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死战

    “呵……”

    火星飞摇,长长的廊道之中,那头怪物发出一声低低的、低低的轻笑。

    林默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

    战术手电的灯光不在,刚刚的火焰也正逐渐熄灭,那道身影正又一次被黑暗笼罩,它的丑陋形貌已很难看清,但庞大的身躯仍携着最恐怖的威势。

    黑暗之中,林默的身体绷紧,悄悄捏紧了左拳。

    那是他此时此刻,唯一的依仗了。

    林默感到微微的讽刺,让他最惊惧与希望去除的变异是他此刻的救命稻草,而那些所谓人类同伴,却无法指望。

    然而……这已是末日,你能要求别人为你做什么呢?

    同样深处绝地,你死我就能活,为什么我要和你一起死?

    没有人谁的生命比谁更重要。

    林默明白这个道理,然而,那份心寒却仍让他彻骨的寒冷。

    而在他对面,黑暗之中,阴影之下,那道声音嘶哑而可怖,嗓子仿佛吞过火焰:“人皆如此。你知道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么?”

    林默倒退一步,对于眼前这个怪物能开口说话,他早有预感,再加上此刻心情激荡,因此也并不那么震惊。

    但他也没有说话,而只是微微仰着头,看着这头高大的……怪物。

    “火。”声音暗哑,那怪物的眼睛隐在黑暗里,却仿佛如燃着火焰一样夺目,“我跌进火里,被活活烧成了这样的一头怪物。

    “我呼救,没人救我。

    “我嚎叫,也没人管我。

    “我谩骂,也没人理我,人们只知道跑,没完没了的跑,直到一头怪物跑过来……”

    林默再退一步。

    那焦黑的怪物便再一次向前踏出一步,语气却冷骤起来:“我把它按进火里,然后你能想象么?我在火焰中央,半个身子都被烧光了,眼珠子都烧瞎了一颗,我当时把那头怪物按进火里,想到的竟然是……吃了它。”

    林默看着它眼底的疯狂意味,意识到它虽然仍保存着意识甚至记忆,但精神已经再进化的饥饿与狂乱中被逼疯了。

    “我吃了它,我在火焰里重生,从此以后,我每‘吃’一个人就强大一分,而吃掉一头更强的‘怪物’,我就会完成一次进化。”

    声音已带上了一份嗜血的意味。

    林默吸了口气:“你要吃了我?”

    “你想拒绝么?这是多么好的选择,你一无所有,却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可如果我融合了你,你就将成为我的一部分,我们共享苦乐。”

    那焦黑的身影缓缓俯下身子,暗哑的声音此刻竟然也带了几分动人心魄的力量:“你本应是我的一部分。”

    “你……”

    那只暴突出来的瞳孔中仿佛燃起了真正的火,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林默竟然生出一种冲动——他,就理所应当是这头怪物的一部分。

    在这一刻,一直在后退的林默,竟然不由自主的踏前一步,仰起头,凝视着那只暴突的狰狞瞳孔。

    他的左手,颤抖起来。

    “不,你……这特么是在放屁!”

    林默闪电般挥拳,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之下,那焦黑的怪物根本连躲的可能都没有,被林默雷霆般的一拳生生敲中焦黑的那半边脸颊。

    这一拳是如此之中,它半边脸传来骨裂声,那颗暴突的眼球在沛然巨力之下更是被生生打出眼眶,黑红色的血四处飞溅。

    林默冷笑道:“你自己都知道我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还以为这种小催眠对我有用?”

    “嚎——!!”

    林默知道这头怪物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如果用个不怎么恰当的方法来形容——人家是完全体,而他只有一只手进化了。

    因此,假装被催眠成功欺近对方一拳得手,他毫不犹豫的冲上,第二拳,就要再一次印在这发出痛嚎的怪物的脸上。

    然而……

    破风呼啸之声骤起。

    林默在电光火石之间将这一拳改成向上格挡,生生挡住了那三根扫下来的刀足。

    但,那三根刀足之上传来力量却远远超乎林默的想象。

    他左臂一沉,衣服和包裹的布料被轻而易举的撕裂,漆黑无光的鳞甲层同样被撕开三道血淋淋的大口子,但终归还是挡住了。

    若是林默以右手去挡,恐怕那只手当场就会被卸下来。

    向来无往不利的左手此刻已几乎失去了知觉,林默脸色骤变,彻底放弃了突进的念头。

    他到底还是一个普通人,在事情超乎预料的刹那,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自保。

    林默闪电般后撤,就地一个翻滚在柔软的地毯之山滚出去。

    而那头怪物,则发出一声可怖的嚎叫:“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

    林默眼睁睁的看着那怪物嚎叫着抬起那只焦黑的手来。

    顷刻之间,一道火墙凌厉纵起。

    林默咬牙合身一滚,生生让开了这面近在咫尺的火墙,跳起身起来就向安全出口冲去。

    然而,又一面火焰之墙,出现在了林默的眼前。

    “呃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黑暗之中,那怪物的爪子捂着那半边脸,发出喑哑的狂笑,“你以为,没有眼睛我就瞎了么?!”

    火光映照之中,林默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左肩,回过头,看着那佝偻着庞大身子的怪物发出那渗人可怖的狞笑。

    他的左手,在微微的发抖。

    他死死看着那头在火焰背后的怪物,看着那头怪物的血从五指之间的缝隙流淌,狂笑几近疯狂。

    火焰、催眠、刀足……

    他凭什么来杀死这样一头不可战胜的怪物?

    而在一片的火焰背后,那头怪物狞笑着,再一次抬起手,嘶嚎声中,火焰,在林默的脚底窜起。

    这一片长长廊道的黑暗,正被火焰点燃。

    此时此刻,凌晨十二点零三分。

    天台之上,林芊芊看着呼啸而来的直升机,捂住嘴,难掩那份死里逃生的兴奋。

    那位年轻人的研究员则原地蹦跳着,向那架直升机努力恢复着手臂。

    而在队伍一旁,王源古一步一回头:“重要实验素材啊,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千万分之一的概率。”

    此夜当长,此风当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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