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气好,乔泽陪着刘氏出门买菜,街上走的大都是汉人,穿的都是粗布衣裤,面有忧色,看来战争带来的伤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挽回的。偶尔还能见到一两个蓝眼高鼻的外国人,现在也是胡子拉碴,神情憔悴。但总的来说乔泽已经开始恢复生机。

    泽安就像刚出笼的小鸟,王氏稍不注意她就溜没影了,王氏刚开始还紧张地到处找,后来倒也明白了,她就是调皮好动,跑走了没多久又自己窜回来,看的王氏直摇头,说她简直比青山还像个小子。

    乔泽不大,两人没多久就到了城东的菜市,刘氏买了米面蔬菜,还有两斤羊肉,买好了将东西托给相熟的买菜小伙子送到酒馆,便眼疾手快的一手抓住又想要溜的泽安,大声道:“你这野猴子,可不许再跑了,走跟王婶买酒坛去。”

    泽安滑不溜秋,两三下就挣脱了王氏的束缚,但也没跑了,笑嘻嘻道:“小的遵命!不管王婶买多少酒坛小的都给您老扛回去!”

    王氏知道她力大如牛,也知道她在逗趣,笑道:“那就交给泽安小兄弟了。”

    泽安在店里帮忙,穿的自然还是青山的旧衣服,手脚用布束起来,头发绑到后脑勺绑在一起,用布巾缠着,不仔细看还真是个清秀少年郎,要是她再安分乖巧一点,就更讨喜了。

    两人没走多久,路过乔泽驿站,驿站倒不冷清,进进出出的有汉人也有番邦人,王氏在驿站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牵着泽安的手走了进去。

    泽安一进来就好奇地东张西望,见到稀奇的物件还两眼放光跑过去摸摸看看,王氏见她并不捣乱,也不很管她。

    王氏熟门熟路地很快找到管事的官员,笑着上前鞠了个躬,说道:“郎大人,近来可好?”

    郎卓也笑道:“刘夫人客气了,这是又来看信吗?”

    王氏也不多客套,直爽道:“可不是吗,这都好几个月了,我想着公公也该来信了。”

    郎卓正要说话,外面匆匆进来一个小兵,远远就对郎卓拱手:“大人,外面又来了一批信件货物,库里已经满了,阿力让我来问你一下怎么办。”

    郎卓微一沉吟,又看向王氏:“刘夫人,不然你自己在这里找找看,近几个月没人领的信件都在这了,我先出去忙了。”

    王氏颔首:“郎大人先忙,我这也不需要人帮忙。”

    郎卓匆忙出去了,在门口险些撞上一个飞快的人影,他急急停下脚步,就见一个削瘦的孩子一溜烟进了屋子,在王氏旁边叽叽喳喳地跑来跑去,十分的活泼灵动。

    郎卓轻笑一声,摇摇头走了。

    王氏自然是白忙一番,看时间不早便向郎卓告辞出来,走出驿站,不由叹息:“看来公公婆婆这是要逼我们回去啊,这次战事过后竟再也不联系了,之前还看在青山的份上……”

    泽安早会察言观色,见她心情不好,就抱着肚子抱怨道:“王婶,我们忙活大半天了,可以回去了吧,我肚子都要饿扁啦!”

    王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敲了她一个爆栗:“你这小馋猫,光吃饭就是不长肉,吃东西可不是浪费么。”

    泽安怪叫着躲开,一路笑闹着到让王氏暂时把信件的事放在脑后了。两人回到酒馆时已经接近黄昏,青山在店门口远远的见她们回来了,冲里面大喊:“爹,娘和泽安回来啦!”

    泽安扛着四只半人高的大缸,喊叫着让青山过来帮忙,把酒缸放在厨房角落里,泽安胡乱用袖口擦了把汗,手也不洗就抓起蒸笼上的包子塞进嘴里,被烫地直吐舌头却大呼好吃。

    后面进来的王氏又忍不住摇头:“真是全乔泽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野的假小子了!”

    泽安笑嘻嘻道:“王婶过奖啦!”说罢一把将剩下的包子塞嘴里就挽起袖子出去帮忙招呼客人了,王氏哭笑不得,青山笑道:“娘,你就别管她了,我倒觉得这样挺好,多活泼可爱啊。”

    王氏拍了他一巴掌:“你孩子家懂什么,快给你爹帮忙去,别在我这偷懒。”

    青山躲着巴掌飞快溜出去了,徒留王氏在厨房满腹心事。

    当晚王氏将白天在驿站的事跟刘明涵说了,刘明涵也是无奈,这次战争规模不小,全国上下几乎无人不知,他父母自然不愿他们夫妻带着宝贝孙子在这里受苦,可他们在乔泽也有十几年了,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这可难办了。

    夫妻俩相对叹息了一夜,还是没有商量出个好办法,干脆顺其自然,先照顾好家里两个小的再说。第二日一早又顶着黑眼圈开张了。

    开张不久,刘明涵还在打着哈欠算账,门外就进来一位管家似的中年男子,泽安眼尖嘴甜,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上前问道:“这位大叔早啊,来吃饭还是打酒呀?”

