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默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下头薛蟠可没时间理会众人听了这话的心思如何,适才田文镜上前提醒他招标会开会时间马上就到了。为了避免耽误吉时,薛蟠也不想和童克茶继续纠结下去。毕竟在场的还有万百千人等着办正事儿呢!

    不过薛蟠为了招标会顺利进行不得不暂时放了童克茶一马,但是薛蟠也不会让童克茶太过得意,

    因此看着面前趾高气扬的童克茶,薛蟠再次笑眯眯的问道:“赔礼道歉,你确定?”

    这回童克茶的头颅抬得愈发高了,他看都不看薛蟠一眼,轻声应道:“嗯!”

    薛蟠勾了勾嘴角,随即一脸沉重的走到童克茶正面三步之遥,正色说道:“童二公子,此番闹腾,着实是我薛家得饶人处不饶人,太过实话实说,不懂虚伪客套,以至于你童家名声尽毁。然则名毁不能再来,请节哀。”

    一句话刚落,一旁的招财立刻朗声唱道:“一鞠躬——”

    薛蟠冲着童克茶,端端正正的鞠了一躬,九十度的大礼,可谓是真诚无两了。

    童克茶有些得意的勾了勾嘴角,刚要开口说话。就听招财继续唱道:“二鞠躬——”

    “三鞠躬——”

    “上香!”

    果然真有一个小厮端着个黑漆填金的托盘走上来。托盘里盛着一个精致的销金香炉,旁边摆着三根香。

    童克茶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薛蟠,险些没被气的背过气儿去。

    就连同样生气的徒藉和徒煌两个也忍不住用举手掩住了面颊。更何况是大堂内的众位商户了。一个个捧着肚子想要笑又顾忌着童家的势力不敢笑出声来,憋得别提有多难受了。

    不过各个心里头都大呼痛快,单只看这一幕戏,即便今日招标会上没有任何收获,也算值了。

    这五十两入场券,果然没白花。

    就连二楼雅间内的两个男子也坐不住的走到栏杆前面探头往下看,一面悄声说道:“这个薛蟠……果真促狭的紧!”

    且说下头的薛蟠三鞠躬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大壁钟。果然时辰快到了。当下也没心思和童克茶继续磨叽,随便吩咐一个小厮带着童克茶去大堂内坐了,自己则引着徒藉徒煌两个去了二楼的听涛阁。路过回廊的时候正巧碰见了探着身子瞧热闹的儒雅男子二人。徒藉和徒煌两个一脸诧异的叫道:“三皇叔、四皇叔?”

    薛蟠莫名其妙的看了徒藉一眼,徒藉立刻介绍道:“这是我三叔忠裕亲王和我四叔忠礼亲王。”

    又冲着两位皇叔介绍道:“这个是忠信侯家的小侯爷薛蟠。”

    薛蟠闻言,立刻走上前去行礼作揖,便听到楼下的童克茶又仿佛被暴徒强了的少妇般悲凉喊道:“薛蟠,你欺人太甚!”

    ☆、131 第一百三十一章

    薛蟠轻叹了一声,站在二楼的栏杆前面一脸头疼的看着下面气的直跳脚的童克茶,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虐人的感觉很痛快,可好好的一场招标会几乎被他童克茶闹成了一个笑话,这就不太美好了。

    看着周围众人又是一副兴致勃勃看好戏的模样,薛蟠竭力忍住了抽搐的嘴角,转过身来,冲着忠裕亲王和忠礼亲王两个拱手笑道:“真是抱歉,楼下还有些琐事待我处理,那就先失陪了。”

    忠裕亲王立刻摆手笑道:“无妨,你本就是主人家,自该去招待客人才是。”

    薛蟠又客套寒暄了几句,特地吩咐小厮仔细招待后。又询问了两位皇叔的意思,便将徒藉和徒煌两个同这二位放在一处招待了。

    将几位贵客安排妥当后,薛蟠这才撂着衣摆走下楼梯,回到了大堂。童克茶还是一脸义愤的看着他,双唇抿得死死的,鼻孔嗡动喘着粗气,薛蟠叹息一声,这才拱手笑道:“又怎么了?”

    其神态语气中透露的无奈,仿佛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面对着一个胡搅蛮缠又不通事理的晚辈一般。白软团子故作老成的模样,却越发显得憨态可掬,叫人情不自禁的勾了勾嘴角。

    反观是薛蟠对面的童克茶,举止失当,气度暴躁,叫人愈发没了意思。

    童克茶看着自己面前故作姿态的薛蟠,义愤填膺的冷哼一声,开口道:“今日的入场费,我童家可是花了五千两黄金。结果你却将我安排在这些贩夫走卒粗鄙商户才呆着的大堂内,岂非是欺人太甚?”

