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人!

    凌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不去看这恐怖的场景,只是一个劲的从嘴里吐着东西,手上的法术早已失去了作用,慢慢的消散了;而李毅更惨,吐得苦胆汁都快出来了,还是止不住那恶心反胃的感觉——他只是伤过人,却从未杀过人,第一次看到这种屠杀的情景,饶是胖子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悍,却再也受不了了。

    怪人回头看了眼,嘴里发出一阵怪笑,向人堆中的马韦冲了过去。

    马韦依旧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惨案,直到那怪人向他冲来,他也依旧保持着和善的笑容——仿佛过来的不是想要他命的死神,而是欠了他一笔巨款前来还债的债务人。

    怪人尖叫着冲到了马韦的身前,举手用力往下一刨,尖锐的指甲刺进了马韦的胸膛,从中挖出一块依旧不停搏动的肉块——那是马韦的心脏,放入嘴中畅快的大嚼起来。咽下嘴里的心,刚想再继续挖块好肉尝尝的怪人却被面前递来的砍刀抹了脖子,黑红色的血液随着砍刀的离开,瞬间从伤口处彪了出来。

    “我马某人正面交锋的对手从来就没有讨到过什么好处!你也……”马韦微笑着,嘴角流淌着鲜血,胸口也满是鲜血,右手握着的砍刀也无力的垂在一边,可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一幕却令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怪人脖子上的伤口迅速的愈合了起来,眼中的红芒更甚,双手一把将马韦的头抱住,狠狠的拽了下来,鲜血狂喷,怪人在鲜血的沐浴下高举着马韦的头颅,嘶声高吼。

    凌昏了过去,李毅却死撑着,强忍住胃里想要把昨晚吃的东西一股脑儿吐出来的感觉,用剑支撑着身体,死死的盯着眼前这残忍的一幕。

    要忍住,一定要忍住!凌倒下了,我不能再倒下,我得保护她!

    李毅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站直了身体,做好了再次战斗的准备——可是,他的双腿还是忍不住微微的颤抖着。

    盗匪团的人基本上被怪人杀的差不多了,可那怪人似乎举得还不够,转身向李毅走来。

    “乌卡—斯乌拉,卡本哒—撒隆嘛!”怪人嘴里发出这种怪音,似乎是种咒语。

    果然,随着怪人念出这段东西,他身上开始发出猩红的光芒,整个人干枯消瘦的躯体开始变得健壮起来——他眼中的红光内敛,露出了黑色的瞳孔,虽然他整个人依旧穿的破破烂烂,但跟刚才比,已经好得不是一点半点。

    他依旧不紧不慢的走向李毅,李毅警惕的平举着火剑,摆出了防御的姿势,但他的双腿还是不停的颤抖着。

    怪人走到李毅面前,双手交叉在胸前,给李毅敬了一个新秦的军礼:“新秦大将军祈天向您报到,皇孙殿下!”

    “你,你是……你是谁,怎么知道我是皇孙的?还有你刚才这是……”李毅有些语无伦次,刚才到现在的变化有些令他摸不着头脑。

    怪人祈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指指李毅身上铠甲内的皇孙装:“我叫祈天,新秦的大将军。”

    李毅这才一屁股坐倒在地,喘着粗气:“祈天是吧,那个……你从哪里来的,怎么还吃人……肉啊……”

    “抱歉,这是机密,我不能透露,”祈天也跟着李毅坐在地上,腰杆挺的笔直,一副军人作风,与刚才战斗时的疯狂判若两人。

    “好吧,好吧,我不多问了,你是大将军?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李毅眯起了眼睛,为自己刚才放松了警惕暗骂不已。

    祈天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反问道:“我也没有听说过有你这么个皇孙,你的父亲是谁?”

    “祈天将军!我是皇孙,你应当首先回答我的问题!”李毅握紧了剑柄,觉得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动手。

    “陛下亲赦,除了陛下,其他人我皆可不拜,哪怕是皇子,我都能平起平坐。”祈天淡淡的回道,显是软硬不吃。

    “好吧,好吧,我是刚来到亚蒂兰提斯的,我父亲……”

    “李远是么,”祈天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表情,嘴角带着抹淡淡的微笑,“那个家伙,终于有孩子了么……小子,你母亲是谁?”

