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西下,给翠绿的山野披上红色的盛装,仿佛到了北方的深秋季节,满山满野都是红叶一片。我们打开绿色的帐篷,就地安寨扎营,支锅做饭,一切都在紧锣旗鼓地进行着。

    那条河流就是我们的生活用水,河水蓝阴阴的,深不可测,但水流缓慢,看上去就像一面镜子。正是六月大热的天气,我们都想靠近河边玩水,跳进河里驱散炎热。然而,我们是有组织纪律的,岂能妄自欲为,只能望梅止渴,用手抚弄着水面,或者捡起一个小石块,使劲扔在水面上,只见小石块时而擦过水面,时而悬空飞起,如同蜻蜓点水似的掠过水面,向河岸飞了过去。

    我和帅伟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饭后是空闲的休息时间,虽然天黑了,但我们俩还坐在河边谈话,好像是接着先未说完的话再说。

    他说:“我们军人个个都是好样的,这几年的军旅生涯,确是锻炼了我不少”。

    “是啊!”我点了一下头,“我也感觉一样,尤其是气质上,洗心革面,脱胎换骨”。

    “哈哈!到你嘴里就言重了,重过其实”。

    “没有,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证明你以前确是不好,谓免思考问题太片面单一化”,他愣愣地看了我一会。方才开口说话。

    “好了,我不和你说这些无谓的东西”,我飞快地转了一个话题,“你回家探过亲吗?”

    “没有”,他摇了下头,很觉得惆怅,“哎!本来是打算让我回家的,但突然通知要考核比赛,只好等到比赛结束后再回去了”。

    他接着又问:“你呢?”

    “我回去过了,就是因为这比赛,又把我急急忙忙地招回来了”。

    “总共在家呆了几天?有什么新鲜事吗?”

    “有啊!就一个星期,可多着呢”。

    “是哪个方面的?说来我听听”。

    “飞碟,家乡正在闹外星人”,我不加思索,顺口便说了出来,针对我的印象已根深蒂固,无法抹去的噩梦。

    “是哪个在那里造谣生事的?”

    这声音是从我们身后发出的。我和他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我感觉到这声音特别熟悉,借着夜色仔细一看,便认出那二个黑影。

    “班长,郑东山”。

    我立即站起身,开口便叫着他俩,又指着站在身旁的帅伟,介绍着说:“这是我的老相好,叫帅伟,现在军区服役,这次也是来参加比武竞赛的”。

    帅伟主动上前和他俩一一握手问好,言语谦谦有礼。班长和他暗暗地较了一把手劲,爽朗地说:“有幸,有幸,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哪里,哪里,不敢夜狼自大,岂能相提并论”。

    “中国式的谦虚,听起来真累了,你们俩不愧是老相好了”,郑东山慢慢地说,让人听起来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孩子就喜欢说实话了”,班长轻笑了二声,“今天我们能站在这里就已经不错了,相信自己”。

    “班长,虽然已走到这里,但眼下的路还长着呢”,我更加谦逊些了,感觉自己很有些不确实际。

    “球,我在这应该好好批评你了”,班长用手指了我一下,“军人说话做事要有科学事实依据,不要擅自发布谣言,你的一言一行是要承受法律责任的,尤其我们侦察兵,更加要……”

    “尤其我们侦察兵,更加要弄清每一个未知的事物,对不?”我马上接过班长的话说。

    “简值不可理喻了,我跟你直说,说你应该说的,做你应该做的,军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严格要求自己,眼下你要做的事就是和他立即离开这里,回到帐篷休息去,还在这里天方夜谭,马上就要查寝巡逻了。若是给逮住了,将会取消你的参赛资格,到那时丢面子不仅仅是你个人了。”班长说完,带着郑东山头也不回地走了,无声地消失在夜色中。

    帅伟把一双眼睛盯在我身上看,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我也能猜出个十拿九稳。我一时无话可说,对着他向宿营地方向偏了一下头,转身在前面先走了。他马上加快脚步,追到我身边说:“你先说的是真的吗?”