    一句话,成功让大堂内的所有商户们皱起了眉头。对于童克茶乃至童家的观感更为厌恶恶劣了。

    毕竟,今日能进入福源馆参加招标会的商户,俱都是财资雄厚,人脉也比较畅通的高等商户。甚至有些商家虽然打着经商的名头,背地里却是给世家名族甚至皇亲国戚打掩护拢资财的。有句俗话讲的是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如若本身没有实力,自然也不敢照量着承包内务府和朝廷的采买不是。

    因此大多数时候,他们这些个高等商户也是自诩和寻常商户不一样的。就比如宰相府门口的门房,虽然是个奴才,但自讨体面人脉,也比外头的七品芝麻官强多了不是?现如今童克茶一句话,却将他们这些高等帮闲(所谓帮闲,就是专职替太子党一类的显贵打点生意的人)同那些个走南闯北的贩夫走卒联系在一起,但凡是个有气性的人,也都不会痛快的。

    你国丈童家虽然因自家女儿在后宫当妃嫔而攀了高枝儿,可说破大天也不过是群仰仗着女人裙带耀武扬威的酒囊饭袋罢了。虽然自比清高,却也犯不上踩着我们的脑袋来显出你家高贵。四九城就这么大点儿个地方,扔个砖头砸下去恨不得能砸出十个京官儿,八个皇族来。你童家也不过是个外戚,如若失却了圣上的宠爱,又是个什么呢?

    薛蟠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自然将大堂内多数人的小情绪看在眼中。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开口说道:“童二公子此言差矣。须知你那五千两黄金买的只是一个入场券,是一个特例。而楼上的雅间儿全都是半个月前就定了出去的。别说现如今已经满园儿了,即便是没有,你想要上楼的话,还是需要另附银子的。”

    童克茶闻言,连连冷哼。却也撂不下脸面同一帮子商户呆在一起,因而面色清冷的说道:“包个雅间儿需要多少,你薛蟠开个价便是。”

    薛蟠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开口笑道:“按照当时的规定,二楼的雅间儿一间是五百两银子,三楼的雅间儿一间是四百两银子,四楼的雅间儿一间是三百两银子。若是另点了瓜果点心的话,银钱另算。不过茶水却是免费的。”

    童克茶立刻张口说道:“给你五百两,二楼的雅间儿我要了。”

    薛蟠看了童克茶一眼,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说道:“先别说二楼的雅间儿都包出去了,人家肯不肯让给你。即便是你真想定的话,正所谓世易时移,也不可能按照半个月前的价格给你不是?”

    童克茶面色青黑的瞪了薛蟠一眼,硬邦邦的说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薛蟠见状,嘿嘿笑道:“别动怒不是,买卖不成仁义在。童二公子得注意气度啊!”

    说着,又补充道:“若是童二公子想定二楼的雅间儿的话,按照您购买入场券的规矩,黄金五万两。”

    童克茶闻言,脱口骂道:“你这是讹诈!”

    “这怎么能叫讹诈呢?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童二公子既然如此激愤,我便再解释给你听听。免得你不明白行情,反而说我薛家店大欺客!”薛蟠耸了耸肩膀,笑道:“其实这五万两黄金,也只不过是买了一个公平公正罢了。毕竟一个人总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若是所有人都向童二公子这般,该出手的时候不出手,不该出手的时候又乱插手,我们这福源馆还做不做生意了?”

    “再者,你这五万两黄金也不好收啊!我若真收了你的钱,自然要想法子给你安排个雅间儿。须知能包下二楼雅间儿的客户不但是财大气粗,而且家世门第也都很硬。谁又真在乎你这两个破钱。就比如二楼听涛阁的忠廉忠睿两位王爷,那可不是银钱能打动的主儿。就算是我薛蟠撇开老脸求人家给我个情面,也得看人家高兴不高兴,乐不乐意将雅间儿让给你。所以你虽然说得痛快,给你安排房间好像轻松,稍不注意我福源馆就得罪了一个大人物。风险如此之大,我收的银子自然也得足够才是。若是三瓜俩枣的几个破钱,我薛家犯得着为了你童家的脸面就去得罪这个人嘛!”

    众人听了,一时间纷纷点头附议。甚至还有自恃靠山势大不惧童家的商户轻声议论道:“没银子还想充大头,真以为这天下人都得围着他们老童家转啊!”

    “就是,也不过是个外戚罢了。就我知道的,二楼好几个雅间儿都被皇族宗室的大人们给包下来了。这些人提拉出来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兴许皇太后见了还得行礼呢!他童家一个晚辈说将人挪出去就得挪出去,也不看看他们家几斤几两重!”

    薛蟠听在耳中,眼睛看着面色赤红的童克茶,愈发满意的勾了勾嘴角,言语挤兑道:“童二公子想清楚没有,你到底舍不舍得花这个钱啊?”

    “你若是舍得,我现在便豁出去脸面和信誉帮你斡旋一二,免得你童克茶总说我们薛家针对你们童家。不过你若是舍不得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这大堂之内,也别总叫嚣着什么欺人太甚了。须知。能准许你进入这会场,便是我薛家最大的通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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