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焕他们尸检结束之后,望着可怜巴巴的老张头,还是强忍着离开了冻库。

    话说江成焕猜测马尚魁在报复,遂伺机通过马凯丽或是夏可欣获取进一步讯息。然而,自上次一别,一直没再见到她俩的机会,或者,更客观一点说,是自己故意避之不见。

    如今,却有了强烈的好奇心,时刻想搞清楚这其中的究竟,尤其,半夜运送尸体落单之后,更觉好奇。那次马凯丽路过他办公室门口不入,却径直去了马尚魁那儿,便怀疑她对自己有什么成见,现在,又多出一个夏可欣这么个对头,真可谓是时运不佳。

    唉,将心比心,换了谁,都会心存不悦的,更不知丢下夏可欣一人在马尚魁办公室门口,自顾跑了,之后是怎么演绎的,又经历了什么。他越想越觉着脸红,唉,回头再想,这事儿做得果真是不够地道。

    怎么说呢,也是那股子怨气没地方发泄去,正好找到一个泄气筒。怪只怪那个可恶的马凯丽,竟然那么绝决,路过他办公室门口不招呼一声,直接去了别处,如同大禹治水路过家门口不入一般,真是气人。

    可是,一码归一码,如今,再回头想来,又觉着当时太过意气用事,没有胸襟了。

    如今,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好多次想运用自己的幻觉打探一下这几个人的进退想法,都以失败告终。他这种能力并非万能,必须在不知不觉中方可灵验,有其偶然性。没招,他只得等待时机再作进一步考量。

    机会终于等来了。

    一天,支队忽然通知他去市里参加一个什么会议。接到通知时,他十分意外,有点儿发慒,根本转不过弯来,捉摸不透为何安排他去参加什么会议,一时也没有顾上细问,对于他来说,参加市里的会议是个远不可及的事情,与情与理似乎都说不过去,他的自我定位就是一个干具体事务的角色。支队有许多领导,张三不行,还有李四,李四没空,还有王五,即使都不得闲,还有内勤呢,队里队外管事的一大堆,牵涉会议、对外联络等这类面子上的事务,应该不会轮到他头上去,如今,既然安排了,去就去吧。

    到了市政府大会堂,望着眼前的富丽堂皇,他一下子找不着北,这么个高雅的地儿,说句掉份的话,还真是刘佬佬走进了大观园,平生头一遭呢,那眩得眼前都是一片花一般的。他环视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看清楚,总觉着眼前除了辉煌还是一片辉煌。他一心只顾着找一个靠边不显眼位置坐下,把心情落下来。

    他终于坐下了,这才有闲暇细细打量起来。他顾不得一一细看,把重点投放到前方主席台上,那台前正而八经坐着一排肥头大耳、派头十足的人,正各忙于手头上的什么事务,头顶上,便是鲜红鲜红的横幅,十分醒目。不是知道究竟嘛,一瞧横幅便一目了然,于是,他把全部的注意力投放到那上面去了。只见横幅很长,其长度几乎同会场同宽,因为太长,一眼扫过去,视线似乎一下子顾及不过来,便把目光定在最后几个字上。

    “……拆迁誓师大会”

    “噢……”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原来是拆迁,噢……”

    江成焕若有所思,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方位和定位。

    怪不得喽,就是说嘛,有什么会议轮到他头上呢,折腾了半天,只是这么个会议,唉,也只能是这种会议,真正重要的会议怎么会轮到他参加呢?他这么想着,便放下心来,较为轻松地扫视了一下整个会场,果然,与会的人是黑压压一片皆是穿制式服装的人,显得火药味特浓。其中,还有不乏同他穿一样制服的人,却觉着眼生,一眼扫过去,没见着熟悉的面孔,估计都是来自基层。

    咦,似乎唯独只有他是市级单位的人,顿时,他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似乎成了凤毛麟角。

    他正了望着,一片得意之时,忽然,似乎觉着眼角处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他一侧身朝那晃动处扫了过去,一片丽影浮现在眼前,呵,是个美丽的女孩。咦,他又细瞧过去,顿时眼前一亮,这不是……呵,猜猜他看见谁了,真是巧了,居然是个穿制服的丽人,并且,这个制服丽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打算寻找却苦于没有由头的夏可欣。夏可欣坐在不远处中间一排靠过道的位置上。江成焕不清楚,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夏可欣是怎么一眼聚焦到他这个位置的。她见江成焕的目光投送过来,便偏了偏赶紧转过身去,佯装没见。

