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绛宾刚刚洗沐完,乌木就来报,屠奢堂来求见。

    绛宾看到头上包着厚厚的白布、只露出青肿的眼睛的屠奢堂时先是愣了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二王子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屠奢堂咧着嘴,瞪了一眼绛宾:“你还幸灾乐祸!昨晚上你也不是没见到!妈的,那个贱种下的手好狠!要不是我喝多了着了他的道,就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绛宾笑道:“昨晚天黑,我没注意,快——上座!乌木,给二王子也准备些吃的来。”

    屠奢堂捂着肿的像包子的脸哎哟着坐下,应了声道:“牙都松了,上点肉糜、来点烈酒。”

    “清晨就喝酒?”绛宾对着铜镜整理下衣领,转过身道:“等下乌孙王定要约我等去打围,后日就是草原大会,我听闻先贤掸也到了?”

    “来的就是这个事!”屠奢堂接过乌木的酒,仰头喝了一口,嗷的一声喊出口:“哎哟——辣死我了!呸呸呸——这人要是倒霉,喝口酒都呛嗓子。”

    绛宾始终笑着,看屠奢堂呲牙咧嘴地喝口酒,等他说下去。

    屠奢堂锤了下几案:“妈的!昨晚我派人想要给那贱种一个教训,谁知道派出去的人都被收拾了,绛宾,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绛宾漫不经心地接过屠奢堂递过来的东西,笑道:“这什么时候,你还生事?草原大会各国都派了代表,乌孙给每一个来使都明着暗着加了许多守备,你要是想算计他,回匈奴也不迟——”

    话说到这里,绛宾突然顿住了,他握着那块黑褐色的小铁片凝声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有什么名堂?”屠奢堂也上前凑过来,低头去看那个小铁片,黑乎乎地不过是极普通的半片铁,拇指盖大小的玩意,四边磨得倒是十分圆滑,中间有个方的穿线的孔,若不细看,随手丢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注意。

    绛宾的拇指和食指夹捏着那个铁片,目色微冷:“昨晚你派出去的人捡到的?”

    “你怎么知道?本来我听说先贤掸也到了,趁这个时候,不如——教训他们两个一下,明着不行,就来暗的,谁知道去了十来人,回来这么一个,从他胸口挖出来的,差点也没命。”屠奢堂见绛宾神色不虞,也谨慎起来:“你认识这东西?”

    绛宾缓缓地坐下,一言不发。

    “到底怎么回事啊?”屠奢堂急得直跳脚:“你要们闷死个人啊?这东西什么来头?”

    绛宾放下那东西,抬头去看屠奢堂:“你手上有多少人马?”

    “怎么问起这个?”屠奢堂愣了下,有些防备。

    “如果你和先贤掸争位,谁能取胜?”

    屠奢堂见绛宾郑重其事地问他,也捂着腮帮子坐下来,叹气道:“我手上能动的是五万人马,养了也有五六年,就是太耗粮草,想着那老头子要死不死,我也怕撑不了太久。先贤掸那边好像也就两三万人,我要先下手为强!免得养虎为患!”

    “如果先贤掸也有五万人马了呢?”绛宾目光微寒。

    “怎么可能?”屠奢堂眼睛瞪得圆大,“不可能!老头子已经有传他的意思,要是他人马和我差不多,那我岂不很被动?”

    绛宾的拳头慢慢捏紧,他低声道:“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把那批人马给了他——”

    “什么意思?什么人马?给了谁?”屠奢堂越问越急,也觉得不好。

    “我父王以前有支侍卫队,最是忠心,约有万人,每人都有一个黑铁铸就的编号牌。但在我们幼时,就已解散了。没想到——居然给了那个贱种。”绛宾说到这里,眼中已有微红的血色:“他竟然如此早地就给北冥留了后路!”

    “你是说——昨晚那伙人是——”屠奢堂心下突然明白,不由地呸了一口:“我说你家的那个老头子是怎么想的?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绛宾苦苦一笑,眼中却渗出寒意来:“他岂止是糊涂了——”

    他简直昏了头。

    屠奢堂听着,赶紧到绛宾手里翻那个铁牌,数了数上面的编号,登时气得发抖:“妈的!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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