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个朴素的木盒被莫国使臣送到了茶国丞相府,使臣毕恭毕敬的站在下面,低头,目不斜视。
    轩辕灏斜倚在长椅上,朱红官袍垂落在地,不沾灰尘,脸上的面具尽显神秘和魅惑,怀中靠着琉璃,柔缓的抚弄着,一旁的侍卫将木盒承上。
    “打开。”轩辕灏不接,只是冷清的说道。
    木盒被缓缓推开,推到一半时,轩辕灏眼中闪过一抹奇异光彩,又迅速敛下,“合上。”
    侍卫听令的将木盒推合,退到一边。
    “既然贵国送对了东西,那么本丞相也理当送还胡将军。”轩辕灏坐正身子,对侍卫说道,“把盒子放下,去请胡将军出来吧。”
    “是。”
    很快,一身整洁的胡啸就被带了出来,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全身没有一丝伤痕。
    “胡将军!你没事吧!”使臣看到胡啸,终于抬起了头。
    胡啸摇了摇头,声音显得干涩,“没事。”
    “既然没事,那就送将军和使臣回去吧。”
    轩辕灏给了侍卫一个眼神,侍卫立马走到胡啸和使臣的旁边,恭敬说道,“请。”
    就在胡啸和使臣走出房门之际,轩辕灏语中带笑的说,“对了,胡将军,回去,别忘了代本丞相向你们统帅问好。”
    胡啸的身子猛地一僵,没有回头,僵挺着背大步离去,却隐隐透着慌意。
    房内,只剩下轩辕灏一人,收起嘴边的讽笑,拿过木盒,推开,一只闪亮的红色耳坠躺在里面,两指拿出,放在眼前,笑得愉悦,虽然戴着面具,但依旧能看出这笑像极了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枫舞,看来你对我并非完全无心啊……你又没让我失望。看来,这场仗,就快打完了……”
    莫国主营帐内,胡啸左副将的平安归来,让军心稍稍平复,但也让一部分人对枫舞起了疑心。枫舞知道,如果她将东西交出,救回胡啸,势必会影响她在军中的地位,但是她又不能见死不救,胡啸是左副将,如果他出事,军心便会难稳。
    “统帅,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胡啸一进军帐就猛地对枫舞下跪,拱手道。
    不仅枫舞,就连帐中的其他几位将领都露出惊讶万分的表情。
    “胡将军,你快起来,枫舞担当不起。”枫舞连忙上前将他扶起,从他的眼中看到感激和难堪,还有一抹她察觉不出的神色,枫舞没有多想,只以为胡啸是因为自己被擒,而觉得愧对大家。
    “统帅……我……”胡啸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表情有些扭曲和挣扎。
    “胡将军,不要紧,不管发生什么,只要能活着就好。”枫舞笑着安慰道,“回营帐,好好休息一下吧。后面,还有仗要打。”
    胡啸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在士兵的陪同下走出营帐。
    枫舞转过身,对上几道疑虑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稳声说道,“我知道现在各位对我一定有所怀疑。我的确和茶国丞相认识,而且交谊匪浅,不过绝对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样。我可以发誓,绝无异心。如果以后谁有问题,就当面来问,我一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是,如果有人在背后造谣,扰乱军心,我不会姑息,势必重罚!”说完,不等几位将军有所反应,枫舞便拂袖离去。
    帐外,闻向迟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枫舞,“看不出,你还真有几分统帅的样子。”
    “多谢夸奖!”枫舞不想理会他的调侃,越过他往前走去。
    “对了,莫国皇帝刚刚派人送来了密令。”闻向迟语气轻松随意,好像这密令只是一封家书一般简单。
    “什么?在哪里?”枫舞脸色顿变。
    “在你的营帐里,是展紫虚接的。”闻向迟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枫舞向营帐跑去,然后挑了挑眉,不急不慢的跟了过去。
    “紫虚!”枫舞一进营帐就看到展紫虚,脱口叫出声。
    “枫舞?”展紫虚看着枫舞慌乱的跑进来,有些奇怪。
    “密令呢?”枫舞在桌子上慌乱的翻着,就是找不到一样像信的东西。
    展紫虚错愕的看着枫舞,手上还捏着一张刚打开的信,“什么密令?”