    李毅对祈天突然打断他很不满,但是祈天提到了他的母亲,他的情绪瞬间变得失落了起来:“我母亲不是亚蒂兰提斯上的人,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两人沉默了下来。

    夕阳西下,月亮也跟着跳了上来,四周的虫鸣声不绝于耳,秋夜再次给世间万物披上一层薄薄的水汽外衣。两人就这么坐着,一言不发,一个是惊魂未定,而另一个,则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不时的往身后中央山脉的方向看去。

    凌悠悠的醒转过来,看见傍晚那个大杀四方的怪人就坐在离自己不远处,吓得躲在了李毅的身后。月色照在李毅的胖脸上,显得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坚毅。

    盗匪团的尸体就这么堆在一边,在月光下无声的诉说着那一场惨烈的屠杀。

    当谷蕾带着李远与一队禁卫军赶到半角村时,李毅他们还是默默的坐着不说话。

    李远急急忙忙的翻身下马,一路小跑的赶到李毅身边,仔细的上下看了看李毅,直到发现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这才松了口气。

    凌爬了起来,抱住了谷蕾,将头埋进谷蕾的胸口,微微抽泣着——小姑娘的确被吓坏了,一个劲的哭着,谷蕾拍着精灵的小脑瓜,安慰着她,谷蕾看见那一堆强盗的尸体,有些惊讶的看着李毅。

    李毅没有说什么,指了指坐在一边的祈天。

    “李远,你小子终于长进了,还在外面生了个儿子,不错,不错……”一直没有开口的祈天终于说话了,声音依旧沙哑,可听在李远的耳朵里,确如同一把大锤狠狠的撞在了他的心口。

    “你……你是,祈天!”李远这才发现了这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看着他现在的摸样,眼中一片湿润,祈天站起身来,点点头,一把抱住了李远。

    “你终于回来了!父皇到底派你去做什么了!这么久……都没有再见到你!”李远紧紧的抱着大将军,有些泣不成声,祈天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李远的后背,便松开了他。

    “有什么的回去再说,我该好好的洗洗自己了,你看我现在这样子……”祈天自嘲的笑了笑,“我的弑天军还好吧。”

    李远点点头,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好着呢!来,我们回新城,今晚我要和你一醉方休!”

    李远拉着祈天,就要往回走,突然想起了什么,拉过李毅:“李毅,这是你祈叔叔,我们新秦的大将军;祈天,这是我儿子,李毅。”

    李毅乖巧的叫了声“祈叔叔”,傻子都知道他们两个大叔级别的男人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只是——他到底从哪里蹦出来的,听老爸刚来说的话,应该是接受了自己那个做皇帝的爷爷所交给的任务,失踪了好久,到底是什么任务,怎么他出现的时候不人不鬼的,还大肆杀人吃肉?李毅心中一堆问题,但却不方便现在问出来。

    祈天点点头,冲李远说:“你生了个好儿子,不错,回头如果有空,我教他两招。”

    李远当然很高兴,要知道,能得到祈天将军指点的人无一不是整个新秦天资最为卓越的人,未来的成就可想而知,虽然李毅贵为皇孙,但能够得到祈天的承认还是很有作用的。

    一行人上了马,向新城疾驰而去,那队苦命的禁卫军则留了下来,清扫战场。

    月亮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依旧将月光无私的照耀在整片大地上。

    长辈们喝酒扯皮,小辈们是不能参加的,所以,在跟两位长辈道过晚安后,李毅就带着谷蕾和凌回自己的宅院。

    一路上,谷蕾问着问那,李毅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听得谷蕾暗自咋舌——要是换做自己在那屠杀现场,估计也得吓得昏过去。

    “哎呀!”李毅正讲着自己的“丰功伟绩”,谷蕾却突然一拍自己的脑门,“费珍!我还得去找费珍,你们先回去吧!”

    李毅被突然打断,正觉得奇怪:“费珍是谁啊?”

    “那个小女孩,”凌急忙问道,“谷姐姐,她怎么不见了呀?”

    谷蕾很是着急,调转马头就向城门口冲去:“回头再说,李毅你的腰牌我还得用用,不然出不了城门!”

    “这个笨蛋!”李毅跟凌也追了上去,“大半夜你一个人跑什么跑,等等我们!”

