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火烧云在天边连绵,渐浓的夜色掩映着热闹,家家窗口透出的淡黄的灯光如窃窃私语,在夕阳余晖中散发着温馨的味道。
    李轻骥信马走在繁华的街市上,刚刚拜见过父母,将倾群送回府去。他一转头,看见不远处隔了一条街道便是容府,正巧丫鬟提着灯笼引路,管家容筹躬身一揖,送出贵客。身为大将军的管家,他举手投足沉稳干练,不卑不亢,尽显大家风范。
    李轻骥一笑,掉了马头出城。
    他深吸了一口气,策马跑了一会儿,直跑到马儿大汗淋漓,耳边风声凛凛,畅快无比。他慢下来,满意地捋了捋马耳朵,旁边是一座寺,传出阵阵钟声,宁静悠扬,让人心跳随之舒缓,超然方外。
    李轻骥跃下马,拾级而上。
    寺庙不大,细看却法相庄严,简朴中透着一种高山仰止的巍峨。
    李轻骥看到一个小和尚,便上前打了个稽首,“小师父,潜观方丈在吗?”他收敛了平时的狡黠不羁之态,与平常的虔诚香客无异。
    小和尚摇了摇头,“方丈云游未归,施主可有事?”
    李轻骥的目光定在小和尚身后,顿了顿,“有大事。”他大步上前,一把扳过一个男子的肩膀,挥手一拳在他脸上。
    男子怀中的书落在地上,他慢慢抬起头,伸手触了触嘴上鼻上的血。他身着灰色布袍,足踏草履,虽然一脸血迹,却并不恼怒,淡然道:“好久不见。”
    李轻骥眸中波涛翻涌,冷冷道:“这一拳为阿绮。”
    无是看了看惊得目瞪口呆的小和尚,对李轻骥伸手相邀,“请进屋说话。”
    坐在一间朴素的佛室里,李轻骥扫了一眼,满架的佛经古籍,角落里是一张简单的木床,无是坐在书案后,拿毛巾擦了擦伤处,“她,怎样了。”
    “阿绮死了,留下一个儿子。”李轻骥想起妹妹,神色黯然。
    无是拿毛巾的手顿了顿,目中光华淡去,似是擦拭时碰到流血的伤处,疼得他微微眯起眼睛。
    “她一直郁郁寡欢,身体虚弱,生了小涵便油尽灯枯。”李轻骥的声音有些沙哑,“当初为什么要走,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
    “和我在一起,是对她的折磨。”良久,无是答道。爱的人不爱自己,那种感觉,像是全世界都与你相逆而行,纵是天高云淡,鸟语花香,也处处和你相悖。
    “孩子还好么。”无是眼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柔情。
    “他在我府上,很健康。”
    沉默了一会儿,李轻骥又问:“你的身体已无碍?”
    无是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额角的头发垂下来,轻轻摆动着,“毒已解,内力还未恢复。”
    李轻骥敏感地眉峰一动,“你何时消耗了内力?”习武之人将内功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多少人潜心修炼数十载就为在内力上争个高下,而解毒并不需要运用内力。
    无是默然斟茶,将碗推到李轻骥面前,“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荡漾的碧色茶水中升起飘渺的水雾,朦胧了他的表情。
    “打不打算回去。”李轻骥突然沉声,好像想起什么沉重的事。
    无是眼光一闪,十指交扣,“有什么区别。”他表面平静,注视着李轻骥,心却在一直下沉,下沉。
    李轻骥抬起眼,“她现在,是我的女人。”
    无是竟哑然失笑,这就是当初她发现李浣绮怀孕的感觉吧,心痛得喘不过气来,木已成舟,想恨想爱都已没有了力气。这是命运轮回的报复吗?终于也让自己尝到了这个滋味。
    李轻骥揉了揉太阳穴,二人对坐着,能说的寥寥数语转眼已山穷水尽。
    晚上张世子携美酒来访,张世子家财万贯,从小无所事事,唯一钟爱饮酒,有了好酒总要找人一起品尝,是李府的熟客了。李轻骥在前厅迎他到后院,两人路过书房时,正看到倾群在伏案读书。
    她想是有些累了,托着腮侧头看着,长发倾泻铺在桌上,又从桌上蜿蜒垂下。张世子看到她低眸的样子,不由呆了。
    倾群听到脚步声正好抬头,看到二人便放下书走出房,福了福身,“那头的厢房很温暖,饮酒再合适不过了。”说罢温和一笑,目光探寻着李轻骥的意见。
    “早就听说嫂子是个美人,今日一见,李兄果然金屋藏娇啊。”张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倾群,连连赞叹道。
    “我爱女人,你爱美酒,何必互相艳羡。”李轻骥负手跟着倾群走去。
    “也对也对。听说李兄最近收了一个歌姬,曾是名动京都的……”张世子的声音低了下去。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李轻骥招手叫来一个仆人,“叫瑞月儿来伺候。”
    倾群不动声色,带二人进了屋,屋中果然生了炭火,外面秋风萧瑟,屋里温暖舒适,还有股若有若无的馨香。“把酒拿去温了。”倾群吩咐道。着手为二人送上酒具。
    瑞月儿欣然前来,短短的时间里,她也刻意装扮了一番。看到李轻骥笑逐颜开,上前福了福身,刚要说话,李轻骥指了指她,对张世子笑道:“不过如此罢了。”
    瑞月儿见有客人,不敢造次,恭敬地站在一边。
    “不瞒李兄,我对瑞月儿慕名已久,没想到被李兄收在府中,若李兄不是很喜欢,可否给小弟一个面子。”张世子说得诚恳,对李轻骥陪笑道。
    瑞月儿闻言脸色一变,手不觉间紧紧抓住裙裾,紧张地看着李轻骥。
    李轻骥看也没看瑞月儿,刚要说话,倾群端了酒上来,眉头微皱,像是遇到什么难题,“张世子,李家就这么一个歌姬,若是被您带走了,知道的说公子风流随性,不知道的,岂不说我不贤惠,府里连个歌姬舞女都留不下。”说着倾群恳求地抬眼看着张世子,似是信任地把这难题交给他解决。
    张世子不舍地看了看瑞月儿,笑着对李轻骥道:“李兄真是有福,有一个大度贤妻,坐享齐人之福啊。”他对倾群拱手一揖,叹道:“小弟只能从命了。”
    倾群笑了笑,拿起托盘,“那你们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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