    枫舞抬头,一眼看到展紫虚手上的信,几乎是饿狼扑羊一般冲到展紫虚身上,伸手就要夺他手中的信,却被展紫虚举高,枫舞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你别这样看着我,不是我不给你看,这不是什么密令,这是那个轩辕瀚写给我的……呃……恶心的信。”
    “情书”两字展紫虚怎么也说不出口。
    “给你的?”枫舞分明还是不相信,蹭着展紫虚的身子,跳起抢过,旋身闪到一旁,就看起信来。
    展紫虚挫败的抹了一把脸,他要没脸见枫舞了。
    枫舞睁大眼,满满的一张信,她来回看了数遍,怎么看,都只是一封情意绵绵的情书。顿时怒火攻心,她等了一个月,竟等来一封无用的情书?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动手就要撕信。
    “撕了,就完了。”闻向迟的声音不早不晚的传来,也止住了枫舞的动作。
    闻向迟抽过枫舞手中的信,迅速的瞄了一眼,笑了一下,缓步走到桌前,执起毛笔,沾了红墨,迅速的在纸上勾画了十数个字,扬递到枫舞面前。
    枫舞狐疑的看着被闻向迟勾画过的信,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半个月后,援五十万,转移阵地,关守会师。
    “在战场上,密令是不会写在脸上的。”闻向迟凉凉说道,然后转向展紫虚,语气变成调侃,“不过以情书来传达密令,我倒是第一次看到。”
    展紫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紫虚!”枫舞大喜过望的抱了一下紫虚,然后飘然回身,跑到地图前,视线不断的在上面搜索。
    展紫虚看着重拾笑容的枫舞,虽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值得她去感谢,值得她再次露出笑容,但是他却感到很满足,只要不去想,只要他还在她的身边,他就能这样一直的守护着她。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关守在这里。”闻向迟粗糙的手指定在离边守有一段距离的某一点。
    枫舞收起笑,“为什么要到关守会师?既然派了援军,何不直接到边守。”
    忽然的转移阵地,必定会引起茶国的怀疑,也许他们还未和援军会合,就被剿灭了。
    “竹枫舞,我以为你很聪明的,怎么忽然变笨了?在这里打了三个月了,你认为对我们还有优势吗?”
    闻向迟双手环胸,点到为止。
    枫舞盯着地图,片刻,忽然顿悟,原来如此。
    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地形。这三个月,他们几乎都是利用地形来阻挡茶国的攻势,而现在茶国对边守的地形应该也了如指掌,所以,转移阵地,是势在必行。
    可是就这样离开,就等于是弃守,那这三个月来的辛苦抗争,又算是什么?
    “当然,如果你不甘心,也可以选择分出两个战场,调遣一部分援军来此,继续保留这里,然后在关守,再另开一片阵地。”
    闻向迟提出意见,供枫舞参考,但是,如果这样,就等于是扩大了战场,那么受到影响的地方就会更多。
    许久之后,枫舞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展紫虚,又看了看等她答案的闻向迟,然后勾起唇角,一挥手,插在地图边守上的小旗斜倒了下来。
    “既然茶国这么想要这里,那我们就给他!”
    闻向迟耸肩,代表他没有异议。
    “我们大概有多少兵马?”
    “不到十万。”
    枫舞顺着鬓发,开始来回走动,脑中飞快的盘算着,然后猛地击掌,转身对闻向迟说道,“闻向迟,能不能借你的城民一用?”
    闻向迟皱眉,“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会把堡里的人拉到战场。我不能让他们有任何危险。”
    枫舞双手交握,“就当是我求你。十天,只要能撑过十天就好。”
    “你是什么意思?”
    枫舞将展紫虚和闻向迟招到自己的面前,三个脑袋凑在一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何要这么麻烦?”
    闻向迟觉得有些不妥,按照他的习惯,他更倾向于直接一些,不要那么拖拖拉拉。
    “可是,只有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如果十万军马一起转移,一定会被半路拦截,恐怕到时还未到关守,就全军覆没了。”枫舞解释道。
    闻向迟抹着下巴,十万军马,分成十天转移,前九批每天趁夜转移八千人马,最后一批则是大概三万人马,在白天转移,而他则是要用堡里的人来充数,不要让茶国发现兵力的减少,等到转移完毕,茶国所占领的也只不过是一个空守而已。
    “那你又怎能保证最后三万人马能安全达到呢?”闻向迟提出疑惑。
    枫舞冲闻向迟眨眨眼。
    闻向迟向后退了一步,“你不会是想要我堡里的人去拖延茶国的攻势吧。”
    枫舞不说话,表示默认。
    “我堡里的人不到三千,怎么可能拖延茶国的攻打?”