    这一切哪能逃过江成焕的视线,他悉数尽收眼底,不觉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既觉意外,又是惊喜。意外的是,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来。惊喜的是,如此不是有了接近的机会了嘛,简直是天赐良机。

    夏可欣显然一反常态,若在以往,她肯定会主动跑过来,一通眉飞色舞,如今,非但没有这么做,还故意背过身去,显然不是她个性。但站在另外一个角度上,她这么做,把自己的心迹暴露无遗,看得出来,她刚刚是在注视自己,是在计较自己,是故意避着。

    在这样非常的时刻,既然有了这个机会,他也顾忌不了许多,干脆想办法靠近了,勾搭上才是上策,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不是说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是自己有求她的时候,顾不得那么多面子了。这么想着,便压低了身子,朝那边挪了过去。

    巧了,在夏可欣的身后,还真空了一个座位呢,便向前紧跨了几步,一屁股坐下。他生怕稍怠,会被别人抢占了去。

    由于急促、紧张,他胸口“咚、咚”地跳个不停,犹如小鹿,眼前万物都在漂浮蚊影闪着,微微喘着粗气,他知道必须缓一缓神儿。那夏可欣显然知道身后有人坐下,那微微的喘息直噗她的颈项,不可能没有感觉,可她目视前方,一动不动,那神情似乎根本没有发觉身后有了变化。江成焕一时也无法确认前方究竟处于什么状况,一时没辙。眼看着主席台上一切准备就绪,他顾及不到那么多了,待情绪稍微静一下一点,便伏前去,对着夏可欣那洁白的脖项“喂”了一声。

    “干吗?”夏可欣没有回头,反击却有一定力道。

    咦,这么干脆,反倒让江成焕心里一惊,大大出乎他预料,他根本没有料到她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虽然这样不同平常,但这显然是一个好的开端。他顿时信心倍增,有了底气。

    “你,你怎么也跑来开会了啊?”

    “怪道了,只许你来,不许我来嘛?”又是十分干脆的语气,却没有正面回答他提出来的问题。

    “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开会呢,别乱说话,影响开会。”

    没待他把话说完,夏可欣十分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头。江成焕落了个大红脸。

    哟呵,这劲头,正儿八经的,哪是她可以说出来的话呢,以为自己是谁,江成焕一时没趣。确实,这会儿会议已经开始了,不便再多说什么,可是,悄悄地简单寒喧几句,也是在情理之中。

    唉,既然如此,干脆不吱声。于是,他把目光扫向了主席台。

    主席台上,正在扯着嗓子的是个中年男人,一脸严肃,像是那么回事情,江成焕不知道是什么,他猜想不外乎是主持会议的角色。那个人继续吼着清亮的嗓子,他却并没有听清楚具体说些什么。对于他来说,这些并不重要,他只要参加了这个会议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当然,不用猜,也是知道在说些什么。不外乎是有关城市统一规划的重要性问题,有关依法拆迁的必要性和重要性问题,如此等等。江成焕无心继续听下去,人是坐在那儿,心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他完全没有进入状况,一心只盼着会议能够早早结束,好找眼前这个女人解决一下自己的事情。

    会议的确不长,他也知道了会议赋予自己的使命,即参与维护拆迁秩序。而那女人,一散会,便溜得无影无踪。这一下可急坏了江成焕,他赶紧顺着感觉朝另一扇门钻过去,他不停地拨弄着拥挤的人流,一双眼睛如同猎狗一样不停地在人缝中搜寻着,一直搜寻到大门外那宽阔的阶梯下。

    “唉,……”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十分失望,心想,肯定是根本找寻不到的了。

    “干吗,一双眼睛跟狼似东张西望,找什么呢,找……”

    突然,近在咫尺,温柔的女性传入耳朵。他一惊,猛然回头。哈,哈,脸上的表情瞬间舒展开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纵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正是夏可欣,她正站在阶梯尽头,用一双哀怨的目光注视着他呢,看到这种目光,他内心顿时涌起一通翻腾。

    “咦?”

    “‘咦’什么咦,你难道不是在到处找我嘛,敢说不是?”又是干脆,且自信。

    “啊?是,是的,我正……”

    “吞吞吐吐,不像个男子汉,干吗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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