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格妃斯微微疑惑,(姆朗语)“您不是需要知道吗?”

    索为一怔,“我需要,您就告诉我吗?”

    黛格妃斯疑惑的反问,(姆朗语)“我……不可以告诉您吗?”

    “这……”索为有些难以开口。

    黛格妃斯说道,(姆朗语)“您只是想要去救您的同伴,并不是想要伤害姆朗,不是吗?您此去为同伴之谊,所行目的并没有干扰伤害到我们,为什么我不能告诉您呢?”

    索为有些失笑,“眼下我是姆朗的敌人。”

    (姆朗语)“但您如今并没有伤害我们。”

    黛格妃斯说道,(姆朗语)“即使您如今是我们的敌人,但同样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这不应该被剥夺。”

    “留下敌人,这会对您,包括姆朗造成困扰。对此我很抱歉,即使这件事不是我的几句话可以抚平得了的。”索为叹息着说道。

    黛格妃斯摇了摇头,(姆朗语)“不,知道你在这里的还有安里的其它姆朗少女,我曾对她们说过,如今我长时间没有给她们信息,便将您的行踪直接告诉数算大师扎姆西斯。”

    索为彻底的愣住了。

    黛格妃斯微微一笑,(姆朗语)“您并没有伤害我,我们之间的相处也很愉快不是吗?”

    索为有些不敢置信,“您……是用性命来选择信任我?”

    如果她救起的是一个真正十恶不赦的人,在那个人醒来的那一瞬选择丧心病狂的将眼前的女子杀害,那么面对他的只会是更严酷的封锁与追缉。

    在对方主心的地盘上,或许将会毫无一丝还手的余地。

    而这样,真正受到伤害的只会是黛格妃斯一人。

    索为一时之间理清楚了之间的细脉,不由得有些动容,“为……为什么?”

    黛格妃斯抬起手将正在嬉戏吵食的小鸟从鸟巢中带了出来,她将食物给了那些小鸟,轻抚着它的羽毛,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动作。

    黛格妃斯脸上的困惑依旧,(姆朗语)“挽救一个生命为什么要去问为什么呢?”

    她只是不想放弃。

    这个世间一直都是那样的美好,她所到的每一个地方,所见过的每一个人,所亲吻过的每一株植物,所抚摸过的每一个生灵。

    她可以适应生灵时转下的死亡与重生,但是却依旧无法接受。

    她只是不想失去。

    她很贪心。

    索为望着她,像是第一次认真的审视着一个人。

    良久,他轻声的问道,“您……为什么会选择做一个天女呢?您应该被一个善良而强大的男人真心的爱着,宠溺着。我相信会有很多的男人愿意这样甚至奢求这样。”

    黛格妃斯神色一如往常的恬静,她微笑着,(姆朗语)“每个姆朗的女性都是这样啊,有什么不好吗?”

    “……!”

    索为被她这一句话一时之间给震惊住了。

    黛格妃斯说道,(姆朗语)“我们的存在就是这样呀,让男人觉得快乐,在他们难过伤心的时候给予怀抱与安抚,阿嬷说,这就是我们的价值与存在。”

    震惊,已不足以形容索为此刻的心里。

    在民风极为剽悍的西漠,男人,战士,那些犹如荒漠之狼一般的高傲,而西漠的女人,那却是一个比西漠的男人还要恐怖的存在……

    女性天生身体的局限让她们多数会比男性在力气上弱得许多。对此,在西漠,西漠女性对自己的要求甚至比西漠男性对自己的要求还要高出十倍!

    因为她们已经有了这个从一开始就存在的无可避免的弱点与缺陷,如果再不去努力,再不去拼搏的话。在这个崇尚强者的西漠之地,她们只会更弱,更无立足之地!

