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凯丽,你知道你自身的复杂情形嘛?”

    “什么复杂情形?”

    “即,你同时还是牛氏的附身,这一层关系,你心中有数嘛?”

    马凯丽一楞,“这个,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们一同上了断魂坡,到了断魂坡上,我忽然觉着自己飘飘然起来,之后一直如同在睡梦中苏醒不过来。刚才,我还告诉你们说,我做了一个十分怪诞有趣的梦魇呢!”

    听她这么一说,江成焕寻思开来,显然,这是个麻烦事情,当初忘记问阎罗王究竟该怎样把握这其中分寸,如今砸锅啦,又不便同眼前的这个女人探讨这件事情,一时难倒了江成焕。

    “必须请你配合一下,我们必须暂时羁押你。”

    不待江成焕想出辙来,卞海波妯是说道。

    “干吗呢,我犯了什么法嘛,要关我?”

    “唉,一言难尽。”

    “好端端地要关我,还要我配合,是什么意思啊?”马凯丽说完,把目光转向了江成焕。

    江成焕赶紧把目光转向了悬崖下。

    “是这样子的,你不是觉着自己做了一场古怪的梦魇嘛,其实,那不是梦,是真实经历,即附身,是你的身子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着的。而那个附身的魂灵是个有罪在身的,所以呢,我们要抵押她。”接着,卞海波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原委,前因后果一一罗列出来,干脆来了一个竹筒倒豆子。

    “啊呀,我地妈呀,如此怎么办才好呢,那不是鬼附身了嘛,我好害怕呀!”

    马凯丽整个人抖动起来,显然,她是真的害怕,一双手在身上不停地摸索着,似乎要将那附在体内的鬼魂拽出来。江成焕用奇怪的目光盯着卞海波,显然是怪他嘴巴快,把不该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同时,转向马凯丽解释道,其实,不用紧张,那个附身的魂灵有其特殊性。她不是阳寿已尽的亡灵,而是一种活的特殊的魂灵,你完全不必害怕的。于是,他将日和族系如何将牛氏躯壳掳了去的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

    渐渐地,马凯丽平静下来。

    “请你别怪我们,我先要将你押回看守所去,一切待以后慢慢道来。”

    “我会跟着你们去,”马凯丽对着卞海波平静地说道,“但是,话说回来,若是你不给我一个站得住脚的说法,担心我告你们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这么好的关系,居然把我当成罪犯的替身,上哪儿说理去。”

    “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我必须告诉你,我们这么做,说到底是对你的一种有效保护。”江成焕用温柔的目光望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女人,“以后,你慢慢会理解的。”

    江成焕内心不是个滋味,但此时此刻,他只能采取一语双关,或者说,是模棱两可的话来搪塞,走一步看一步,谁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手续办起来不是太烦琐,江成焕在介绍时,只提到案犯牛氏被捉拿归案需要羁押,并没有涉及半点有关附身之类的事情。马尚魁自是兴奋大于审慎,大笔一挥,便在文头上划拉了一下,那潇洒劲儿真是绝了,不出半个时辰便将马凯丽拘押进看守所里。

    如今办案,尤其是大案要案,一旦听说缉拿住了疑犯,谁都高兴。不论何去何从,至少在现阶段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谁不希望呢,对上也好交待,更是自己一份傲人的成绩单。至于接下来如何演绎,那是另外一码子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即使是冤假错案也无妨。既然是侦破,哪有不走弯路的时候,只要不出人命案,过激一点没有什么大关系,总之,左总是比右要好。

