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载此时正沿着街道高低潜行,起先前面七八个黑衣人还是一起行动,后来却两两分开,很快便散入两旁的街巷民居。

    还真是狡猾!

    难怪那些官兵连他们的背影都捞不着。

    再看这些人对潜藏路线的熟悉程度,说不定他们平时就住在这附近一带。。

    符载决定跟着看起来行动最慢的一个,因为这人受了伤,掩藏起行迹必然不像其他人方便彻底。

    那人兜兜转转,竟然蹿回到万里桥附近。

    万里桥外的江边,有一个船港。

    岸边停靠了不少船只,多数一片漆黑,少数仍有微弱的灯光。

    那受伤的黑衣人到了这里,在几艘船弦间左纵右跳,居然跑得比平地还快。

    虽然符载也不慢,但此处毕竟不熟悉,遮掩也少,黑暗中突然响起一声哨声,那黑衣人猛然扭头。

    风突然变大,雨水直泼入眼帘,符载的视线一阵模糊,再睁开眼睛时,已失去了黑衣人的身影。

    那黑衣人纵身跳入水中,就像鱼一样,瞬间在水面上失去了踪迹。

    符载立刻提高了警觉。

    哨声说明对方还有接应的人。

    为了保险,他迅速将自己的身形隐回靠岸的一处船坞。

    但当他靠近船坞的时候,却发现一个高大的黑影正站在船坞的木板上。

    那人撑着伞,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符载停了一下,跟着却朗声问道:“前面的朋友是谁?”

    这么做有点冒险,万一是敌人呢?

    但不做也是冒险。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拨开斗篷上的帽子,露出一个光头。

    这人居然、又是无想禅师!

    离开浣花溪不过半个多时辰,成都城转半圈居然又碰上他。

    这神神秘秘的和尚到底有何居心?

    “大师,这么巧!”符载伸手抹一抹脸上的雨水,表情有些夸张,“大师难道也算好了我会来这里?”

    无想的声音在雨中听来有些缥缈:“我在等一艘船。”

    符载道:“一艘船?”

    这本来就在船港中,四周都是船呢。

    “是的,一艘货船。”无想又转过身去,面向上游:“你看,它已经来了。”

    黑暗的河面果然有一艘货船缓缓驶来。

    看起来很普通的一艘货船,式样常见,比普通的货船却要更大一些。

    符载走到他身边:“大师,这艘货船有什么特别,要大师深夜等候在此?”

    “今夜的后半夜将有更大的风浪,它载着特别重的货物,又连夜赶路,我只是来提醒它一下。”

    这艘船确实载了很重的货物,看它吃水线之深就知道。

    船只在河面缓缓移动,风浪虽急,但操舵手的功夫却极好。

    “我看它好像并没有停靠的意思,大师怎么告诉它?”

    无想却道:“你看它船上有什么标志?”

    符载凝目而视:“一个黄色的五芒星。”

    “那就对了,你眼力不错。”

    无想从雨篷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灯笼。

    这灯笼的防水与密封极好,松油发出的光不是很亮,但在一片漆黑中看来也极显眼。

    无想拿着灯笼,手臂在空中比划挥舞。

    符载心中奇怪,难道他在招魂么?

    但又好像不像。

    认真一看,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用灯笼比划一个五芒星的图案,这是一种江湖惯用,类似火光传讯的信号。

    那船只果然调整了方向,向着他们所在的船坞驶来。

    夜雨之中,船只渐行渐近,在三丈之外停止,船头站着一个彪形大汉,满脸警惕。

    “你不是我寒星货栈的人,你是谁?”

    “成都净众寺无想,请问施主,船上载的可是送往嘉州开凿凌云大佛的铁具?”

    “不错,大师有何贵干”

    “凌云大佛开工在即,这批货必然赶得很急,贫僧昨晚夜观星象,但见紫麒之星升于东南,太白星光直冲半月,推断今夜必将风浪涛天,奉劝施主勿要冒险行船!”

