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听了,回头望着水痕,道:“痕哥,把寒儿扶起来,我要喂粥。”转过头来,目光瞧着水若寒,关切道:“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了,点滴米水不进,能不饿吗?”

    水若寒听了奇怪,惊道:“什么?”却见父亲走了过来,朝自己呵呵笑笑,在床头坐了,慢慢扶起自己身子,用胸膛倚靠住了,将枕头拿在一边,双手各扶住自己一个肩头,微笑道:“喂罢。”

    花娇“哼”了一声,白了水痕一眼,撅起了小嘴,不搭理他,斜身在床边坐了,面对着水若寒,左手端碗,右手拿汤匙,用汤匙在碗中慢慢捣和了几下,盛了一汤匙粥出来,递到水若寒嘴边,柔声道:“吃罢。”

    水若寒腹中饥饿,被水痕扶起时,虽然浑身阵阵刺痛,却是生怕父母担忧,故而强行忍住了,不支一声。坐起身后,靠在父亲怀中,只觉颇为安逸,好是安全,身上也便不怎么觉得疼了。当下眼见母亲递了口粥过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顿时引得食欲大起,张大了嘴巴,便将一汤匙粥一口含入了嘴中,喉咙一动,也不咀嚼,一口便要吞将入肚,哪知,粥到喉头,竟是吃烫,“哇”地一声,大吐出来,喷得床头被子上都是粥水,脏乱得紧。

    花娇见了,心疼儿子,急忙柔声道:“烫么?”

    水若寒嘴里吃烫,烧痛得紧,面目扭曲,嘴巴大张,不住吸气吐气,呼呼有声,听得花娇说话,勉强睁开眼来,望了一眼,但见妈妈眼睛红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几欲流出,关爱之情,溢于言表,心中不忍,当即强自忍住疼痛,尽量恢复面目表情,连声说道:“不疼。不疼。”

    花娇情知儿子疼痛,将头凑近汤匙,一双妙目低垂下来,望着汤匙中粥水,呼呼呼呼,缓缓吹起了粥,一停不停,却是要将粥水吃凉来。

    水若寒望着妈妈吹粥神情,心中感激,情知一时半会,粥水不会便凉,嘴里虽然仍是很痛,却是强行忍着,不过多显露出来,心中想起了一事来,斜眼望着爹爹,道:“爹爹,我怎么会在这儿?却是发生了什么事?”

    水痕心中也是关心儿子,忽然见他有此一问,愣了一愣,眉头一皱,神色忧伤,“唉”地一声,叹了口气,缓声说道:“这事多怪爹爹不好,考虑不够周详,险些害死了我儿性命。”说着,又是“唉”地一声,长长叹了口气。

    花娇听了,停了吹粥,怒视水痕,斥道:“你这做爹爹的,却还好意思说,放着帮里这许多人不用,偏要让自己儿子去送信,哼,天底下有你这么做父亲的么!”

    水痕无奈得摇了摇头,叹道:“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花娇怒道:“却是说的什么话,真不拿咱儿子的命当命,这般儿戏,还和我说什么:‘其中道理,以后,你自然明白。’哼,咱儿子命都差点没了,我到底还能明白什么了!”

    水痕唉声叹气,摇头叹息,只是低下了头,不作言语。

    水若寒见爹爹妈妈为了自己争吵,心中不忍,眼望花娇,说道:“妈妈,我要吃粥。”

    花娇还要出言怒骂水痕,听见儿子说话,冲水痕“哼”了一声,也便不多说了,将手中一汤匙吹凉了的粥递了给水若寒吃。水若寒虽然知道粥已凉了,但是俗话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口粥进嘴里仍是小心翼翼,慢慢咀嚼着,生怕再次烫着,那可糟糕至极,糊涂透顶了。当下粥在嘴中,感到粥水确实凉透了,这才放下心来,“咕咚”一声,吞入肚中,丝毫不敢再行大意,胡乱吞粥了。

    花娇心中,却是另外一番心思。她与水痕成亲至今,少说也有十余栽了。十几年来,水痕行事一贯谨慎,思考周密,自己对他意思,向来都是顺从,从未有过反对,只是这番行事,确实过于唐突,儿子性命差点便即丢了,看着儿子昏迷了一天一夜,如同大病一场一般,心中好生难过,泪水早已不知流了多少,心中气恼丈夫为何会做出这般决定,不让别人前去山贼巢穴送信,非让自己儿子前去送信不可,这才惹出这番祸事来,害得儿子差点丧命,这事不提也还罢了,当下提起,顿时心中一股埋怨之情瞬间迸发出来,再也忍耐不住,这才出言大声怒骂,与丈夫争吵起来,若在平时,却是万万也不会如此的。当下见着儿子要喝粥,想到水痕毕竟是自己丈夫,多骂也是与女子三从四德,三常五纲不合,便忍住了怒气,只顾为儿子吹粥喂粥,不再出口叫骂了。

    水若寒肚子也确实是饿得很了,嘴里一含着粥,立即嚼和嚼和,“咕咚”一声,吞下肚去。花娇看他吃得津津有味,顿时眉头大展,眉花眼笑,手上不停,不住喂粥,三口两口,一碗皮蛋瘦肉粥已然尽数喂了,让水若寒吃了个精光。花娇见儿子吃得欢畅,似乎仍是不饱,望着水若寒,微笑道:“还要吃么?”

    水若寒本想再吃,只是舌头烫着,辣疼得紧,多吃不便,当即说道:“不吃了。”

    花娇柔声道:“好生歇着,妈妈把碗去洗了,马上回来陪你。”说着,站起身来,转身出去了,心中恼恨丈夫,也不搭理他一声。

    水痕望着花娇身影,神色忧伤,无奈之余,缓缓摇了摇头,“唉”地一声,叹了口气,心中知道花娇出去不是真去洗碗,而是埋怨自己,气恼自己,不想在儿子面前与自己多作争吵,这才找个借口,回避开去了。

    水若寒坐得久了,身子疼痛,说道:“爹爹,我想躺一会儿。”

    水痕回过神来,心中会意,将他身子慢慢放下,躺平稳了,右手托起,将他脑袋托住,左手一抄,取过一旁枕头,往他脑袋底下垫了,抽出手来,将一张鹅黄薄被往他身上轻轻盖了,瞧着儿子,愣愣出神。

    水若寒身子这一躺正,正眼看时,瞧见爹爹眼圈乌黑,脸色憔悴,神情状貌显得疲惫不堪,疲劳得很,心中想起妈妈话来,顿时疑虑重重,问道:“孩儿……孩儿睡了多久了?可是一天一夜?”

    水痕听了,眉头微皱,“唉”地一声,叹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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