    我立即停下脚步,愣了一会儿,低声说:“你说呢?”

    “我……我确是很难说了”,他很迟缓地摇着头。

    “那就不用去说了,让事实自己去说吧”。

    我向他摆着手,边说边拿脚先走了。他站在我身后,大声地说:“你的意思是说宁可信心有,不可信心无,暂时还没有得以考证,是吗?”

    “你怎么认为便是了”,我大声回答着说。

    他深深地叹了口声,很无奈地耸耸肩膀,边走还嘀咕着什么。

    夜色朦胧,山谷世界一片寂静无声,月光照射下来,明静的河面如同一面翡翠玻璃,光亮照人。岸边的河床上摆放着我们的帐篷,里面的战友们都熟睡了,只有外面值勤的战士在这些帐篷间来回走动着。不知在什么时候,月光悄悄地跨过河面,越过我们的帐篷,已经爬上了山顶,只留下一缕银光,整个山谷世界全笼罩在黑暗里。

    当黑暗过后,天空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东方涌动着一小片黑云,慢慢浮现出一片发光的星云,呈现出淡淡的白,在不断地变幻中得到了升华,奏起的日出交响乐最后一个、也是最壮丽的一个乐章出现了。

    然而,就在这时,从下面黑暗的山谷世界里,冲出二道耀眼的光芒,伴随着二声清脆的响声,在高空中爆炸开来,与之遥遥辉映着。紧接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高空中掉进了河水里,发出巨大的响声,带来一阵强大的降雨,不均匀的雨点打在我们的帐篷上,叭哒、叭哒大响。

    我们从梦中惊醒,还以为是天有不测风云,片云可至雨,夏天的阵雨就是这样随夜潜入,天亮又是一片艳阳天。只等那雷鸣般的响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伴随着军号声急骤地伴奏着,我们方才恍然大悟,最开始的二声是信号弹,再才是炮弹落入河水中,炸起的河水打在我们的帐篷上。

    全国侦察兵比武竞赛突击战斗正式打响了。

    我们迅速穿戴整齐,全副武装,冲出了帐篷,只看见河对岸边便突然枪炮声大作,水雷炸起的水柱高达数十米,哗啦啦地落在我们头顶上,一阵紧接着一阵,一次比一次强大。

    “我们要在这里渡河抢险登陆,前进!前进!”炮声中,有人在高音喇叭里大声疾呼,“前面有橡皮艇,每四个人一组,快快……”

    一声令下,我们一百二十名队员,个个像猎豹一般,每四个人操起一艘橡皮艇,狠命地向河边冲去,共分三十个战斗艇,在拉长上十米的战线上,向几十米宽的河对岸齐头并进。炮弹震耳欲聋、雨点般地落在河面上,在我们橡皮艇周围四处开花,激起浪花汹涌澎湃,此时的河水就像波涛翻滚的大海,我们的小艇就像风口浪尖上一叶小舟,在对岸强大火力的打击下,时而隐蔽在橡皮舟内,时而用力划舟,开枪还击,以最快速度接近硝烟弥漫的岸边,成功地抢滩登陆。但有少数个别的翻了船,没能渡过河去,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局。

    天亮了,正是黎明时分,我们顺利到达第一个检查站,接受下一个考核科目:

    通过异常复杂地域。

    这里没有多少原始森林高大参天的树木,大部分都是郁郁葱葱、密密麻麻的低矮冠木丛,有的有大半个人高,有的有一人多高。山林中根本没有路,树枝腐叶达一尺来厚,走在上面“扑哧扑哧”往下陷,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枯枝、朽木横七竖八,长满青苔,异常光滑,稍不留神就跌跤摔伤。这样的地理环境对我们很不利,不利于我们隐蔽,而有利于对方的隐蔽,他们躲藏在冠木丛下,有时只须守株待兔,便抓我们正着。我们在林子里不敢直起身走动,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前行,尽可能绕过一些不利地形,有时一个地方要来来回回地迂回好几趟,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满山树丛中那茂密的荆棘,长满毒刺,这种刺一旦划伤皮肤,便像被黄蜂蜇伤一般,立刻红肿化脓,痛痒难忍。我们以个人为一个集体,独自克服每一个困难,我有时利用声东击西,有时声西击西,根据现场复杂多变的环境,出奇地越过一道道封锁线。