    一行三人向着城外疾驰而去。

    一路上,谷蕾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谷蕾在带着费珍回新城的时候太过于着急,一路策马狂奔,只是叮嘱身后的小女孩抓紧自己,待到冲进新城找到禁卫军营地的时候,谷蕾都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后还应该有个小女孩。

    在谷蕾带着一队禁卫军中的精锐冲出城时才发现,身后的小女孩早已没有了踪影!

    一定是在路上坠马了……谷蕾暗骂自己的大意,带着禁卫军一路找了过去,但由于事态紧急,寻找无果后便急忙带人前去半角村,先解决那帮匪徒的事情。

    这也不怪谷蕾大意,只是“跑马团”的人实在太多了,足足有一百来号将近两百的数量,李毅可是她现在的老板,于是就暂时将费珍的事情放在了一边,先去办正事了。

    谷蕾讲完,不停的责怪自己,脸上焦急的色彩越来越重,她狠狠的用马鞭催促身下的马儿以加快速度,眼睛不时的瞄着身边一切可疑的事物。

    “对了,谷蕾,你有没有费珍身上的东西?”李毅突然问道。

    谷蕾想了想:“好像有的,我记得白天的时候她还给过我一块糖……”

    李毅鄙视的看了眼谷蕾——这女人,连小孩子的糖也吃……

    谷蕾不好意思的看着李毅:“别误会,我才没有吃呢,当然我也不是那种骗小女孩糖吃的人——你知道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用碎布片抱着的麦芽糖。

    “停一停,”李毅接过糖块,停了下来,他左手拿糖,右手紧握着,闭着双眼,精神力疯狂的涌动,凝聚在他右手掌心。

    当他张开右手的时候,手心上已经多了一个奇怪的小东西。

    这是一个有着巨大鼻子的小生物,它的头就是一个大大的鼻子,身体和四肢纤细,只见它闻了闻李毅左手上的糖块,鼻子狠狠的抽了两下,便将鼻尖指向了一个方向,不停的从鼻孔内喷气哼哼。

    这,就是李毅念术的造物。

    “走,那个方向。”李毅在小东西的指引下,带着谷蕾二女向着前方而去。

    费珍现在很害怕。

    跟着那个姓谷的姐姐骑马果然很不安全,只是让自己抓紧她,然后就拼命的催马疾驰,根本就不想想费珍怎么能够抓得紧呀!

    所以,费珍很可怜的从奔马上跌了下来,虽然滚在一块烂泥地里,身上也没有受什么伤,但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野外,小女孩还是害怕的哭了起来。

    虽然从小不是锦衣玉食,但毕竟是小女孩,父母还是把她打扮的干干净净的,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衣服和美味的食物,但至少她身上穿的这件打满补丁的衣服可以算是整个家里最好的一件了。

    费珍小脸哭得通红,身上满是烂泥,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抹上了一块,应该是擦眼泪的时候搞上去的,她从烂泥地里爬了起来,六神无主的四处望着,期待着有人来救她。

    过了许久,费珍才撅着嘴慢吞吞的走到了一条小路上,从路边的一棵小树上掰下一小段树枝,一边拔着上面的树叶,一边在小嘴里嘟囔着:“向左边,向右边,向左边,向右边……向右边!”她往小路右边看了看,惊喜的笑了起来,“啊!有果子!”

    在她右边小路的尽头,有一片不大不小的乌果林,上面结满了乌黑透亮的果子——费珍家后面就种了一棵大乌果树,这种水果甜美多汁,半年一熟,而且一棵树上结的果子数量极多,吃上去清爽甜美,在新秦的很多地方都有种植,是很多平民百姓家最爱种植的树木,尤其是在闹饥荒的时候,这些乌果树往往能够救他们一命。

    费珍欢快的跑进乌果林,在最矮的一棵树下左蹦右蹦,终于采下了一颗大大的乌果,欢喜的剥开外面薄薄的一层黑皮,张口大嚼起来。

    小女孩从早上起就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还被刚才坠马的事情吓了吓,肚中更是越发饥饿,她狼吞虎咽的咬着果子,甜甜的果肉混着汁水一股脑的咽进肚子,几滴顽皮的果汁从她的嘴边漏了出来,在她的嘴角划下一道淡紫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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