    “第一,茶国不一定就会在那天发动攻击,按照这三个月来看,茶国是每隔十天打一次,所以,这段日子,茶国最多只会打两次,第二,如果真的不幸撞到了那次,你不用和他们纠缠太久,如果真的坚持不了,就撤退,引兵深入,然后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枫舞竖起两根手指,在闻向迟面前晃了晃。
    “那你打算如何分配每批转移的人马?”闻向迟挥手打掉那只碍眼的手,咬牙问道。
    “自然是先让受伤的士兵先转移,到了关守,好接受治疗。而我,自然也是最后一批走。”
    闻向迟还想说什么,忽然察觉到帐外有动静,猛然转身,对外吼道,“是谁?”
    可是半天没有回应,闻向迟觉得有些不对,大步走到帐外,四处张望了一下,除了来往的士兵,并没有可疑人物,心中浮出一丝不安。
    “怎么了?”枫舞跟在后面出来。
    闻向迟只是摇头,没有说话,脸色有些凝重。
    枫舞看了看暗下的灰沉天色,对闻向迟说道,“那就先这样吧,今晚我再详细的想一想,明早把此事告诉其他人。”
    闻向迟应了一声,注意力早已不在枫舞身上,枫舞也不在意,转身进了营帐。
    “紫虚,我……”话说到一半,胃间忽然泛起一阵酸意,枫舞连忙按住胃,捂着嘴巴,不敢开口。
    “枫舞!”展紫虚一惊,跑到枫舞身边。
    枫舞摇了摇手,最近她总是偶尔会感到胃酸,想吐,“可能是太过紧张了,不碍事。”
    “我说让你好好休息,你偏不听!”展紫虚瞪眼指责。
    不适感过去,枫舞安抚的笑了笑,“放心,我没那么虚弱。”至少在这场仗结束之前,她不能倒下。
    十五天后,枫舞收到援军已在关守扎营,随时可以会师的密令。第二天,就开始实行转移计划。
    幽云觉被枫舞强制的分在了第一批转移的名单里,由秦远带领转移。理由是,幽云觉精通医术,到了关守,可以先给伤残的士兵疗伤。
    而幽云觉还来不及说出自己的意愿,就被两个士兵半强制的架上马,看着枫舞笑着对他挥手说保重。
    如法炮制,到了第十天,边守只剩下展紫虚,闻向迟,胡啸和三万不到的兵马,整个边守顿时显得空荡的凄凉。
    在这十天中,茶国发动过一次攻势,被勉强挡下,没有影响到转移策略,而茶国似乎也没有丝毫察觉。
    枫舞走近展紫虚的营帐,“紫虚,你收拾的怎么样了?”
    展紫虚听到枫舞的声音,手忙脚乱的把包袱合上,“好了好了,我东西本来就不多。”
    “哦……我看不是不多,而是太少了吧。”枫舞偏了偏头,瞄到那过小的包袱,眼尖的看到了一件熟悉的衣服。
    趁着展紫虚不注意,枫舞一把拿起那个包袱,心中百味顿起,这个包袱里只装着一件衣服,就是那一年多前,她亲手做给他的棉衣。
    “紫虚……你……”枫舞这才发现,展紫虚身上的衣服,早就又破又旧了,眼中顿时一片潮热,她又忽视了他。
    “我,我是因为当时走的急急忙忙,也不知道要带什么,我从来没有收拾过包袱,就只好拿了这件棉衣……哎,枫舞,你别生气啊。”展紫虚有些失措的说道。
    枫舞转过身,用包袱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下,转过头,佯怒道,“我做给你的衣服,你一次都没穿过!我当然生气!来,把衣服脱了!”
    展紫虚脸上一阵诧异,双手护胸,一副好像要被非礼的样子。
    枫舞又好气又好笑,“你做什么?我是要给你穿上这件衣服,你那件,太破了,不能穿了,根本不挡风!”
