但是当初那妖女可是他迎进皇宫的,他识人不清,自己做下的恶果自然要他自己来受,但最终受了大苦大难的却是他和母亲,还有他那个尚未长成人就夭折的幼弟。

    南宫瑾出了密室,正胡思乱想着,突听的一声女娃娃的哭闹。

    南宫瑾错愕止步,反应了下,才回想起,他之前叫人将花家的小小姐抱来相府了。

    他听那哭声凄惨,心里莫名一揪,加快了脚步循声走去。

    天已黑透,花蕊想家了,想娘了。

    南宫瑾一眼看到花蕊那与花吟如出一辙的乌黑溜圆的大眼睛,心也跟着软了,张开双臂自嬷嬷手里接过花蕊。

    那花蕊到了他怀里哭的更凶了,小丫鬟也站在墙角边儿上抹眼泪。

    南宫瑾想了想,突然将花蕊往天上一扔,众人的一颗心肝儿也都跟着一颤儿,大伙儿的第一反应都是:丞相要摔死这女娃娃!

    花蕊经这一吓也止住了哭,南宫瑾双臂一合,又接住。

    后来干脆出了屋子,到了院子内将她扔高高。

    花蕊毕竟是奶娃娃,一玩一闹间,破涕而笑,后又拍着小手笑的整个相府的气氛都欢乐了起来。

    这之后,南宫瑾又与她一同用了晚膳,一口一口的亲自喂的饭。

    边上伺候的丫鬟嬷嬷从未见过丞相这般,俱都瞠目结舌,直道自己一定是做梦了还没醒。

    饭毕,南宫接过嬷嬷递来的帕子正给花蕊擦脸,突然有下人匆匆走了进来。

    南宫瑾看向他,问,“何事?”

    下人一脸凝重,“守着花家的衙役刚过来回话说花家大太太小产了。”

    南宫瑾一愣,喃喃道:“小产了?”旋即又问,“快去请太医。”

    “太医已经在花家了。”

    南宫瑾哦了声,恍然回过神,面色冷峻,“好好的怎么小产了?可是谁下了暗手?”

    “这倒没,”下人欲言又止,“听太医说是惊惧过度。”

    “惊惧过度?”南宫不解,“可是谁吓着了她?”

    下人的脸色就有些微妙了,看了眼他抱在怀中的花蕊,又咽了口吐沫,又看了眼……

    南宫瑾突然就明白过来了,面上有些儿呆。

    ☆、第220章 劝解

    花吟自老山林子采药回来,给她开门的真心师父告诉她香房内有贵客在等她。

    花吟心头一跳,有一秒想多了,还当凤君默回来了。

    转念一想又觉自己可笑,凤君默临走的时候说的清楚,他姓凤,这一辈子注定与大周摘不清了,他有重责在身,不可能反复无常。

    她有些怕见到熟人,因此脚步放的又轻又慢,到了香房门口,半天没推门进去,却听身后有人说话,“你在磨磨蹭蹭什么呢?将军等候多时了。”

    花吟回头,见是傅新,心内稍安,推门进去,却见一人背对着她,面朝佛龛,身形高大,虎背熊腰。

    花吟直觉就想往后躲,傅新自她身后进来,推了她一把。

    那人回头,花吟才看清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短须,眉眼深刻,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花吟觉着他长的十分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只垂了眼眸不说话。

    却说那人在看到易过容的花吟后也是一愣,傅新点了点头,他才躬身一拜,自报家门道:“公主万安,老夫高戈。”

    花吟恍然,原来他就是高秀丽与高良骏的爹。继而连连摆手道:“高将军多礼,小女子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小女子……”

    福王登基,南宫瑾就拟了诏书,褫夺花吟公主封号,移除凤家族谱,贬为庶民。花吟所居之地虽然消息闭塞,但也不是完全不通,只不过要延后许久许久,后来偶遇凤君默,这之后一直对京城动向密切关注的傅新也与他们住了好些时日,就算是花吟再不想知道外面的消息,也避不可免的听了几耳朵。

    高将军却掷地有声道:“公主何出此言?您是圣上亲封的公主,是当着执掌凤家宗祠醇亲王的面跪过凤家老祖宗的,岂是伪王一纸诏书,说您不是您就不是的。”

    福王登基,改国号为昌平,众人敢怒不敢言,私底下又称其为伪王。

    花吟无意争辩,心知这高将军突然找上自己又扯了这些有的没的定然另有所图,因此心内便多了几层防备。

    贞和帝在位时,高戈曾官至太尉,后周太子□□,因高戈言语顶撞,周太子一怒之下,将其从正一品太尉降至从二品镇军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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