    竞赛地域比往年更危险,有一半以上的路线要经过沼泽和流沙,人不慎陷入其中就会慢慢下沉,如营救不及时,很快被烂泥没过头顶,再也上不来,从此便消失了。只不过是模拟的沼泽地,用一种特制的橡皮泥,布置在某个危险的地域,再经过很逼真的伪装,用电脑系统自动控制沼泽中的陷阱,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我们完全被蒙在鼓里,在通过这片沼泽地时,必须三五成群结伴而行,最好手挽手,肩并着肩。我和郑东山联合另外二名战友临时组成一队,都没有任何经验可谈,分散一定的距离,相互遥遥照应着。郑东山心急浮躁,一个人冲在最前面,只听见扑哧一声,陷到了胸部,要不是身后巨大的背囊拌在一根朽木上,也许很快就再也找不到他。我立刻拿出备用的可承受好几百公斤拉力的安全绳,在另外两名战友的帮助下,牢牢套住郑东山的双臂,用力拉住,以阻止其身体继续下沉,费尽全力才把他拉出死亡之沼,都感到一阵阵心有余悸。

    全程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体能消耗达到了极限。因此,我们在奔袭途中,肉体已经麻木,惟有精神存在,实在困得受不了,坚持熬过这一夜,终于在第二天中午时刻走完全程。

    下午,自我稍作修整,接下来过平行绳索手枪射击和步枪远距离射击,是两项难度极大的课目。

    在两个山头之间的半空中拉有上下两根六十米长的绳索,队员要在平行绳索上一只手紧抓绳索向前急行进,另一只手边装子弹边对几十米外,距离不等的目标进行射击,既十分困难又非常惊险,弄不好就会掉下山涧,粉身碎骨。我们一个个地通过,有很多都被淘汰下来,一心很难二用,都是要精力高度集中,要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没能顺利击中靶位,耗尽了时间,用完了子弹。

    把每五个人分为一个编队,一次有一个编队走上绳索接受考核,每人规定五个目标。班长和帅伟在一个队里,只见班长带头,帅伟压尾,他们五个人嗖、嗖地接连飞上绳索,接到裁判射击开始的命令后,班长首先举枪射击,身手敏捷,枪响靶落,隐蔽在灌木丛中的几十个目标,有五个被击落,干净利索,仅用了三分钟。给第二带来很大的心里压力,五发子弹全部打完,还有二个没有击落,第三个、第四个,只到第五个帅伟时,沉着冷静应战,同样用时三分钟,很漂亮地完成任务。

    我和郑东山分在一个编队里,目睹了好几轮的比赛,心里难免有些紧张。我们五个人同样是一起飞上绳索,感觉到晃得利害,不能看脚下的山涧,眼睛只能平视前方,用眼睛的余光注意脚下的安全。郑东山第一个选靶射击,用时五分钟,有三个脱靶,被淘汰出局了。

    现在该轮到我了,我先是为他捏了一把汗,同时也对自己捏了一把汗,虽然我左右手都可以开枪射击,但我最擅长左手握枪。从腰间拔出手枪,随意对准一个目标,看见目标左右晃来晃去,我顿时就明白了,这跟打活动靶是一个道理,只不过活动的对象改变而已,其实打法是一个样的,在离瞄准目标前一点开枪,计算好子弹飞越这段距离的速度,刚好和目标会和在同一个点上。我五枪连续命中,用时三分钟半完成任务。

    步枪远距离射击在夜晚的条件下进行,且半身靶每次只显示五秒钟,喻期作废,一起列入该科目最后的总成绩。这次比的是反应速度,没有什么技巧,我们轻车熟路,同样行动迅速,枪响靶中,三四百米处的目标,瞬间全被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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