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兵败如山倒,第一群逃兵的出现,迅速带动了其他的心思,这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战争,毕竟一方连像样的武器都没,如果还没出现溃逃还好,一旦出现,谁还乐意死抗着送死。

    诚然肯定会被追着一阵掩杀,死伤绝对会不少,但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谁也不是傻子,未必需要自己跑多快,但只要比别人快,那么逃脱的机会就要大上不少,因为后头的人就算是被杀,也是会拖慢追杀的脚步的么。

    上万人齐齐跑路的模样还是挺壮观的,旗子木矛丢了一地,杨妙真与梁红玉两军合二为一共同追剿,虽然有意进行针对性驱赶,意图将溃败的兴武军驱赶至预定的地点。

    然而终究是人数太多了,而且四周都是山,钻入林间很快就能隐藏身形,到最后,估摸也就是将最大的一鼓溃兵,约莫四五千千人赶到了一处山谷,早在此设伏的李秀宁领着剩下千人军队伏杀而出,毫无斗志的溃兵立刻下跪投降。

    一直拿着大扇子跟在李秀宁左右的大乔喘着粗气脸色煞白,捂着嘴好险没差点吐出来,太血腥了。

    “哎……暂且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看着这些俘虏,更多的溃兵也没那个时间去剿,李秀宁颇有点烦闷,时间紧迫,必须得赶往莳竹县增员,这已经她最短时间内能杀伤兴武军最多的办法了。看了看状态不怎么好的大乔,宽慰道:“明明算是第一次上阵,能坚持到现在不吐已经很厉害了。”

    不说还好,一说大乔就忍不住了,吐得稀里哗啦,双腿都觉得软,还好扇子够长往地上一撑,还能撑住身子。也是得亏周少瑜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给大乔弄扇子,若不然弄个短双杖出来,看到是好看,可大乔又不会武,拿刀都未必宰的了谁,何况钝器,那还不如同样弄个防御高的扇子,而且还能和小乔配对嘛。

    大军借此歇息片刻,虽然急着赶路,但若是一点休息都没有,即便赶到莳竹县又如何?累都累趴了。不多时,在周三山的带领下,打洞水县带出一支全是壮丁的队伍来。

    洞水县大多都是周三山从北地带回来的流民难民,是以威望很高,真换成临时管制洞水县的徐妙锦来,未必能带的动。

    “俘虏与伤员以及打扫战场便交给三叔您了。”李秀宁将所有善后工作交给了周三山。

    “侄媳妇且放心去,无比要解莳竹县之危。”周三山也不废话,立刻指派人手交接。

    李秀宁翻身上马,下令道:“传我将令,全军开拔,急行军赶往莳竹县。杨妙真何在?”

    “末将在!”杨妙真原本一片红的银色盔甲此刻又亮白起来,看来歇息的时候还清洁了一番。

    “你带上所有骑军和斥候先行一步,若有情况,可着人回报,若无,借快马之速侧面骚扰,尽量减少莳竹县之危。”

    “喏!”

    杨妙真脆声应下,才将将翻身上马,就见大乔脸色一变,焦急道:“不好!莳竹县告急!”

    同一时刻,攀登上城头的兴武军越来越多,周少瑜一方的压力也愈发大了,守城的优势淡然无存,因为没人还有精力去看守不断往上攀爬着敌人的梯子。再且打了这么久,就算是周少瑜,都觉得累的不行,动作也都迟缓了下来。

    唰的一下砍倒一个兴武军士卒,周少瑜喘着粗气忍下了手臂的酸痛,然而忽的从一侧闪过一抹刀芒,周少瑜大惊,急急一退,直觉脸上一阵刺痛,伸手一抹,满是鲜红,嘶……

    “周郎!”不远处的高秀君见状不由一声惊呼,横枪一扫逼退对峙的几名敌军,眼冒怒火,拖着枪身怒吼着就冲了过来。

    “啊!找死!”高秀君一个旋转,长枪仿佛上了巨力buff一般,拍打在那兴武军士卒身上,偌大的汉子居然口吐鲜血给拍飞起来。然后拔出腰间的长剑,冲上去一阵猛砍,那家伙血肉模糊的好不凄惨。

    “秀君冷静!你速速下城,将城中老幼安排进县衙,这城头守不住了。”周少瑜赶紧阻止。

    是的,正面交战,单靠少量的士卒和大量的百姓,没可能打赢正规的兴武军,哪怕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操练,这可不是洞水县那边一把武器都没有的存在,这里的兴武军,大多就没几个好东西,军纪乱套之后,多少坏事没做过。

