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解出了王大人的灯谜?”那衙役不耐烦了,再次大着嗓子四顾询问。

    江云不吭声的态度,让人见了十分奇怪,终于有人指出了他,对那衙役说道:“是这位解出了王大人的灯谜。”

    那衙役望向江云,问道:“是你解出了王大人的灯谜?”

    江云答道:“不错。”

    “那就跟我走吧,王大人要见你。”衙役一挥手,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发现对方人还站在那里没动,不得不又停了下来,不耐烦的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我的话,王大人要见你,快跟我走!”

    江云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道:“你去跟王大人说,我就不去见他了。”

    这话一出,全场都是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傻了么,他说的是什么话,在做什么啊,竟然拒绝了王大人的接见?王大人有请,他不赶紧屁颠屁颠的赶去,还在这里摆谱,说什么就不去见他了,简直好大的口气,难道还要王大人三番两次,抬了大花轿请他去,简直岂有此理。

    众人都觉得此刻的江云,很是不正常,旁边的周世民也急道:“平川,你傻啊,王大人叫你去,你就快去,这个时候摆什么架子,这样的好事错过可就没有了。”

    那衙役也是十分意外,表情惊愕的看着对方道:“你刚才说什么,你不去见王大人?”

    江云道:“是的,我不去见王大人。”

    那衙役一时也傻了,对方这个反应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愣愣的问道:“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想到这江云的火又上来了,你王璇在灯笼里只搁了一文钱,还有脸叫我去见你?真当你面子大呢。

    他抬头仰面四十五度角看天,慢条斯理的道:“不为什么,没这个空。我现在心情不好,谁都不想见。”

    这话一出,又声如雷霆,震得在场之人全都七荤八素,晕头转向,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先前众人以为对方是犯傻,在摆谱,现在众人发现他们错了,对方不是犯傻,不是摆谱,而是狂,简直太狂妄了,面对堂堂主管一县县学的教谕王大人,县试的副主考官的邀请,竟然堂而皇之的拒绝,说什么没有心情去见对方,这不是狂到没边,又是什么。

    疯了,疯了,这人已经疯了,或者说,这就是装摆装成了傻子么。

    众人看向某人的目光,再也没有先前的羡慕嫉妒,而是像看着一个白痴,这人完了,得罪了王大人,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那衙役也是吃惊不小,不可置信的瞪着对方,满脸惊愕喝道:“你,你说什么?你好大胆子,在此胡言乱语,不怕王大人责怪下来,有你的好果子吃!”

    江云依旧一副世外高人之状,道:“我只是说的实话而已,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谁都不想见,这难道还有错。”

    说着他捏起红包的那一枚铜钱,扔给了衙役,说道:“烦劳你去跟王大人说,他这一文赏钱,我不敢笑纳,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说完这话,他二话不说,转身分开人群,就此扬长而去了。

    他走了,他真的就这么走了!所有人一时都愣在了那里,感觉眼前这一幕,十分的荒谬,此刻众人也恍然大悟,难怪这人作出这样的荒唐举止,敢情是对这红包里的一文赏钱心怀不满,这才赌气拒绝了王大人的邀请,愤而离去。

    愚蠢,简直太愚蠢了,庸俗,简直俗不可耐,作为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因为一点银钱小事,就完全不顾了体统脸面,简直就是一副一心看到钱眼里的市侩嘴脸,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气节,简直是有辱斯文啊。

    众人都觉得某人的行为实在呆气蠢笨,荒谬可笑,众所周知,猜这灯谜,红包赏钱只是一种雅事,锦上添花之物,多一点少一点都无所谓,谁还会认真计较这赏钱的多少,看重的就是在众人面前露露脸,得到县中大人们的赏识,这才是最重要的。

    相信王大人也不是真的吝啬抠门到了这个地步,出一文铜钱,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可偏偏有人却对此较真了,犯傻了,一心看到钱眼里了,为了一枚铜钱竟然任性的拒绝了王大人的好意,原本的一件大好事,变成了一件大坏事,这就是自己作死,谁也拉不住。

    那衙役从地上捡起那枚江云扔下的铜钱,气得也是脸色铁青,这样回去怎么跟王大人交代啊,他狠狠的盯着某人离去的背影,朝四周的人问道:“这个人是谁,姓甚名谁?”

    除了清河书院的人,其他人也并不知道江云的身份名字。而清河书院的人则觉得这是一件丑事,一时无人答话。

    “这个人我认识,说起来惭愧,此人名叫江云,是清河书院的学生,我等深以与他同窗为耻。”随着一道清晰话声响起,一人走了过来,不是那闵玮是谁。

    “啊,原来那人是清河书院的学生呀!”

