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似云来三楼雅间里,宁州刺史坐在桌旁陪笑着,上座上坐着一男一女,他们透过半扇花窗,看着不远处的闹剧。白衣男子手拿折扇,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眼神却未曾离开下面的几个人,一直关注着楼下的闹剧,直到看到楼下那绝色女子自称出自京城杜氏,这才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与身旁的黄衣女子对视了一眼,都感到对方心里的惊讶。他可是知道能与周朝皇室代代联姻的杜家,在京城只有一家,那就是他的母后的娘家,他的外祖父一家,而这女子佩戴的腰佩的确是杜家嫡系子女所有,她又称杜家是她外祖家,那么算来她应该是他的表妹,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位,白衣男子在心中暗暗排除着,最后想到了自己离家多年的小姨,心中想到难道是她?按年纪算,她也应该是这个年岁,只是她怎么会在人界现身?

    既然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应该去想方设法弄明白,白衣男子合起了折扇,站了起来,敏捷地走出房门,说道:“咱们下去凑凑热闹。”

    白衣男子刚刚走出去,娇俏的黄衣女子在后面快步跟上,娇声说道:“哥哥,你慢点,等等轻云。”

    这房间里两位主子都走了,黑衣侍卫自然时时刻刻跟随着,保护这两位少主,快步跟了上去。宁州刺史看着贵客都下去了,也带着自家侍卫,追着贵客的步伐,向二楼走去。

    这行人刚刚到达二楼,就听到张员外浑厚的声音,“这位公子,既然接了小女的绣球,就该信守承诺娶小女为妻。而不是让令妹扮作你的妻室,欺骗众人,以避开婚约,这般行径实非君子所为。”

    这话说得义正言辞,好像很有道理,引起在座的年轻学子的共鸣,但是清若好像明白了什么,为何这张员外会认为自己是师父的妹妹,看着说话的表情,笃定而自信,不像是胡诌的,那么他必定将自己和师父错当成别人了。暂且不想张员外将自己与师父错认是谁,她决定先试探一下自己猜测的是否正确。

    “我们何事欺骗了你?我敢以京城杜氏的名义作证,我不是他的妹妹。”清若微笑着说道,伸手拽了下正准备说话的白子画,白子画感觉到袖口被人拽了下,往下看到一双玉手,立刻明白了清若的意思。清若想着她可没以杜氏一族作证说自己是师父的娘子,不算违规。师父这样不会骗人的人,可定会被这些人套进去,还是自己出面为好。

    也许是清若的语气太过认真,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张员外安静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心中略作思考,不是妹妹,难道真是娘子不成?可是据可靠消息,太子殿下和轻云公主的确带人进了客似云来,整个大厅里的人只有这两人符合条件,难道真不是这两人?

    看着张员外这思索的表情,清若可以确定张员外必定有目标,抢绣球的人,刚刚拦住自己与师父离开的人,这都是布置好了的,都是冲着某个人来的,已经是宁州首富的张员外这么做为的是什么?金钱,权力,还是其他什么?

    随着双方的沉默,气氛一下冷却下来,这时白衣公子刷的一声打开折扇,悠然地摇着,开口说道:“孤可以作证,这位姑娘的确不是这位公子的妹妹。”作为杜家的外孙,掌控周国半壁江山的太子殿下,若是不知道自己外祖父家有多少表妹表弟,岂不是显得他太无能,以后如何执掌大周?

    这下众人的焦点一下移到白衣男子身上,以及他身后的一行人身上,胖胖的刺史大人挤到人前,大声说道:“你们还不快拜见太子殿下和轻云公主”,然后又谄媚地朝着白衣男子行了一礼,率先说道:“臣拜见太子殿下,恭请公主金安。”看着平常威严的刺史大人如此,在场的人立刻呼啦啦地向白衣男子请安,就是张员外等人也不例外。除了最开始听到白衣男子的话,张员外脸色大变外,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随着众人一起行礼。

    整个大厅,唯余四人站着,白衣公子即大周太子贤,轻云公主,以及白子画和清若,让六界主宰,六界第一人,长留掌门白子画上仙向别人行礼,这画面太美,清若不敢想象(对手指,轻衣也不敢想象……)。其实在周太子出来的时候,清若就注意到他身上的白衣与轻云公主身上的黄衣,这两人的衣服颜色搭配与自己和师父两人的很相似,明白很有可能这两人就是张员外要等的人,又观察到张员外见到太子贤那一刻,脸色青白相交,岂有不明白之理。只不过周太子身上的白衣带有一簇青竹的花纹,为他增加了几分儒雅,而师父衣服上没有花纹,偏偏气质清冷,带着冷漠与威严,的确很容易让人误认为他出身贵胄。最巧的是太子贤带着轻云公主,轻水曾说过轻云公主爱穿明黄的服饰,而这次出门自己偏偏带了件明黄的衣服,以前在长留觉得它太过晃眼,不太合适,今天来这里吃饭,觉得恰好,就穿上了,没想到种种巧合造成了这场闹剧。