    具体到这宗案件,肯定是错不到哪里去。

    对于牛氏涉案,只局限花尥死因,腹下那一刀究竟是怎么形成的。一言以蔽之,若是牛氏所为,哪怕是过失,拘了她,就不会错。

    江成焕的情绪比较复杂,既有一丝希望同时又不希望。希望,是终于破了案,一直困扰在身的烦恼事务算有了底;不希望呢,是不愿这个苦命的女人被绳之以法。

    那么,花尥究竟是怎么死去了的呢?这是必须要搞清楚的问题。

    前面叙述了,花尥是被牛氏顺手一刀捅死掉了的。但是,没有最后确认。

    现在,这个凶手被缉拿归案了,谁知道她会作何辩解呢?江成焕要听她自己亲口说出来,并且,在他的潜意识中,他希望有着刘氓一样的意外解释。

    他希望看到牛氏被无罪释放。

    因为什么,因为附身是马凯丽,还因为牛氏苦难的身世,当然,还有那么点男人对女人的恻隐之心。

    铁窗相隔,面对这个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江成焕五味杂陈。

    他盯着,而她,流露不屑的表情。

    他知道,此时不是牛氏,那附身的牛氏魂灵似乎没有苏醒,是原版的马凯丽,表里一致。盯着这个女人,眸子里有哀怨,却似乎没有同他交流的意思,她就那么默默地呆在那儿。

    江成焕忽然发觉他俩的关系因这般不同寻常的经历变得异常生疏、微妙,且无法表述。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同她相处。因而,没有好脸色。他微微低下了头颅。

    他在等待,但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转换成牛氏。

    “哼,该死的阎罗王,附身也不给个准信儿。”

    江成焕尴尬地嘀咕了一句,“是迫不得已,请你理解,也请你配合。”

    “我若不配合,你又能把我怎样子?”

    这是仇恨的语气,还有表情。江成焕沉默着,他只能沉默。

    “始作俑者不是你嘛,你以为我不知道嘛,”马凯丽似乎打开了话匣子,“非得我是替身嘛,看你人模狗样一副好脸蛋,却干出这样的事情。我若不是念及旧情,你又奈何得了我嘛,哼,我警幻仙子……”

    警幻仙子?

    江成焕一惊,可不是嘛,马凯丽是警幻仙子呢,是来替他偿还情债的,嗨,自己真是个混蛋,怎么选择她当了牛氏的替身,他不顾一切打断了她的话茬。

    “马姐……”江成焕欲言又止,“木已成舟,我知道是我的过错,如今,我们只有同舟共济,等挺过这一关卡,我再来承担一切过错,任由你惩罚。”

    江成焕话音刚落下,忽觉眼前一阵扑闪,他猛地一抬头,并没有看见什么异样来。隐约中,马凯丽的神情似乎完全改变。刚刚是愤恨,哀怨,且哀怨中,有一份妩媚,是熟悉的没有距离感的那一种神情,转而,是一脸陌生的神情,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她开始东张西望,甚至,有一份乞求,并且,正要向他诉说什么。江成焕敏锐地觉察到,附身的牛氏醒悟过来,这已经不是马凯丽,是牛氏。

    “你知罪吗?”江成焕一本正经,“你犯下滔天罪行,被白齐羁押在冥界,如今,是到了认罪伏法接受惩处的时候了。你只有老实交待,才有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你听清楚了吗?”

    江成焕说完这一通话,心中没底,因为他自己也不能确定现在是不是牛氏。他说完之后,便楞楞地盯着她,看她接下来的反应。

    “我究竟何罪之有啊,犯了什么罪恶?”马凯丽吃了枪子似的,瞪着眼珠子,“我说你们老警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专门欺负弱小女子啊,警匪,是警,也即匪,真是一点不假。”

    江成焕基本可以肯定这是牛氏。他跟这两个女人都打过交道的,虽然无法确切地描述俩人的区别究竟在哪儿,但前后一说话,便能够迅速捕捉到其中的差异,于是,威严地吼道,“牛氏,花尥究竟是怎么死去的,快老实交待,争取依法宽大处理。”

    “宽大处理?”马凯丽瞪大双眼,显得十分惊讶,“你们想尽了办法把我从冥界掳了来,把我弄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就是为了这事儿?就是为了寻到花尥的死因嘛,你干吗不早问我啊,早问了我,我告诉了你,我也不至于被关在这里啊!呜呜……”

    噢,果然是牛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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