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西米修森林,蛇坳。

    瘴气遍生。

    这里已经进入了毒合之地的范围,那被无数极剧的剧毒灌溉熏化下变得无比诡异的翠绿流油的葱郁高树矮灌,树干与叶心处泛着一抹晦暗的黑紫色。

    一个只有毒蛇才能生存的地方。

    “有趣。”

    从深林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了一个男人和一只巨大的九齿金眼巨蝎,正是毒合之地的居主,杜鲁·塞缪尔。他依旧穿着那一身天族达拉塔尼克风格的明艳混色衣服,手中有一颗凝满了力量的紫金色水晶球不断的流转着。

    那是高挺的鹰钩鼻。

    他的眼脸处有很大一圈的肌肤被毒药腐蚀后所留下的毒纹,在这幽光之下很是狰狞恐怖。一双犹如毒蛇一般腥狠的眼睛,带着一抹残酷的冷光。

    他似笑非笑,“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人误闯了我的地方。”

    维尔希握着权杖,“我需要过去。”

    杜鲁伸手爱抚着旁边那只巨蝎的蝎尾,那是轻柔的,温软的,像在抚摸自己最心爱的情人一般,“传说这个世上没有风系魔法师不能过去的地方?是吗?”

    维尔希没有说话。

    杜鲁只手浮着那颗紫金色的水晶球,半倚着巨蝎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你竟然没有死?真是让我觉得奇怪。”

    维尔希望着他,笑了起来,“奇怪吗?残杀如你,罪恶如你,狠毒如你,杜鲁·塞缪尔,你竟然还活着,安然的在塔克西米修森林继续危害一域的生灵,这岂不更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杜鲁冷冷的瞪着她,那双犹如毒蛇一般尖锐的眼睛像是无声的游过赤裸的肌肤,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后寒之感。

    他勾了勾乌黑的唇线笑了起来,“我正愁新研的药物缺少实验对象,既然你还活着的话,那么,就新仇旧帐一起算吧,维尔希·克里斯琴!”

    维尔希神色不动的说道,“我只需要过去,塞缪尔。”

    杜鲁催动着手中的水晶球,一双尖毒的眼睛望着她,“你觉得我会让你过去吗?”

    维尔希淡淡的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可并没有说要和你打。”

    杜鲁塞缪尔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他嘴角微勾,“只是,你们这些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魔法师真是让我觉得恶心,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森林之夜遇上你,被你破坏了我原本的好心情。”

    他微蹲下了身体,拍了拍身边的那只巨大的毒蝎,嘴边挂着一抹残忍的微笑,“就让我最疼爱的宝贝儿来陪你玩玩吧。”

    话落,那只巨大的毒蝎顿时没了身影。

    杜鲁突然尖声大叫,“连同那一年你送我进入天囚的旧帐一起,克里斯琴,多谢你还活着,让我有机会亲手处决你!”

    那是愤怒的,满带怨恨的声音。

    ——只一瞬间,那只巨大的毒蝎横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以极迅速的速度甩出了淬集了至毒的尾钩。

    维尔希纵身一退,闪过了它的攻击。

    落地,她望着眼前似邪似魔的男人,开口叫道,“阿诺法。”

    就在她退身落地立稳的时候,阿诺法轻然的纵身一跃,错身跳了上去,巨大的长剑架住了毒蝎再度扫过来的尾钩!

