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上,朱棣把康成的奏章,当着百官的面念了出来。作为一个造反得天下的皇帝,朱棣有着深厚的政治功底,有权谋、有手段!自己两个儿子背地里争斗的事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他认为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他崇上优胜虐汰的自然法则,只要这两个儿子不来造他们老子的反,他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他宠幸陈瑛和纪纲这两个人一样,我不管你们有多臭名昭著,只要我还需要你们,你们就不会死,只要不碰触到自己的底线就行。

    “康成举荐颜安为钦差,代朕巡狩江南,负责救灾事宜,众位卿家以为如何?此事事关重大,今天大家不妨在此议上一议。”朱棣高坐在龙椅之上,看着手下的这帮臣子们,平淡的说道。

    大臣们闻听之后,神态各异,太子派的官员一个个都向蹇义投去问询的目光,蹇义此时也有些措手不及,本想着经过上次冯国栋的事之后,陈瑛必定会对颜安发难,自己也都做好一切应对的准备,可是偏偏没想到时隔半月,对方竟然会在江南水灾这件事上做文章,这件事只要做好了,颜安自然能够简在帝心,可是汉王和陈瑛会这么好心?假如他们从中做点手脚,颜安远在江南,自己也只能鞭长莫及、徒呼奈何了!

    颜安是个不错的苗子,蹇义是要把他当成接班人来培养的,心中权衡再三之后,决定还是不能让颜安去冒这个风险,他现在还年轻,出人头地的地方多了,不必急在一时!心中既已打定主意,于是出班对朱棣说道:“陛下,颜安为官时日尚浅,虽然有些才学,却输在经验不足,江南水灾,是关乎民生、关乎社稷的大事,岂可让一个初出牛犊的年轻人担此重任,臣以为,此事还是缓议为好!”

    蹇义话音刚落,朱高熙就开口了:“父皇,儿臣对蹇大人的说法不敢苟同,颜安此人儿臣是见过的,此人才华横溢,才思敏捷,是个颇有主见的人,他虽涉世未深,但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不会沾染官场上的歪风恶习,才能更好的为朝廷办事,玉不琢不成器,此事不正好是对他的一种历练吗?现在去江南的是一个青涩稚嫩的颜安,谁敢说等他回来的时候,就不会变成一个可堪重用的青年能臣呢?况且此事迫在眉睫,岂可再拖下去,望父皇圣明烛照,早作定夺!”

    朱棣听后,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说的确实不错,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嘛!自己也看过这个颜安殿试的文章,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借此事历练一番也好,随即便让人拟旨,封颜安为江南道安抚使,代天宣抚,负责相关赈灾事宜,另派户部主事丁荃为副使,从旁协助!

    在朱棣的拍板定案之下,早朝结束了。蹇义没有直接回吏部,而是转道去找郭资去了,郭资是户部尚书,跟自己一向交好,在任户部尚书期间,几经罢免,后又被重新启用,可见此人的能力不凡。这次皇上让颜安去江南,又派了一个户部主事随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难道皇上也担心陈瑛举荐颜安,动机不纯,所以才派了一个己方阵营的人从旁帮衬?这次往江南运送赈灾钱粮,正是郭资一手负责,蹇义打算和他商量一下,江南那边,自己是有心无力了,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后方不出纰漏,让颜安此行顺利一些。

    郑国公府,常茂下朝回来便叫来常询,两人一道进了书房。等常询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一脸嘘叹,这个小家伙看着挺伶俐的人,怎么就喜欢往风浪里钻呢!

    “询爷爷,你这是怎么了,一路走一路叹得,我爹下朝回来了?”常乐儿刚在在院子里闲坐,突然看见常询路过,于是开口问道。

    “原来是乐儿丫头啊,怎么,今天没出去疯去?真是难得啊,你爹刚下朝,正在书房处理事情,吩咐下来,让人不要打扰。”常询见到常乐儿,脸上顿时就笑开了!

    “询爷爷,你是不知道,颜安最近也不知道忙什么,都找不到他人,我一个人待着都无聊死了!”常乐儿撕扯着手上的花瓣,撅着小嘴说道。

    常询看着常乐儿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说道:“颜安现在好歹也在朝为官了,哪能还像以前一样,整天陪你一起疯,刚才听老爷说,皇上今天还派了颜安一个差事,让他去江南办事,明天就要出发了,你最近就不要到处乱跑了,老爷最近准备叫上几个青年才俊来府上,打算让你看看,有中意的话,就让你们先相处着,到时候让人来府上提亲!”