    “清河书院怎么出了这种人,简直是丢人啊。”

    “清河书院,江云?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四下纷纷起了一片交头接耳的议论。

    那衙役认得闵玮,知道对方是今晚猜出了县令刘大人和县丞熊大人灯谜的幸运儿,而且刚刚还得到了王大人的接见,他朝对方一拱手道:“多谢闵公子指点,我这就去向王大人禀报!”

    说着就要匆匆离去,闵玮又叫住了他,扫了一眼四下,说道:“要说这个江云,大家可能还不清楚其人,若我提一首歪诗,想必大家就应该知道了,那首东风吹,不知大家有所耳闻没有?”

    “闵兄说的莫非就是那首东风吹,战鼓擂?知道啊!”众人纷纷应和,这首歪诗前一阵子在县中名闻遐迩,这些赶考的考生不知道的还真不多。

    有人惊讶问道:“听闵兄的意思,莫非这首东风吹,就是那个江云所作?”

    闵玮点头道:“不错,那首东风吹,正是此人的大作。”

    原来如此,众人一时又是讶然。他们对这首东风吹闻名已久,对诗作者也是久仰大名,没想到,今天就当面见到了这位闻名已久的东风吹兄。

    “东风吹?”那衙役却没听说过,不知道这首诗,见众人说的这般热烈,似乎很有趣的样子,便记在心里,然后就匆匆去向王大人禀告整个事由了。

    看着衙役匆匆离去,众人都知道,某人要倒霉了。

    江云扬长而去,刚刚出了城隍庙,就听到后面有人叫唤,正是周世民追了过来。

    见到江云,周世民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碰上这么一个书呆子,还真是倒霉啊,对方现在明显的把教谕王大人给得罪惨了,现在他都在考虑,要不要跟对方撇清关系,划清界限,否则若是让那位王大人知道,他跟这书呆子是一伙的,只怕要受池鱼之殃。

    “平川,你今天行事实在太莽撞草率了,我知道,那王大人只出了一文铜钱的赏钱,实在太抠门了,若是我也会气不过,不过你也不应该因此就当场发作起来,本来是一件大好事,现在变成了大坏事,把王大人得罪惨了,这样对你接下来的县试可大大不利,我刚才见到,那个闵玮已经把你供出去了,现在你的名字,可是已被王大人记挂上了!”

    周世民一副深表忧虑之状,原本他就觉得对方即使不被王大人记挂上,这次县试也没有什么机会,现在这样一闹,原本渺小的机会就更是彻底断送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难道屁颠屁颠的去见他,感谢他的一文铜钱?”江云心说不是我无礼狂妄,实在是那个一文铜钱太气人了,佛也有火啊。

    周世民正色道:“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依我看,你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赶紧回去,向王大人赔礼道歉,王大人气度雅量,应该不至于跟你一般计较。”

    回去赔礼道歉?江云连连摇头,且不说这会不会有作用,就是有用他也不会去,他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错的是那个王大人。

    见到自己的话对方没有听进去,周世民也没辙了,两人就此在道口分开,江云径直去借宿的老船夫赵福来的家中,周世民则回了他堂兄的家。

    回去的路上,周世民心中不由起了几分怀疑,为了打几点秋风,值得跟这个书呆子继续混下去吗,照这样下去,自己难免遭受池鱼之殃,迟早被对方坑死。

    在回到家中的时候,他已经暗自作出了决定,那就是绝对不能让王大人知道,自己跟那个书呆子是一伙的,从现在开始,就要跟对方撇清关系,划清界限了。

    “哟,世民,你回来了。”回到家,他堂嫂吴氏上前来招呼,回头看了看后面,发现没有人,这才安心了一点。

    “你那个同学呢,他没跟着来打秋风啊?”她随口说道。

    周世民知道对方问的是江云,便道:“他在城中另有住所歇脚。”

    吴氏眼珠一转,道:“你不是说,他刚刚被骗子偏去了钱财,身无分文,哪里来的银钱住宿?”

    周世民道:“据他所说,他寻的落脚的人家住宿免费。”

    吴氏一听,嗤的一声冷笑道:“住宿免费?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样的鬼话也就你这个呆子相信,我看他根本满嘴谎话,就是纯粹来打秋风的,偏你还蒙在鼓里。”

    周世民没有多说,直接去了自己的客房。

    吴氏追在对方身后继续唠叨:“世民,我可告诉你,那个人你不要再往家里带了,他若再来,也没他打秋风的地方!”

    “嫂子,你放心,这人我已经决定要断交了。”周世民说道。

    “好呀,你总算明白过来,听了嫂子的劝了。”听到这番话,吴氏这才一喜,不再唠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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