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运会第二天上午一早,最先进行的是女子100米栏项目预赛,钟琴在本班后勤人员和啦啦队员的簇拥下,到检录处报到并领取了自己跑道的号码布。

    “6号跑道。”啦啦队员的章瑜帮钟琴把号码布用别针固定好。

    “在最边上,围观的人太多,可能会影响发挥呢。”汤媛皱了皱眉。

    “不要紧。”钟琴微微一笑。是幸运数字呢,一定会顺利!“一会儿秩序维护的同学会清道的。”

    她这厢满意着,却不知此时校园的一角,有人正幸灾乐祸地谈笑着,等着看她失利。

    *

    “……”

    “预赛的跑道是提前确定的,昨天下午我就了解到了,那姓钟的100米栏预赛的跑道是6号,嘿嘿。”一个吊梢眼的女生略压低了声音,窃笑。“等操场上没人后,我就……嘿嘿。”

    “你能怎样啊?”旁边的齐耳短发的女生好奇地问。“在栏上粘口香糖?还是吐痰?那没用,到今天早干了啦。”

    吊梢眼不屑地道:“我才不玩那种幼稚园生的小把戏呢!要不就不搞,要搞就玩大的。哼,今天那姓钟的除非老天都看顾她,运气逆天了,否则,一定要她好看!”

    “哇,史珍香,你好可怕!钟琴怎么惹到你了,真可怜!”齐耳短发的女生惊叹一声,半崇拜半害怕地望着吊梢眼。

    “不要连名带姓的喊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再这样跟你翻脸!”史珍香有点烦燥地嚷道,随即得意地轻抬了抬下巴:“那个姓钟的,谁让她那么爱出风头!哼,昨天200米短跑时,去给她加油的足有几十个,从高三级的到高一级的,男生女生都有,那架式,连苏欢都比不上。弄得我们其它几个参赛的好象专门给她陪衬似的,超级不爽!明明只是个大学教授的女儿,又不象人家苏欢是市长千金,还那么拽,看着就生气!”

    “难道……”齐耳短发的女生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史珍香。“王子也去给他加油了?”

    “不只王子去了,还有玫瑰恶魔。”史珍香咬牙切齿地道:“就连楚君都去了呢!”

    “楚君?”齐耳短发的女生疑惑地重复了句。

    史珍香意外地红了脸:“就是去年辞旧迎新晚会上唱粤剧的那个,特别儒雅有气质的男生。”

    齐耳短发的女生仍是一脸迷惘。

    史珍香不耐烦了:“算了,跟你说也没用。你太浅薄了,洪芝珠,就知道看脸!”

    洪芝珠见她皱眉了,赔笑道:“是,是,我哪象史珍香你那么有内涵呢。”

    “不过,你到底是怎么整钟琴的啊?我完全想不到能有什么办法呢。”洪芝珠疑惑道。

    史珍香得意又略轻蔑地扫了洪芝珠一眼,带着施恩的态度道:“行,我就特别教教你。我这招好处可多着呢,不但能为自己消气,打压钟琴那贱*人的嚣张狂妄,说给苏欢听,还能讨好她呢。苏欢可是市长的千金,和她搞好关系,以后……”史珍香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丝只可意会不宜言传的微笑。

    “昨天下午的项目结束时,工作人员就把今天一早的100米跨栏的跑道线、栏架的位置设好,并且装好了栏架,还让几个运动员试跑了下。他们确定没问题后就离开了。我趁天黑没人时,就过去把第六跑道的栏架横杆靠里那侧用胶粘上了几根针,针尖就露出一小截,除非特意盯着仔细看,否则很难发现的。”

    眯细了眼,史珍香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第六跑道的栏架,我几乎都做了手脚。哼,只要钟琴跨栏时腿稍微低了点,就会被针刮刺到。突然被针刺到刮到,她很可能摔倒受伤骨折,运气不好撞到头的话,甚至可能一命呜呼!哈哈!让她吃不了兜走!”想象着那情景,史珍香愉悦得合不拢嘴。

    洪芝珠脸都吓白了,眼睛瞪得溜圆,结结巴巴道:“史、史珍香……”

    “都说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了!”史珍香伸手拍拍洪芝珠的脸:“瞧你这胆子小的,能干啥?哟,还发抖了,你见鬼啦,怕成这样。哼,只要你不惹我,我又不会对付你。”

    “……王、王子……”洪芝珠努力从格格作响的齿关内挤出两个字。

    史珍香终于发现,洪芝珠的视线不在她身上,而是投落于身后。心中一惊,蓦然转身,看见阳斯特不知何时,静静伫立在三步开外,苏欢也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冷冷盯视着她。