    这是一只比普通的蝎子大上了不只一两轮的体形,更被杜鲁·塞缪尔炼至得比自然状况下微小的剧毒蝎的毒还要烈上好几倍。

    阿诺法长剑沉腕一扫,毒蝎突然很是敏捷地退身一跳,警惕地打量着来人。

    “原来你收了一只肮脏的黑兽来作你的替死鬼。”

    杜鲁·塞缪尔望着林间那个与黑暗融合在一起的男人,突然‘咯咯咯’笑了起来,那是讥讽的,轻蔑的,“真是让我觉得无比的恶心,不过我想我可爱的宝贝儿很快就能撕碎他,哦,真是委屈它了。维尔希·克里斯琴,没有人能抵挡得住它的尾钩的剧毒,它是强大的,独一无二的。

    那双苍白枯槁遍布毒纹的手以一种极度的扭曲状张开着,那是仿佛爱抚又仿佛撕裂一般的力量,水晶球一时陡然暴光大亮,丛林之中登时萦满了幽紫色的毒烟。

    “风。”

    聚集的毒烟在席卷而来的瞬间被一股巨大的风势全然吹散。

    维尔希高声吟唱着。

    毒蝎举着两只巨大的前螯极速地冲了过来,那柄巨大的重剑架住了它挥下的双螯的力量,在维尔希半格厘之前,是阿诺法。

    维尔希一扬墨绿色的魔法袍压身后退,绿萤的风系魔法阵宏然的在地面上展开,笼罩着这一片毒合之地,流风极行!

    尾钩挥下!

    阿诺法一转手中的重剑,灵敏地纵身一掠,避开了它蛮横的攻击,滴毒的钩刺落入地,登时震裂了一方的石土!

    连同着地面上常年生活在毒合之地的植被一起,乌化,枯萎。

    ——好烈的毒!

    阿诺法望着地面上沾之尽死的植物与幼兽,乌黑的眸猛地一沉。

    宏然极行的风属力量催动,连带着整着塔克西米修的火属之源受到了剧烈的冲动,维尔希手持风权立于阵属的中心。

    “阿诺法!”她说道。

    阿诺法下意识望了过去,对上她那双沉静的琥珀色眼睛,心里已经清楚明了的点了点头。

    他一沉腕,手中沉重的重剑转手而运。

    维尔希一扬风权,“晷平·行!”

    同一时间——

    阿诺法纵身一跃,借着极行的流风迅速的来到了巨蝎的面前,那是一瞬间的移动,巨蝎下意识的抬起了蝎螯向他挥去,阿诺法侧身一背,凌空后翻!

    那衔毒的尾钩再次逼近——

    这一次,杜鲁·塞缪尔也紧随其后,手中的水晶球突然爆射出无数根毒针!

    维尔希见着眼前暴射而出毒针心中忽尔一沉,她沉袖一转风之权杖,结成了一壁玉色的风壁立于阿诺法的身前,挡下了全数的毒针。

    阿诺法退身倚于风壁之上,与暴射的毒针只隔着一纸之距,那是全然交付的信任。他丝毫未曾在意身后可能再度暴射的毒针和那个手持水晶球的毒师,只是转身望着那只巨大的金眼毒蝎,他一转腕,重剑一绞,卷起了向自己袭来的毒钩,借助着流风的力量,他翻行而上,右手一沉,重如斤石,登时绞断了那只巨蝎的蝎尾!

    “哦!神主!——”

    杜鲁脸色猛地一变,那张染满毒纹的阴暗的脸色极度的扭曲了起来。

    维尔希一卷长袍,手中的权杖一横。

    那玉色的风壁猛地撤开,连同着上面钉入的毒针一起,被一股极为强大的风属力量回旋往杜鲁所在的位置冲击那去!

    那是太快的速度!

    在极行的流风之下无数密密麻麻的毒针如一张无形巨大的网向他扑去!

    杜鲁塞缪尔躲闪不及,一只手上登时没入了无数淬满剧毒的毒针。

    “啊——”杜鲁经不由连连后退,一张狰狞的脸满是吃痛的扭曲着,他抱紧了自己的手臂,疼得惨呼不己。

    阿诺法落在了地面之上。

    一瞬间——

    那颗紫金色的水晶球突然爆裂开来,无那是极致的剧毒如海啸一般席卷整个毒合之地!同一时间,无法的毒针全数暴射而出,射向了维尔希!