    符载提灯站在旁边,忍不住动了动嘴角,这和尚真能扯,欺负他没学过五行?紫麟太白乃大吉之兆好吗。

    那大汉虽没学过五行,却是长年在水上讨生活,哪有那么容易被唬住,见一个和尚特地冒雨跑来胡言乱语,心下却更提高警惕。

    “如果我们一定要走呢?”

    “如此贫僧便诚心为施主吟诵如意轮咒百遍,以保贵船无虞。”

    说罢竟然就真的一本正经念起来。

    “嗡钵的哞矢妮舍维摩类吽颇特嗡钵的哞矢妮舍维摩类吽颇特嗡钵的哞矢妮舍维摩类吽颇特嗡钵的哞矢妮舍维摩类吽颇特嗡钵的哞矢妮舍维摩类吽颇特……”

    那大汉一脸看着白痴的表情,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两人一番,然后转身走进了船舱。

    直到长长的咒语念完,船也没有开走,但却也没有人再走出来。

    一艘偌大的船只,居然就这河面中停着。

    “刚才那人是个跛子,腿上功夫却偏偏不错,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神色又这么敏感戒备,看来这船上的货物很值钱。”

    符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方才无想装得像个神棍,只不过是试探这大汉的反应而已,这个和尚,深不可测。

    忽然调侃道:“值钱的金属,不是刀戈剑矢,就是金银铜钱,我说大师,它不会载着满船的钱吧?”

    “其实我没诳他们,等下大浪一起,他们必然会停在这里,明日一早再起程。”无想的回答也意味深长,“长夜漫漫,船上是什么东西,找个机会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符载凝目看着那艘船,只见船身在黑暗的夜雨中左右摇晃,恍如一只黑色的大鸟,磷黄的五芒星散发出诡谲的光芒:“大师知道方才我追的一个人也上了这艘船吗?”

    船只徐徐过来的时候,他看见人影一晃,有人从水中上了船舷。

    无想坦白道:“恰巧看见。”

    符载心头一凛:“那大师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无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会知道?”

    符载并不气馁,跟着问道:“那大师知道这艘船的来历?”

    无想道:“我只知道运货的是剑川的寒星货栈,其他一概不知。”

    寒星客栈?

    这名字符载听过,但也只是听过而已。

    他凝视着这神秘的和尚:“我只问最后一个问题,大师是什么人?”

    此人通过文君楼撒播韦皋武侯转世的言谈,知道当年杜甫草堂的秘辛,又出现在韦皋遇刺的雨夜,等候一艘神秘的货船,种种行迹,都证明了他不是一般人。

    “一个闲人而已,我于成都,只是路过旧地,缅怀故人。”无想却悠悠叹了一口气,丝毫不似作假,“现在心事已了,明日一早,便会随船往嘉州瞻拜凌云大佛,行我佛门弟子之礼。”

    “看来大师早有安排,在下就不冒昧相扰了。但大师既要上船,若有那个黑衣人的消息可否顺便告诉我?”既然无想不愿透露身份,符载也不便在此时插手,何况唐子清还在那边等着,他也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无想若能行个方便,那是最好不过。

    无想没有拒绝:“那个黑衣人是谁?”

    “刚刚有一群人在花林坊行刺西川节度使,那个黑衣人,便是其中之一。”虽然这和尚不知来头,但符载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不是坏人。

    听了这本该是劲爆的消息,无想居然没有露出太震惊的神色,只淡淡问题:“哦,那节度使无恙?”

    符载道:“我与子清刚好路过那里,有惊无险。”

    心中却又狠狠地震撼了一下,这和尚不会连这个都知道吧?

    “那还真巧。”无想仿佛知道他的心思,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我若有消息,我会着人通知使府,少侠请放心。”

    符载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确实是没什么可以操心的了:“既然如此,大师保重,有缘再见。”

    无想微微一笑,合掌道:“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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