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大哥”花千骨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一下愣住了,小声地念叨着。

    白子画看着自己的徒弟对当年救过她的墨冰念念不忘,心中也有些无奈,不过是举手之劳,也不过相处了就那么几天,她何必一直放不下。如此下去,必定对修行不益,应该告诉她真相吗?

    花千骨一声“墨大哥”将桌上气氛的气氛一下弄僵了,清若作为被轻水普及剧情的知情者,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不过这是师父和花千骨之间的事,她相信师父能力,也因为情之一字,向来不是外人能插手处理的。她默默地吃饭,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吃完饭,清若和花千骨收拾着碗筷。

    “千骨,你过来一下,为师有事找你”白子画负手而立,背着光,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花千骨放下手中的碗,在抹布上擦了擦手,随着白子画走了出去。

    清若扫了一眼这对师徒,这是真相大白的节奏,她怎么心里酸酸的?好像师父再也不会是自己的了……

    师父本来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他心中有长留,有六界苍生,还有花千骨,虽然不知道师父对花千骨是个什么态度,但是至少花千骨在他心中占了一个角落。

    清若收回心思,继续收拾着,直到一切归位,她才慢慢走出厨房,站在大门之处,斜倚着门框,看着不远处交流的人。

    花千骨的脸上出现震惊的神色,继而不可置信以及很受伤的神情,最后飞快地奔回了她自己的房间里,清若看着她转身的一瞬间眼泪滑落的可怜模样,心下一片叹息,看来师父还是说出了真相。

    白子画说出了真相,心里那块石头也落地了,不管花千骨原不原谅他,他都接受。

    “师妹哭了”清若漫步走了过去,看着脸色也不太好的白子画,告诉他这个消息。

    “为师是不是做错了?当初接任掌门之前,下山历练,碰到千骨和她父亲,恰逢他父亲病入膏肓,本可以用仙术救他,却想到长留规矩……所以为师算得上见死不救吧。”白子画也不知道说什么,知道自己身边带着阿若,很安心,不知不觉地将和花千骨相识的过程说了出来。

    难得看到师父脸上出现茫然之色,清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对,自己明明是过来告诉师父花千骨很伤心,暗示他去安慰的,怎么自己反而成了师父的倾听者。

    “怎么说呢,若是作为一个医者,的确有些残忍,算得上见死不救,但是师父你还是长留掌门,心系天下,岂能为一人而不顾大局。”大概是清若的话起到了作用,白子画的脸色好多了。

    清若迎着夕阳,望向远处,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到底要不要为一人而放弃大局,这要看个人的想法,因为千百年来没有人能直接给出明确的答案,有人为救一人性命而舍大局被千夫指责,有人为大局而负一人一生不得安宁,谁是谁非,很难论断。”

    “那如果是阿若你遇到这种两难的问题,怎么解决呢?”白子画看着眼前镀了层金光,温暖明亮的女子,他想知道这个女子又是什么想法,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新的思想。

    “我啊,自私极了,一点也不像师父这么胸怀宽广。在我的眼里,父母亲人,师父,至交好友……划分了好多个层次,我的心里都装满了至亲之人,装不下其他的陌生人。所以在二选一这样关键时刻,我会选和我关系最亲密的人。”清若转过身,看着白子画,认真地说道,语气里透露出正经严肃,她想告诉他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轻风拂来,发丝随风飘了起来,又缓缓落下,如此来来回回几个回合,而白衣男子却没有任何动静,他听了这话相当震惊,这还是那个浅笑着说和他一起守护六界的阿若吗?他应该为阿若的自私而失望、愤怒,偏偏他心里没有一丝违和,反而觉得自私的阿若也很可爱。他想他真的是疯了吧……

    “师父是被我的这番话吓着了?”清若歪着头,像个调皮的小女孩,反问着白子画。她不是不知道可能会让师父生气,但是她更不想骗人,况且这个人还是宠她的师父。

    “若是你这般想法,应该被人呵护着,而不是站在困难面前,守护别人。”白子画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嗓子有些涩然,难道自己又要一个人站在高处孤单寂寞地俯瞰天下?