    绿萤的魔法阵陡然光芒大作。

    那是极为强大的自然之源的力量,犹如一双巨大而无形的手,强横而极端的撕裂了这一片袅绕的紫色毒雾。

    有一支毒针穿透了界印。

    维尔希转身之间却终是来不及躲闪,这一支毒针穿过了她的肩骨,然而却是犹如穿过一片莫名的虚无一般,没入了她身后的树干中,那一棵树瞬间枯萎,渐渐黑化如污木一般的飞化。

    是一瞬间的停滞与空白。

    紧接着,是一柄精淬百练的重剑飞旋落下,挡在了她的身前,庞然而雄伟的剑气,震落了气势汹汹的毒针。

    ——在那命悬一线的紧要关头,阿诺法毫不犹豫的脱手将剑掷出。

    那只金眼毒蝎见到眼前的男人失了手中的兵刃,登时张牙舞爪更为疯狂的攻击了起来,那是一双似乎可以剪碎世间任何东西的巨大双螯,不容喘息的如豆雨般落下。

    “阿诺法!”维尔希转过身望见了自己身前的重剑,微微怔住了。

    就在同一时间。

    这只耗费杜鲁无数心血的毒蝎,轰然炸裂开来!

    那是决绝的,狠戾的,不将对方置于死地绝不罢休的无比恨意!杜鲁·塞缪尔紧紧的剜着自己的手臂,凶狠的眼睛满是戾气的盯视着眼前的魔法师与永暗人。

    维尔希脸色猛地一变。

    她挥下了权杖,极行的流风不断的盘旋飞卷着,阿诺法猛地转身望着那突然而然的爆裂声处,眼前是突现的风壁,但是却依旧无法承受这样巨大的爆破力!

    那样巨大的毒蝎轰然炸开,极剧的冲击力重重的袭向他的胸口,全身。

    “咳!——”

    那是无比接近死亡的窒息,阿诺法吃痛的呛咳道,被这道强烈的爆破力瞬间击飞开去!

    那是极行的流风卷起的如绵织丝风一般的轻柔,阿诺法被这股温柔的力量托住了倒下了身体。

    流风形化。

    维尔希倾身握住了他的手臂扶住了他没有让他倒下去。

    水晶球爆裂的毒雾与毒蝎爆破的毒气不断的交织混合在了一起,那是愈显魔异妖诡的颜色,剧毒的气网不断的蔓延散开,那是曾经毁灭了一座城镇的,后人谈之色变的「血戮·亚拉曼尼」。

    维尔希神色一沉。

    她一挥权杖,地面之上再现风系魔法阵!

    急速流转的巨大自然系风属魔法一时如坚不可摧的城壁,阻挡着这个恐怖的毒气的蔓延,绿色的清铃响起,就在同一时间,杜鲁脚下骤然四个小型的魔法阵,风锁冲天而上,登时困住了杜鲁塞缪尔。

    那是强大的风属力量与那无比恐怖的毒气不断的相互吞噬。

    维尔希收回了魔法权杖,“走!”

    “克里斯琴!你这个该死下贱的蠢货!你以为养了一头被神主贱弃的污沟里的黑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该死的!你这个死婊子!你毁了我最心爱的宝贝!我一定要将你剁成碎肉去喂狗!”

    杜鲁?塞缪尔的骂声渐远。

    即使他的话语有多么肮脏不堪,但却清晰的吐出着那一个事实。永远不会有人把被神明所抛弃的永暗一脉当做人看,即使他们也是人族。

    ……

    “嘎——”

    瓦施盘旋于无尽的森林夜空之中。

    厄里斯站在了毒合之地上。

    他皱着眉头望着眼前聚集了极为浓厚的「血戮·亚拉曼尼」,漆黑的斗篷在遗风中流动,瓦施收起了翅膀停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他冷漠的说道,“你在做什么,塞缪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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