    刺史大人看着还有两人未跪,开口斥责道:“大胆,你俩还不快跪下。”他比这些人知道的多一点,今上的皇后出自杜氏,但是杜氏嫡系除了皇后娘娘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小女儿,但是此女十多年前离家修道去了,其他的都是儿子,这两人怎么会与杜家有关系,说不准是骗子。

    太子贤看了眼这站着的两人,又盯着刺史大人,悠悠地问道:“杨刺史,谁给你权力斥责孤的表妹和表妹夫的?”

    “这……”跪着的刺史大人一下哑然,难道这女子真是出自杜氏,他这是马屁拍在马蹄上了,只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清若看着这一幕,表妹夫三个字从太子殿下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意味深长啊。她又悄悄看了眼师父,脸上一片云淡风轻,仿佛万物都不影响他的心绪。其实白子画没她想的这般淡然,心里有点烦躁,阿若又没做出违背原则的事,可是他总觉得不对,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清楚,而且清若每次叫他一声夫君,他就不由自主地响起以前游历时见到的恩爱夫妻,然后自动将自己与清若带入,他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但是大脑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越想忘记越是往那方面想。

    刺史大人不再说话了,太子贤望向下方跪着的众人,伸手微抬,谦和地说道:“平身。”跪着的人慢慢站了起来,等待着太子殿下的吩咐,太子贤又说道:“孤这次是微服私访,诸君不必多礼,随意就好。”

    众人听到太子殿下如此说道,恭维着殿下如何的谦和云云。

    周太子贤何许人也,周国储君,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入主东宫二十多年,其他皇子联手都未能将他拉下太子之位,可见心机之了得,这小小的算计岂有看不透之理。

    太子贤冷眼一扫,看着张员外,微笑着问道:“孤听说这里有人抛绣球招亲,还颇为有趣,不知道结果如何?”明明知道对方冲着他来的,还这般问,这不是存心撩拨人家的神经吗。

    张员外低垂着头不敢看太子贤的眼睛,脸色煞白,背上都出了冷汗,果然太子殿下的威势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听到太子的问话,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告诉人家我本来算计得是你,只不过算计错了人,算计到你的表妹和表妹夫身上去了。

    站在太子身边的轻云公主,姿态优雅高贵,还不等张员外说什么,微笑着说道:“皇兄,轻云刚刚可是听到张员外说表妹和表妹夫欺骗了他,只是轻云有一事不解,还望员外为本宫解惑。”明显宫里出来都不是善茬,套用一句话皇宫出品必是精品。

    “公主请问?”张员外恭敬地说道,在他的认知里,只要不是太子询问,公主殿下一女子很好应付。

    “本宫很好奇,刚刚你说本宫表妹欺骗于你,表妹夫德行有亏,那你还为何执着于将爱女嫁给他,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轻云公主故作疑惑地问道,仿佛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这……”张员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这位公主问话更犀利,让人避不可避。他灵机一动,赶紧说道:“大家都是误会一场,既然这位公子已经娶妻了,这次就不算,让小女再抛一次绣球。”

    太子殿下微笑着说道:“孤希望这样的误会还是少有。”他虽然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但是眼里含着冰霜,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警告着欲算计他的人。

    大家都是聪明人,听到太子殿下的话,张员外岂有不明白之理,知道自己的意图已经被发现,他带着自己的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客似云来。

    这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之前清若与白子画两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互相交换着信息,直到张员外带人离开,这件事才正式解决了。清若微笑着走上前对着太子殿下与轻云公主二人说道:“多谢太子表哥,多谢公主表姐。”

    “何时小若若这般见外了,想当初,你可是一口一个贤哥哥,一口一个云姐姐,叫得可甜蜜啦。难道是已经嫁人了,小若若疏离了咱们?”太子殿下和轻云公主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怨,好像很怀恋当初的日子似的。

    清若:“……”

    果然自己不该对这兄妹俩抱太大的期望,明明知道自己刚刚那时在骗人,他们这时偏偏将嫁人两字咬得极重,这是几个意思啊。早知道在这兄妹俩出场时,她刚刚认出这两人时,就应该拖着师父离开这是非之地,不知道现在离开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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