    男子笑道:“好个机灵孩子,你们刘掌柜在吗?”

    刘明涵连忙拱手:“原来是夏管家,这边请这边请,今儿来这可是有什么需要?”

    男子道:“是这样,这个月底我家少爷娶亲,听说你家的酒不错,广受好评,老爷特意让我来订一百坛好酒,种类你看着办,要是我们老爷和婚宴上的宾客满意了,我们还多付一成的酒钱,如何?”

    刘明涵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这刚开张就来了这么大笔生意,简直就像天上掉馅饼,瞬时瞌睡也没了,客气地请男子坐下来详谈,事无巨细问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男子最后放下一半的酒钱作定金便走了。

    他前脚刚踏出店门,泽安后脚就窜到刘明涵坐的桌前,摸着白花花的银子两眼放光:“叔,这不是假的吧,那个大叔真有钱!”说着还拿起一块银锭搁嘴里咬。

    刘明涵笑道:“当然是真的,人可是乔泽首富夏家的管家,啧啧,前几年不是说这夏公子不务正业嚣张跋扈无人想嫁吗?哎,说不定又是哪家过不下去了卖女儿咯。”

    乔泽首富,泽安倒是知道,当年混不下去的时候她还和几个流浪儿打过夏家的主意,可惜夏家守卫森严,她们几个毛孩子自然进不去,所以心里不免有些莫名其妙的不满,这次人家主动送钱上门,让泽安无法不得意。

    “叔,到时候我也跟你去送酒好不好?”

    刘明涵心情好,还多了个大力帮手,哪有不同意的理。

    刘家总共的存酒量还不到二百坛,把最好的一百坛挑出来后酒馆暂时歇业了几天,又去市场多买了酒坛和酿酒的一应材料,把酒酿上才重新开门迎客。

    没过几天就到月底,夏家提前两天让他们把酒送去,泽安卖力扛了一下午,却只是路过后门到厨房这么一小段路,其他什么也没见着,搬完酒管家给了钱又把他们打发走了,泽安憋了一肚子气,身上还累得快要散架,不由在夏家围墙外大骂他们黑心肝不要脸,刘明涵无语,却不知泽安这样生气是为哪般。

    “你说我家黑心肝不要脸?”泽安骂声未绝,突然听到一个带笑的男声,两人吓了一跳,抬头却发现夏家墙头上蹲着一个年轻男子,正好奇地打量泽安。

    “哼,当然黑心了,我们累死累活搬了这么半天的酒,连口水都不给喝,还不让我们歇歇脚,哼哼,早知道就该给你们酒里掺水!”

    刘明涵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这夏家就一个少爷,看这男子的相貌打扮,他的身份自然不难猜,要是这到手的生意被泽安砸了他可没地儿哭去。

    “恩,你说的有理,不过他们现在忙着我成亲的事,顾不上你们也是正常,小兄弟大人大量,就原谅他们吧。”夏笛故作为难地看着她。

    “哎?你就是夏少爷啊?外面的人都说你不务正业,可真是浪费了这副好皮囊。”泽安一边惋惜地看着他俊俏的模样,一边灵活地躲避刘明涵又要捂上来的手。

    “哈哈哈,你这话可不对,正因为有了这好皮囊,不务正业才比较正常吧。”

    泽安还要答话,却终于没能逃脱刘明涵的大手,刘明涵赔笑道:“夏少爷见谅,这孩子从小野惯了,咳咳,那什么,我们酒馆还有事就先走了,夏少爷告辞啊。”说着半抱着泽安飞快溜走,速度之快令夏笛咋舌:“这爷俩,可真逗!”

    “哎哟我的少爷,你怎么跑墙上去了,快下来试喜服吧,绣娘都等了好久了!”夏笛贴身小厮急匆匆跑过来,仰望着夏笛一脸无奈。

    “有什么可试的,反正又成不了亲,真是……”夏笛嘀嘀咕咕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起的太猛有点头晕,站在墙头晃晃悠悠,吓得小厮惊声尖叫。

    “叫屁啊,还不给本少爷搬梯子来!”

    小厮反应过来,连忙跑去找梯子,却没考虑到没有梯子少爷是怎么上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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