    当阳斯特缓步向她靠近,史珍香终于注意到不对劲。传闻中温文尔雅、对女生特别温柔和悦的王子,为什么现在面似寒冰,混身散发出一股令人颤抖战慄的恐怖气势?女生们口中津津乐道的仿似爱琴海般澄静美丽的灰蓝眼眸,如今却是深蓝不见底,蕴酿着能吞噬摧毁一切的狂涛惊澜。

    史珍香心底惊惧不已,情不自禁后退了几步,纵然再迟钝,也明白,他怒了,而且,怒不可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子会为了钟琴的事生气,在自我保护的本能驱使下,她努力争辩着。“……也、也不一定会有事,钟、钟琴运动神经那么好,或、或许能避开的……”

    忽然灵光一闪,史珍香冲口道:“啊,也许现在赶去阻止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苏欢走上前来,冷冷道:“就在你超级不爽的时候,比赛开始了。现在,你只能祈祷,钟琴的运动神经真能避开你粘上去的针,平平安安。否则你的下场,绝对不仅仅是退学那么简单。”

    苏欢漂亮的眼睛里的寒意不比阳斯特的少,向史珍香轻扬了扬手机,又看了洪芝珠一眼。“人证物证俱在呢。”曲线优美的唇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望着史珍香柔声道:“你也知道的,我可是市长千金,对吧?这么点小事,不费吹灰之力。”

    转头向阳斯特微笑,苏欢目光略偏移开,低声道:“不用为这种人亲自动手,而且,钟琴情况怎么样,还不知道。我们赶快去瞧瞧吧。真有什么事,她也跑不了的。”

    阳斯特静默了下,目光再次凌迟过史珍香,让她打了个寒噤,缩了缩身体。转身,阳斯特一言不发地跑向操场。

    *

    苏欢想喊他等等,不知怎的,张了张嘴,却没能喊出口,只是紧追了上去。或许潜意识里觉得,即使喊了,此时他也不会理睬自己,没得失了面子,伤了自己的自尊心?

    第一次看到阳斯特动怒。平日里总是温雅含笑的绅士,一旦生气了,竟然也会这么吓人,这么可怕!

    想起方才阳斯特的目光和神情,苏欢背上仍不由冷汗渗出,寒意森然。突然感觉,这一向温柔有礼的男生,自己本来对他很有自信的,可现在才发觉,原来自己从不曾看清他的真面目。他身上仿佛笼罩了无数谜团,自己完全不了解他微笑着的表面之下,到底在想什么。

    蓦然想起,某次钟琴说的话: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完美呢?

    难道,钟琴话中的含意,便是暗指刚才阳斯特的异常?阳斯特莫不成,看着温文尔雅,实际上有暴力倾向?甚至更严重?

    苏欢想着,心头冷意上涌,脚步逐渐慢下来。

    身为高贵的市长千金,又容貌出众,才学优异,是同龄人削尖脑袋都想挤进来的国家级示范性高中的校园女神。这样的自己,无论去到哪儿,都不怕没人蜂拥追求。真有必要为了可能有暗藏隐疾,而且其实不知底细的外国男子而纡尊降贵吗?

    为了高中毕业后去英国留学,苏欢看过不少关于英国学校的资料,也详细了解过英国的人情风俗,知道英式贵族的习惯。英国豪门贵族的子弟,都会入读专门的贵族学校,与同阶层的孩子交往。阳斯特为什么反其道而行,不远万里跑到中国插班就学?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这样的人,哪天真的得到手,自己会开心吗?会幸福吗?

    苏欢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看着阳斯特越跑越远,没入操场鼎沸的人群里。

    还是,先想清楚自己对阳斯特的感觉吧。然后,再查查他的来历。苏欢咬了咬嘴唇。反正,只要自己认真了,他总是逃不过自己的五指山的。而且,将来去了英国,不见得没有比他更出色的。

    *

    阳斯特跑到女子百米栏的比赛场地,看到终点处人声嘈杂,人群聚集成团,心脏一阵紧缩,难道……

    狂奔过去,还没近前,阳斯特就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真想不到钟琴会遇到这种事……”

    “就是说啊,谁会料到呢。”

    “已经有人去喊校医了,希望情况乐观。”

    “真是惨不忍睹啊,肯定是有人妒忌她,暗中下的黑手……”

    “钟琴这两天确实风头太健了,惹得某些人不高兴了想暗害正常,但这样也太过份了!”

    “下手的人可能也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吧……”

    阳斯特迅速扒成围聚的人群,果然看到了钟琴。只是那情景,他一时不知脸上应该做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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