    而在这样的大环境下。

    甚至可以说,在西漠,连一匹母马都是无比强悍的。

    索为从小活泼调皮,即使他在沙林那非常的讨喜。

    但是对此,他几乎挨过整个沙林那女性的拳头与利刃,在他印象中最深的是他的姑姑、希比拉夫人、赫娜姬尔大魔法师、以及王妃奥古瑞拉。这一个比一个在他眼里完全能够堪谈得恐怖的女性。

    他害怕并觉得敬畏。

    里陆的女子即使在凶悍的,比起西漠的女性也绝对能够称得上温柔。然而即使在里陆,里陆的女子的温和,却常常都会带有着一种韧性。

    而黛格妃斯……

    索为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美丽温顺而恬静宁和的异族女子,这个完全合乎男性心目中对异性最完美最期待的一种模式。

    整个姆朗族的女性都是这样?!

    眼前的女子是那样的美丽而恬淡。

    索为突然觉得有些悲哀,这是一种让人觉得可怕的洗脑,这些美丽的姆朗少女会不断的被复制出来,成为越来越贴近男性心目中的遐想,纯粹的依附于男性而活,成为一个取悦的工具。

    而她们,竟然全然欣然的接受这样的教条与要求。

    (姆朗语):“现在离祭礼还差一段时间。”

    黛格妃斯说道,(姆朗语)“活人献祭在姆朗本是有禁止的,我衷心希望您能顺利的救出您的同伴,不要让姆朗再造一些没有必要的杀戮与鲜血。”

    黛格妃斯望着他,认真的说道,(姆朗语)“您是需要去祭礼吧?等到祭礼开始的时候,我带您过去。”

    “您应该为自己而活,黛格妃斯。”索为说道。

    黛格妃斯微微愣住,她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异族男子,有片刻的恍惚。

    “不止是您,还是整个姆朗的女性。”

    黛格妃斯低声说道,(姆朗语)“……奈姬,也曾经这样说过。”

    索为微微一顿。

    黛格妃斯轻声说道,(姆朗语)“阿嬷说……这太自私了。是一种极为罪恶而错误的想法。”

    索为有些沉默。

    随即,他问道,“如果您是男性,你会怎样做呢?”

    (姆朗语)“精研机械,学习数算、箭术与战斗,保护姆朗与族人。”

    黛格妃斯说道。

    “同样的,女性可以这样。”索为说道。

    黛格妃斯微微一怔。

    随即,她有些犹豫的说道,(姆朗语)“可是……如果我去做了这些事,那么那些女性应该做的事交由谁去做呢?”

    索为怔住了。

    ***

    “黛格妃斯被你们彻底的毁了。”维尔希说道。

    巨大的机关室里。

    无数大小各异的齿轮机械规律的转动着。

    黑暗中,没有重逢的喜悦,没有对敌的仇恨,只是两个人经年不见的故人相互握着手中的武器沉默地对峙着。

    “直到如今,你们整个姆朗族依旧充斥着一种极端的扭曲。”

    维尔希握着权杖说道,“为什么你会觉得取悦男人是女性应该做的事情?既然这样的话,取悦女人同理不也是男性可以的选择?”

    (姆朗语)“我想不到会是一个怎样无能懦弱低贱的男人会选择以取悦女性过活。”

    “无能懦弱低贱的事吗?”

    维尔希微微一笑,她淡淡的说道,“既然你也觉得这是一件无能懦弱低贱的事情,为什么你会如此理所应当的认为女性天生就应该做这样无能懦弱低贱的事情?”

    奈卜没有说话。

    在不同的思维角度下的相争他一直认为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这就是你不惜亲身过来找我的原因吗?。”

    维尔希神色平静的说道,“找上我,履行当年希娅朗格尼向你们姆朗的承诺,让我留下来做姆朗的奴隶?”

    身后的阿诺法神色有些黯淡的望着眼前无比平静的风魔法师。

    奈卜微微抬起了手。

    他屈手握住那截小小的镶嵌绿宝石的权杖,(姆朗语)“如果你想要他们活命,活着离开这里的话。”

    “哦?他们?”

    维尔希有些惊讶,“族长是愿意为我而放弃追杀那几个西漠人吗?”

    奈卜没有回答她,说淡淡的说道,(姆朗语)“侵入姆朗的异毒,没有可能活命。”

    “所以,族长这是愿意为我破例?”