    白子画一时不察,被一双冰玉般的手握住,他的眼睛由手转向它的主人,墨玉般的眼眸晶晶亮的盯着他,眼前少女微笑着说道:“当日决定与师父一起守护六界苍生,便不会食言。”

    “但是我与师父不同的,守护六界要在我的亲人安好的前提下,我不会为了六界而牺牲我的至亲。”

    “每一个生命都是可贵的,值得珍惜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谁该为了谁丢掉性命,所以我们不能用生命的数量决定牺牲谁。”

    “所以我这人就是自私,我的至亲安好,我才有余力去帮助其他人,去帮助值得我帮助的人。”

    白子画又陷入沉思,自己身负守护六界的重任,一直不遗余力地去做,不惜牺牲任何自己的利益,没有自我,难道错了吗?

    青山蝉鸣,薄雾升起,清风沙沙地吹着,地上的落叶打着卷儿,又重新归于宁静。

    树后有一角绿裙摆随风飞舞,又安分下来。清若眼角不小心瞟到,原来树后有佳人,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若我是师妹,我会原谅师父的”清若突然将嗓音提高了几分,似乎正说给树后之人听的。

    花千骨咬着唇,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不敢动,她怕惊扰了前面说话的两人。

    “按照俗世的规矩,感情到了哪一步,才能为对方做到哪一步。当日师父与师妹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能救她已经很好了,若是违背师命,不顾规矩救下他的父亲,明显你们二人关系还不到这一步,若是换作今日,我相信师父必定会破例救师妹的父亲。”清若背对着花千骨,继续分析着。

    “不过若是我,我纵然会原谅师父,理解师父的处境,但是还是会心有芥蒂,永远回不到最开始的那般自在随意,无忧无虑,因为心中有了伤痕。”

    清若说完,心中有些自嘲,虽然这话代表着自己的观点,但是不一定要在花千骨面前说,自己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若是这一关还是不能帮师父渡过,她估计自己枉做小人了。

    会原谅却也有伤痕了吗?白子画看着眼前女子依旧语笑嫣然,眉宇之间傲然之气却怎么也掩不住。是呢,他和阿若相处了这么久,怎么不会知道她的性格,虽然一言一行温柔雅致,但是骨子里永远是骄傲的,她眼里容不得沙子,不会辜负至亲之人的情意,却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心思,也不许别人负她一分情意。

    蓝衣少女不在留下一语,广袍翻飞,踏步离去,不复来时悠然,徒留原地一明一暗,一男一女二人深思。

    经过几天的深思,花千骨仿佛看透了,眼神澄明透彻。

    简陋的院中,有一棵古朴的桃花树,为这个农家小院平添几分盎然诗意。花千骨从房里找出小铲子,还拿着一把木剑,走到树下,将木剑放到一旁,专心致志的,在树下挖着一个坑。

    眼神带着不舍地来回看着手中木剑,双手抚摸着,这是自己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是墨大哥送的,没想到造化弄人,墨大哥就是师父,还是那个没有救自己的父亲的人。她没理由怪师父,却也不能无视这件事,只能靠时间慢慢淡忘而已。

    花千骨眼神决然地将木剑放在土坑里,慢慢在上面撒下土,颇有几分黛玉葬花的姿态。

    清若站在屋檐下,看着树下少女不复最初的天真,也许人都是这般成长的,有苦痛有磨难,才能破茧化蝶。

    “师父,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去找悯生剑吧”花千骨收拾好自己,走进屋里笑着说道,虽有笑意,却有几分勉强。

    “好”白子画看着眼前恢复得差不多的千骨,答应了。“也是时候去找悯生剑了,若是你以后还想回来,你可以下长留回来看看。”

    这算是愧对花千骨,给她的特权吗?清若对这师徒俩不知道说什么为好,毕竟自己不是当事人,永远不能体会他们的心情,不好妄下判断。

    离开花莲村,三人一路游山玩水,好不自在,在清若的调解下,三人气氛好一点了,不会像之间一样有一层隔膜,看得到,却走不到对方身边。

    “师父,咱们这是往哪里去?”花千骨独有的那股天真的娃娃音响起,眼神询问着白子画,这是到哪里去呀?

    “又不会将你卖掉,别担心”清若微笑着回答花千骨,却看了白子画一眼,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挡不住。

    白子画现在不敢和阿若聊天,他敢肯定刚刚那一眼很有深意,绝对没有好事。

    “师姐,我哪是怕被卖掉,再说若论美貌,也是师姐你比较危险”花千骨大着胆子调侃道,最近师姐很温柔,没有那似笑非笑的笑容,她才不怕呢。

    “你说错了,咱们师父可是长留第一美男子,更值钱。”

    清若此话一出,白子画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囧囧的,果然徒弟都是债啊,被徒弟欺负还不能还口,否则自己脸面往哪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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