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的讯问室内,白晃晃的讯问灯直射阮星眠,照得她脸色一片惨白。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她平静地回忆过去,讲述遇见关鹤松后的事,是非对错任由评断。

    关鹤松意外的遭遇和她人生的挫败,交织出各种令她措手不及的记忆片段,仿佛幻灯片在眼前放映,忽闪忽现,忽喜忽悲,短短一个月,颠覆她的世界。

    她曾站在云端,以睥睨众生的姿态享受着周围人给她的宠爱,毫无防备之间,重重地摔进泥土中,真切感受到被现实打脸的痛苦。

    自尊和骄傲一度支离破碎,关鹤松对她的需要,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价值,责任感加身,人似乎就会变得强大,她便能面对现实世界的恶意。

    “关鹤松先生现在市医院,关于我和他的事,项允集医生能为我作证的。”

    阮星眠结束了回忆,眨着酸涩的眼睛,杯中新冲的咖啡又见底了,浑身有说不出的疲惫。如同陷入梦魇,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挣扎,不愿意放弃抵抗,项允集就是她“翻盘”的关键人物。

    “你所说的情况,我们会去查证。”严律看着她憔悴的眼睛,“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我相信你们会调查清楚。”遇见关鹤松后发生的事,她已经巨细无遗地告知,“至始至终我只是想帮关鹤松先生,并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想等他恢复认知后再送他回家,没有报警替他寻找家人是我的过错。”

    她想报警对有认知障碍的关鹤松来说帮助并不大,所以才想凭借一己之力照顾他。

    再者她相信项允集所说,老先生最多需要半年就能恢复,到时自然便能联系到他家人……看来是她想得简单,如果报警备案的话,或许他家人能早点找到他。

    “谢谢你的配合,我们会核实情况的。”严律正色,“不过,你暂时还需要在这里待会儿,关鹤松家属提过要与你见面。”

    阮星眠没有异议,虽然做法有瑕疵,但是她问心无愧,真相一核实便清楚。

    “你如果没有疑问的话,请在笔录上签名。”严律检查下眼镜民警做的笔录,然后递给阮星眠。

    阮星眠只扫过一遍,就签字按手印,递还严律时,讯问室的门被敲响了。

    严律和眼镜民警相视一眼,眼镜民警离开讯问室去外面,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脸色有些古怪地附在严律耳边说了几句,严律诧异地挑了挑眉。

    “阮星眠。”严律放下笔录,起身指着讯问室的门,“你现在就可以回家。”

    “呃?”

    阮星眠愣住,情况有点急转直下,她不用接受关鹤松家属的“审问”吗?

    “关鹤松的家属……就是报案人刚刚销案了,这事到此为此。”严律解释道,直接领着阮星眠往讯问室外走,眼镜民警负责收拾。

    阮星眠满头雾水,在医院看护数日好不容易回家睡得正舒服被吵醒,然后成了失踪案嫌疑犯受审大下午。现在又宣布“无罪释放”,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她在做梦。

    她跟着严律走到公安局的接待大厅,望着大门外昏黄的天,感觉很不真实。

    “严警官。”突然有道身影闪到眼前,熟悉的嗓音响起,“这次多亏你们,事情才能圆满解决,非常感谢。”

    “不敢当,这是我们职责所在,无须客气。”严律摆摆手,“对了,帮我向关凛问个好,后续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好的,严警官。”

    阮星眠错愕地看着跟严律寒暄的关淮,与往常随性装束不同,他穿着浅色条纹西装和小羊皮牛津鞋,毛茸茸的自然卷短发在啫喱的作用下显得很有层次感,一副精英雅痞模样,与公安局严肃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瞧他一脸的淡定从容,心情似乎不错,阮星眠却像绵羊看见了狼,想起被他嘴巴“咬”过的糟糕感觉,身体发出危险讯号,想避开他。

    不料,严律顺手一捞,把她推到了关淮面前,一脸为人民服务的热心样。

    “阮星眠,正好介绍下,这位是关鹤松的孙子关淮,就是他销的案。”严律大概很高兴当事人双方“化干戈为玉帛”,减少他的工作量,“关淮,她叫阮星眠,你爷爷失踪期间照顾他的人。”

    什么?关淮是关鹤松的孙子?

    阮星眠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信息量太大,脑子一下子消化不了。

    她猛地想起那天在茶餐厅,关鹤松看到她为面试准备的光耀资料,知道她要去光耀面试实习生,难怪那么温柔地鼓励她……哦,对了,第一次从严律口中听到关鹤松这个名字时,她觉得有些特别,一时却没有跟光耀集团那位充满传奇色彩的创始人关鹤松联系起来。

    “阮小姐,今天的事是误会,让你受累了,很抱歉。”关淮客气道。

    “误会吗?”听到关淮正经地叫她“阮小姐”,阮星眠不由地起鸡皮疙瘩。

    “这样吧,我送你回家,路上再跟你详细说明。”关淮指了指停在外面的白色奥迪r8。

    “不用。”阮星眠想也不想地拒绝,和他在一起只有被挖苦的份,“我暂时不回家,想去市医院看望关鹤松先生。”

    “爷爷已经从市医院转院,想见他的话,跟我走吧。”关淮转动了手中的车钥匙圈,见阮星眠还在犹豫,端着的客气脸就瓦解了,“还是你觉得只有费英治够资格当你的司机呢?阮小姐?软绵绵大小姐?”

    “这和费英治有什么关系?”

    阮星眠敏感地从关淮阴阳怪气的话中听出了挖苦之意,果然是她知道的那个关淮,难为他在严律面前装他们是初识的客气样,没说两句就破功了。

    “啧,看来你的脑容量是真小,被蚂蚁咬一口就失忆吗?忘记前几天费英治送你回家你乐不可支的模样了吗?”关淮啧啧感慨,“难怪不乐意我来送,亏我把你当恩人呢。”

    “……”

    听他拐着弯也要挖苦她的话,阮星眠无语,脑中有个念头在翻滚,好想揍他!

    “原来你们认识啊。”严律恍然的目光在阮星眠和关淮之间来回,看他们大眼瞪小眼的,他拍拍关淮的肩膀,“认识就好办,关淮,那她就交给你了,我还有工作,你们好走,不送。”

    严律挥挥手,回工作岗位去,阮星眠还是不大乐意跟关淮同行。

    “你要我打电话给费英治吗?”关淮掏出手机闲闲地问。

    “要见关鹤松先生,只能跟你走,对吧?”阮星眠不想再跟他扯费英治的事。

    “当然,他可是我爷爷。”关淮扬了扬下巴,“就算是美国总统想见他,也得通过我呢。”

    美国总统才没有那个美国时间!

    阮星眠在心里吐槽,自认耍嘴皮子不是关淮的对手,深吸一口气,非常客气道:“那就有劳你了。”

    拜关淮所赐,她受审后晕乎的脑袋,在他的毒舌中清醒许多,真切就感受见到他就想回家扎小人的恼火。

    哎,一见关淮悔青肠,从此偶像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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