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权力不让咱掺合,那咱在家里闲着没事做,就使劲地生孩子呗。
    于是,这近三百年的大明朝,生出了一百多万的皇族。
    从古至今,绝无仅有啊。
    人多力量大,那是好事,可这对于百姓而言,那就是一件惨事。
    每多一个皇族,百姓就要多一份供养,加上皇族的封地,百姓的生活压力与日俱增。
    天下最好的土地越来越集中到皇族手中。
    许多王府占有的土地动辄万顷(百万亩),如景王、潞王在湖广等地的土地多达四、五万顷,福王有二万多顷,桂王、惠王、瑞王各有三万多顷,吉王在长沙一地就有七、八千顷,更有甚者,河南土地,居然超过一半归各王府所有。
    可想而知,河南、陕甘、湖广的百姓对皇族是何等的仇恨?
    而皇族向朝廷索取的俸禄,更是匪夷所思,山西晋王府明初时,年俸仅一万石,可到了嘉靖年间,已经到达八十七万石。
    河南周王府,年俸到达六十九万石……。
    到后期,朝廷每年的岁入竟付不了各地王府的俸禄,比如山西年岁入一百五十二万石,可每年要付给山西王爷们的俸禄竟要三百十二万石。河南岁入八十四万石,需要给王爷们的单杀一百九十二万石……。
    以中华之地大物博,竟然举全国之力,也无法养活一家一姓。
    可谓荒唐到了极点。
    这还仅仅是皇族遭受河南、陕甘、湖广等地百姓怨恨的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皇族还与民争利、欺压盘剥百姓。
    他们利用超然的身份,视国法于无物,不用说普通低层百姓了,就连当地官府也是遭受欺压。
    嘉靖三十七年,宁化王府宗仪(也就是个小小管家),竟敢动手殴伤堂堂布政使这样的朝廷大员(史有记载,求索禄粮未遂,围布政司门,殴伤左布政使刘望之)。
    皇族因为享受特权,有罪时可罚而不刑,于是王府就成了藏污纳垢之地,许多王府成了黑势力的保护伞,甚至自身就是最大的黑势力。
    嘉靖五年,庆成府辅国将军藏匿大盗案发。
    隆庆二年,方山王府镇国中尉朱新垣与群盗暗通,劫掠商户。
    襄垣王府辅国中尉、昌化王府辅国中尉私出禁城为盗,公然杀人劫财……。
    至于强抢民女之类的,那就太小儿科了。
    河南禹州的徽王朱载伦,遇见有美女过河,强抢过来宣淫,无奈女子年龄太小,好事不成,于是大怒,将女子投入虎笼。
    朱企礼在武岗州……呃,几乎有姿色的都曾染过指。
    万事盛极而衰,当张献忠、李自成等揭竿而起时,清算也就到了。
    大小义军所过之处,曾经显赫、华丽的王府灰飞烟灭。
    山西皇族首当其冲,平阳西河王一族三百余人全灭。
    汾阳几乎成了罗刹国。
    太原晋王一族,被李自成杀了四百多人,几乎族灭。
    仅山西一地,朱姓皇族被杀者就有一万多人。
    也就是说,在清军入关之前,在义军所过之处的大明皇族,已经被清洗一空。
    可以想象,那些地方的民众对皇族的憎恨程度。
    但江南不一样,江南读书人多。
    人只要一读书,就会懂礼,懂了礼就会服管,也就成了顺民。
    加上江南一带与那些皇族施虐的地方相比,确实相对稳定些,百姓的生活也好过些。
    所以,在面对外族入寇时,要比那些地方来得更忠诚些。
    不象那些地方,在面对清军到来时,竟满城欢呼,责怪清军来得晚了。
    朱媺娖的拒绝,直接令朝廷决议无法执行。
    吴争与张煌言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这不是谋反,可以直接将上位者从宝座上掀翻。
    这是拥立,当事者不同意,你总不能强按牛头饮水吧?
    更何况,她是公主,理在她那边。
    吴争只能暂时将此事放下,吴庄老父要去看望,山寨中还有军务需要他赶去处理,于是将绍兴府一摊子事交于张煌言暂管。
    ……。
    吴争和张煌言离开之后。
    郑叔忍不住对朱媺娖劝谏道:“殿下为何不答应临安伯,如今临安伯手中掌握的军队已经近十万人,且杭州、嘉兴两府也在他掌握之中,我朝势力远超鲁王监国之时。就算殿下不愿意以纤弱之身担此重负,也不妨先应下来,毕竟殿下是皇室嫡公主,到了日后,觅得皇室良才,再将社稷托付也不迟啊?”
    郑叔的话可谓是老成谋国,站在朱姓皇族的立场,此话无可厚非。
    这个节骨点上,朱媺娖不应,那就会引起内乱。
    吴争和众臣已经公开决议拥立朱媺娖,那么就无法与朱以海再苟且。
    二者就算不势成水火,也断无回旋的余地。
    朱媺娖此时不应,绍兴府与杭州府之间就会反目,甚至吴争一不作二不休,吞并了绍兴府,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一来,朱家就真的失去了在绍兴府立足之地。
    而如果朱媺娖答应下来,不管吴争在日后是否扮演曹阿瞒,这名份还在朱家手里。
    朱媺娖听完郑叔的话,轻轻一叹,“本宫只是一介女流,不通政务、军务,就算名义监国,也不过如同傀儡,难以承担起如此重担。本宫心里清楚,吴争今日前来劝进,心意还是为了这大明江山社稷,至于日后会怎样,想之无用。”
    郑叔道:“那奴婢不知道殿下为何还要拒绝?”
    “本宫若不应,我与他之间就算疏离,却还是友人。可若应了,便是君臣。若为君臣,必会为手下人、为利益起争执,如此一来,怕反目就在不远,到时怕……连友人都做不成了。”
    说完,朱媺娖的眼睛里一片水雾涌起。
    郑叔先是惊愕,而后低头一叹,公主殿下终究是个女子,面临着宗庙社稷,想到的却是儿女情长。
    可郑叔不敢再劝,也不忍心再劝,伴随着朱媺娖一路行来,二人虽名为主仆,但情份如同父女,打心里郑叔也希望朱媺娖有个好归宿。
    于是,二人相对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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