    如今已是入冬,天气寒冷,特别是在边守,风沙又大。
    “不行!穿坏了怎么办?”展紫虚直摇头。
    枫舞失笑,“穿坏了,我再给你做,还不行吗?呐,是你自己脱,还是我来?我可告诉你,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马上就要出发了!”
    展紫虚没办法,只好照办,嘴里还不情不愿的嘀咕着,穿好了,枫舞笑眯眯的,而展紫虚非得再在外面套上一件旧袍罩着。
    “真是的!没见过你这样的!回去我再给你多做几件就是!”枫舞捏着展紫虚的脸说着。
    “回去”两字让展紫虚心中泛起苦涩,他已经决定,回去后……
    “枫舞,我想……”
    “恩?”枫舞笑得愉悦,完全忘记他们下面还要“逃命”。
    “不,没什么,等到了关守,我再跟你说吧。”展紫虚放弃此时告诉她自己的决定,他想好好的珍惜现在的每一时每一刻。
    终于,最后三万士兵准备转移,而茶国居然正选在了这时,忽然发动了攻击,让大家措手不及。
    枫舞骑在马上,看着那浩浩荡荡的攻势,三天前,他不是才打过一次,为何今天会忽然又打了过来?
    “你带着大军转移,按原计划进行。”闻向迟面不改色的说道。
    枫舞点点头,“你多小心,如果坚持不住,一定要撤退!”
    闻向迟不再多说,带着自己的城民前去迎战。
    “胡将军,有劳你带路了!”枫舞对胡啸说道。
    胡啸脸色微显僵硬,“是。”
    三万兵马开始出发,速度不快不慢。走到大半时,胡啸忽然停住。
    “统帅,对不起……”
    枫舞皱眉,不知他为何道歉。
    “茶国的丞相抓走我后,给我下了毒,是他逼我这么做的,他还派人给我的家人也下了毒,我答应过他们,要平安回去的,我……我不能出事,也不能让他们出事……所,所以……”
    枫舞睁大眼,错愕,惊怒,无措,依一从脸上闪过,身后的忽然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三万士兵,只剩下一般不到还骑在马上,顿时引起一阵恐慌。
    “你对他们下了毒?胡啸!你该死!”枫舞震怒喝道。
    忽然,一批埋伏已久的茶国士兵如潮水从远处一般涌来,而枫舞来不急做出下一步反应,胡啸竟然就驾马投奔敌营,可是还未说出一句话,就被领头的将领砍下了脑袋。
    “丞相有令,冲在第一个的人,杀无赦。”将领冷冷的对着滚动在地的头颅说道。
    呼啸的脸上的表情还定在对自己背叛的歉然上,却连死前的恐慌都没感受到,就死在了刀下。
    枫舞脑中一片空白,她知道轩辕灏不会杀她,但是她就要这样输了吗?真的要成为她的俘虏了吗?敌军越来越近,可是枫舞却无法下令,是迎战,还是继续往前走。
    “枫舞!别怕!你先带着剩下的人赶回关守,我来拖住他们!”展紫虚的喊声传进枫舞的耳中,让枫舞回了神。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不可能留下你一人应战的!”枫舞直觉的否决掉这个提议,即使人数不多,至少也有一千兵马,以一敌千,就算武功再厉害,也不可能。
    “枫舞!这一千个小兵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相信我!我很快就追上你!”展紫虚说的坚决。
    枫舞倒抽一口气,看了看越逼越近的兵马,又看了看等着她下令的士兵,咬紧牙关,猛地拔下戴在手腕上的玉镯,塞在展紫虚手中,“紫虚,你听着,这个玉镯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一定要亲手交还给我,听到没?亲手!”