    (姆朗语):“只有这一次。”

    “这样啊……”

    维尔希点点头,她笑得很是温和,仿佛如同每个纯净的姆朗少女一般,“我这一条命可以换得这么多人的性命,放在姆朗族内,是每个姆朗女性都理所应当做的,不是吗?”

    奈卜没有说道。

    “可是——”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微沉,维尔希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我连希娅朗格尼都能下得手,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对这几个认识不过几天的西漠人下不了手?”

    奈卜微微皱着眉头,(姆朗语)“你没得选,维尔希。”

    “这个世上总会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会选择把自己的双眼封住,双耳捂住,然后伏首叹息对自己对别人说,我没得选。”

    绿色的大蟒突然倾身袭来,像是为了应证奈卜所说的一般,陡然张大的血口,巨大的身鳞,极快的速度!

    维尔希神色未变,只沉声道:“阿诺法!”

    沉重的大剑在她话起的第一时间从后面凌厉的横斩而过。

    快!

    那是接近风的速度!雷霆一般!

    绿色的大蟒愕然被斩成了两半!

    奈卜神色不动,一双重瞳眼睛越发的阴寒冰冷。

    绿色的大蟒轰然倒了下去。

    断口处却是不见寻常蛇物的血色,只一会儿的工夫,绿蟒一点点的消散烟烬。

    阿诺法沉默的站在了维尔希的面前,不发一语。

    (姆朗语)“这就是那个永暗人?”

    突然袭近的奈卜被阿诺法敏捷的剑势拦住了攻击,权杖与大剑的力量相抵,奈卜幽然的说道,他的神色染了一抹妖媚之态,带着一抹怨恨的毒戾,(姆朗语)“维尔希,你忘记了姆朗族的男人是最善妒的人吗?”

    “我有一句话,想说很久了。”

    维尔希微微抬头望着奈卜,她的神色似乎很是认真,“从我七岁那年认识你的一月后开始到现在。”

    (姆朗语)“哦?”

    维尔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一沉,深凝的眸色泛着一抹极致的寒意,犹如冰峭雪峰一般的凛冽,“你,以及你们整个姆朗族,都让我觉得无比的恶心!”

    奈卜的眸子猛地一缩,紧握住蛊笛的手倏地一转,音律单色流出,瞬间凝成了一只巨大的猛虎,咆哮愤怒的冲袭而去!

    一剑!

    阿诺法毫不犹豫的一剑,瞬间斩杀了这只被召唤出来的幻化兽。

    这只猛虎如同上只巨蟒一般,斩裂的身躯没有流出一滴血色,只渐渐的虚化,碎裂,然后如烟雾一般的消失。

    身后的维尔希突然开口说道,“奈卜是召唤师,小心他的蛊笛与吟唱。”

    阿诺法点点头,“嗯。”

    奈卜灵敏的一转手中的蛊笛,玉白色的蛊笛色泽柔和而精美,旋转生花。随即微微一顿,停在了他的指腹之间。

    就在同一时间——

    这个巨大的机关室中四面的墙壁上莫名受到震动而脱落了下来。

    脱落下的墙壁下露出了巨大恢弘的机械主枢中心,那冰冷的金属齿轮大小各异的尤自转动着,无数的彻石从墙壁上掉落了下来,那是整个中心机关室的全貌——

    那精致的纯色金属臂灵活而机械的伸展着。

    扩展至整个主枢中心,犹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那是金属的冷色光芒点亮了这座黑暗的不见一丝光芒的巨大地底迷宫,机械盘规律的行动着,运转着所有着金属机械臂整齐划一的流动着,结点处,那是极其灵活的机械轴,推动着整座迷宫里的所有机械枢纽!

    蛊笛上的图腾精致细美的甚至比得上姆朗族神殿上向神主祷告的主腾图。

    握住蛊笛的手沉稳而轻柔,轻柔的仿佛像是在抚摸着至爱人的身躯一般。

    奈卜手持着蛊笛眉眼微挑,尤然染上一抹奇异而致命的媚惑之色,冷冷的望着眼前的阿诺法。

    一战,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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