    常乐儿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有些慌张,旋即开口说道:“谁说我想嫁人了,也不先跟我说一声,我这就去找我爹说去。”

    说完之后,还没等常询反应过来,人就跑得没影了。见常乐儿气呼呼的重进书房,常茂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口说道:“乐儿,你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门也不知道敲一下,说吧,出什么事了,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还问我呐,就是爹你惹到我了!”常乐儿不客气说道。

    常茂被逗乐了,说道:“好端端的,爹怎么就惹你生气了,你倒是说给爹听听!”

    见常茂还不承认,常乐儿更是生气,回道:“是不是你说要找人来府上,让我挑个中意的,然后就想把我嫁了?”

    常茂一听,原来是这回事,于是不紧不慢的说道:“不错,你也不小了,爹是考虑叫上些京城里的青年才俊,打算让你先看看,有中意的话,爹也好开始安排不是。”

    “你怎么不跟我先说一声,问问我同不同意,我跟你说啊,我现在还不想嫁人呢,你就别操心了,要是你非要叫那些人来,我就把他们都打出去!”常乐儿气哼哼的说道。

    “胡闹,这事是由得你做主的?什么事爹都依着你,唯独这件事不行,你别再说了,此事爹已经定下了,最近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儿也不许去,尤其是那个颜安,以后别再去找他了,爹不想多说什么,你知道知道,爹这是为你好!”常茂说完就不再理会常乐儿,自顾自的做起事来。

    常乐儿见自己老爹这是铁了心了,恨恨的一跺脚,跑了出去。来到府门前刚要出去,下人们早前就得到老爷吩咐,哪敢放这位姑奶奶出府,赶紧一窝蜂的围了上来,常乐儿见他们居然敢挡自己,于是就大声叫骂开来,下人们得到老爷下的死命令,听见常乐儿叫骂依旧无动于衷,气急之下,常乐儿顺手甩了一鞭子,正好抽到了一个下人的手臂上,衣服瞬间被抽裂开了,只见那个被抽中的人,立马就给常乐儿跪下了,开口说道:“小姐,不是我们要拦您,实在是老爷下朝回来的时候,给小的们下了死命令,只要小姐出去了,就要扒了小的们的皮,求小姐开恩,不要让小的们为难,如果您实在要出去,就去跟老爷说说,只要老爷同意了,小的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万万不敢阻拦小姐的!”说完之后,一群人都跪在了常乐儿的身边,不停的朝她磕头。

    常乐儿狠狠的把鞭子往地上一扔,就往自己的房间跑去。她刚才是想出门去找颜安的,刚才听常询说,颜安被皇上派往江南办差,本想着让颜安带上自己,离开京城躲得远远的,看爹还怎么让自己见那些什么狗屁青年才俊,结果现在连门都出不去。

    气冲冲的回到房间,常乐儿就坐在桌子前,闷不做声,香竹见小姐心情不好,也不敢出声,小心翼翼的端了一杯茶给常乐儿送去。香竹刚把茶杯放好,常乐儿就把杯子摔在了地上,大声呵道:“我说我要喝茶了吗,自作主张!”

    香竹吓得立马跪在地上,抽泣道:“都是婢子不好,求小姐不要再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婢子就万死莫恕了!”

    见到香竹战战兢兢的样子,常乐儿上前把她扶了起来,说道:“别哭了,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心里生气没处发罢了,你去把这打扫一下!”

    等香竹把地上收拾好之后,常乐儿随口问道:“香竹你家中还有亲人吗?”香竹虽然不知道小姐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小姐你忘啦?当年香竹家里遭了灾,来到京城后流落街头,是小姐和询老伯见香竹可怜,才把香竹带进府中,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的,家里哪还有什么亲人啊!”提起往事,香竹脸上显得有些落寞。

    常乐儿拍了拍额头,说道:“也是,不是你这一提,我都差点忘记了,都怪我不好,又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香竹连连摇头:“没事的小姐,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心思早就淡了,要不是遇见小姐,香竹说不定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只有每月探亲日的时候,看见府中其他姐妹去见亲人的时候,才会有点感怀!”

    “探亲日?什么叫探亲日,我怎么不知道?”常乐儿好奇的问道。

    经过香竹的讲解,常乐儿才明白过来,原来府中有很多下人并没有签订卖身契,只是来府上做事,按月领银子而已,府中每个月都会安排他们与亲人见上一面,地点就在郑国公府的后门,平时是不允许出府私自探亲的,所以下人们就称呼这一天叫做探亲日,恰巧明天就又是每月一次的探亲日了,听到这里,常乐儿突然想到一件事。

    “香竹,你去拿一套你穿的衣裳给我,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你家人!”常乐儿兴奋的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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