    展紫虚深深的盯着手中的玉镯,眼中闪过一道神色,然后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亲手还给你的。”
    看着枫舞带着一万不到的兵马走远,展紫虚才跳下马,缓缓的拿出自己的武器,走了几步,终于压制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他,也中了胡啸下的毒……
    不在意的擦拭掉嘴边的血,既然要死,那还不如死的有意义一些,陪着枫舞一起上战场,除了唠叨,一直都没有过什么帮助,。在,终于可以有点用处了。
    展紫虚将玉镯放进棉衣衣襟的最里面,喃喃说道,“原谅我,枫舞,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撒谎了……”
    迎着汹涌而来的攻势,展紫虚狂奔而去。
    一万多兵马快马加鞭的赶着路,枫舞的心一直浮躁不安,一离开,她就后悔了,她怎么能让展紫虚一人留下。
    忽然,颈间的绳子一松,枫舞随即勒马停下,军队也跟着停下,枫舞跳下马,拿起掉落在地的红玉,握在手心。
    “紫虚……”枫舞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不安,飞身上马,掉转马头,丢下军队,向回赶去。
    “紫虚!等我!一定要等我!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枫舞在心中狂喊着。
    再回到分手的地方,枫舞跳下马,定在原,上下起伏着胸膛,喘着气。
    遍地的尸体,迎面扑来的血腥味,只剩不过几百人的敌军按兵不动,不敢上前,只见一个人站在尸体当中,手握着染满血的长玉棍,一动不动,身上也满是血迹,也插满了刀和矛,但好像只要还有人敢靠近,就会突然动起来一般,杀气不减。
    枫舞缓缓迈出一步。
    我叫展紫虚,我知道你叫枫舞。我们一起玩吧。
    两步。
    如果你能做到以后一直陪在我身边,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帮我实现愿望,而且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能说我怪我恨我,我就让你和我一起玩。怎么样?
    可以!我都能做到。
    三步。
    枫舞,你知道吗?为了这件衣服,我可以替你去死。
    四步。
    你不能比我先死,你要等我死后,我再也不能在你身边,无法看到你,而你也享受到所有的幸福之后,才能来找我……
    五步。
    我会让自己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命保护你。
    六步。
    我是一个死心眼的人,只要是认定的人,这一辈子,我都会缠着不放,至死方休。
    枫舞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的眼睛睁的很大,脸上的狠意还在,竟让人分不出是活着,还是死了,那插满满身武器,却让她无法靠近。
    枫舞的唇弯起,声音轻的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紫虚,是我。我……回来了。”
    细语刚落,那插满身的兵器一个接一个的掉落在地,最后他手中的长玉棍也掉在了地上,枫舞上前一步,让他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枫舞捧起那张精致的脸,凄凄的笑了,拇指擦去他嘴角的血,再擦去他脸上脏污的血迹,“紫虚,你骗我,你骗了我。你说过,很快就会追上我的。你说过要把玉镯亲手还给我的。”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却似是要响应她的话,那只干净碧绿的玉镯从衣襟中滑出,掉在尸体上,枫舞淡淡的瞥了一眼迅速被血染红的玉镯,嘴角的笑不再,猛地将他紧抱在怀中,仰天怒吼。
    “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怒吼的回音未绝,那余下的几百士兵像忽然中了咒一般,身体瞬间撕裂开来,而后空气中只留下几道紫色残影。
    当闻向迟摆脱茶国攻势的纠缠,赶到这里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以为自己误闯进一个人间地狱,到处是断裂的四肢和尸体,而枫舞跪坐在这篇残骸之中,抱着闻向迟,脸贴着脸。
    “紫虚……有这么多人陪你,黄泉路上你,不会感到寂寞了吧……紫虚呵,我的紫虚……”
    枫舞的泪顺着脸上的线条流到展紫虚的眼中,让他那失神的眼,变得光亮起来。
    凄凉的风徐徐卷过,吹散了那今生今世,都无法再亲口说出,也无法传递出的表白。
    枫舞……枫舞……
    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
    到底……从何时开始,这么……喜欢你的呢?
    这种喜欢,我已经无法用爱来说……
    或许,这已不只是爱……
    枫舞……枫舞……
    你知道吗?
    我本来打算回去之后,就离开。
    因为,我知道,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所以,我想……我该离开了……
    枫舞……枫舞……
    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
    不要太快的来找我……
    枫舞……枫舞……
    我实现了自己的诺言……
    至死方休……
    枫舞……我最最善良的……枫舞啊……
    我好想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一直……一直……
    而此时,空无一人的边守阵营,轩辕灏在士兵的伴随下走近主营帐,营帐中还留着主人的味道,告诉他,住在这里的人,刚离开不久,视线定在那张床铺上,轩辕灏踱步过去,掀拿起床被,放在鼻下轻闻。
    “枫舞,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离我了吗?很快,你就会心甘情愿到我的身边……”
    “丞相大人,接着该怎么办?”一旁的随从问道。
    轩辕灏抬起头,向上抛开床被,双手负后大步走出营帐,“当然是让皇上草拟休战和亲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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