    好在莳竹县能够防守的不仅仅是城墙,还有县衙。

    因莳竹县最靠近南疆苗家的地界,当初又常和苗人产生冲突,相互之间没少打仗,要知道莳竹县这名称是周少瑜自己改的,以前可是叫做临岗县,一个岗字就看的出这里的位置如何。

    在这种背景之下,莳竹县的县衙占地不小,而且修建了高达三米有余的围墙,固然年代久远,但周少瑜之后也有命人进行修补。

    这场仗,周少瑜不需要打赢,只要拖延住时间等待援军就是胜利。所以,与其继续在城头消耗有生力量,不如退却之城中县衙借助围墙防守。

    而且,周少瑜相信以兴武军目前的军纪,一旦入城,想来会有不少人会不停主张而跑去挨家挨户搜寻财物什么的吧。

    但在那之间,必须先将老幼妇孺先安置好。

    高秀君担忧的看了周少瑜一眼,却也知晓现在不是耽搁时间的时候,立刻领命下了城头往城内奔跑,不多时,待在城内的貂蝉、李丽质等人立刻开始组织人手安排百姓入县衙避难。

    也正因为如此,小乔在和大乔的联系当中,才会说莳竹县告急,连城墙都准备放弃了,不是告急,又是什么?

    莳竹县告急,李秀宁阴着脸帅大军一路急行军,大小乔不断联系探听具体情况,而位处潭州的巫县,又是另一般模样。

    时间回退,兴武军方从兴武县发出不多时,一批快马便急急赶去了巫县。

    李清照收到消息,当机立断,立刻召唤所有有资格出席商议的人前来。

    周大山身为周少瑜之父,自然坐在主位,左右分别是周二山和周四山,不过他们也有自知之明,虽说位置坐的最高,但真正主事的还是这群女子。

    女子当中,自然以李清照为首,其她如蔡昭姬、陈硕真、卞玉京等人依次入座。而坐在最末尾的,却是唯一的外人周再兴。

    “方才收到确切消息,兴武军全军出动,更具探查分析,起目标应当为洞水县。”李清照拿出一封密信,脸色郑重道。

    话音一落,所有人大惊。

    “怎么可能?”大家几乎都这么想,没道理啊,好端端怎么会兴武军兵发诚徽州?以前潭州尚为大梁朝廷管制都不曾发兵,何况现在?难不成,被朝廷探知了什么消息?也不对,若是如此,巫县不可能还如此安稳。

    “妾身对行军打仗之事委实不大了解,硕真,且说说你的看法。”李清照也不盲目,她再怎么才女,那也和军事无关,压根就没有一点经验。而留在巫县的所有人当中,有带兵打仗经验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其中以自立为皇帝的陈硕真经验最为丰富。既然如此,当然要以陈硕真的意见为主了。

    “目的虽不明确,但应当是其他我们未曾猜到的理由,如若不然,若是我等暴露,那么兴武军势必会先行围剿巫县,以免直接攻诚徽州而导致腹背受敌。”陈硕真想了想,分析道。“据说我知,目前的兴武军虽然仍旧人多势众,但因为周郎长期与兴武军的后勤军需私下交易,眼下怕是大多人连武器都没有。”

    “正是如此,送来的情报当中,言兴武军大多手持农具木矛。”李清照点点头,赞同道。

    “那么便无需担忧了,非是轻敌,而是对于周郎,对于秀宁妹妹,抱有绝对的信心,如此大规模的军队出动,诚徽州方面不可能没有察觉,只要有所准备,这支兴武军不足以造成威胁。”陈硕真信誓旦旦的道:“但也并非没有坏处,兴武军终归是正规军,且人数众多,单靠一两县之力不足以应对,而一旦集结诚徽州军队,那么先前故布疑阵装扮成多方势力乱战的云雾就会被彻底拨开,到时候,潭王府方面势必警惕,不得不防。所以,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在此次事件当中,将利益最大化。”

    听见陈硕真的见解,所有人都低下头沉思,不多时,却是蔡昭姬问道:“那么,诚徽州乃是一方势力的信息暴露,潭王府方面又可否确定头领为谁?”

    这个问题可谓一针见血,若是潭王府知晓真正的首领乃是周少瑜,那么巫县自然也就成了潭王府的敌人,若如此,就必须先做好相应的准备,随时准备脱离潭州归入诚徽州。可若是潭王府不知晓,那里头可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

    “这无法确定。”陈硕真摇摇头。“但想来应当是不知道的。”

    李清照想了想,分析道:“既然我等能想到这一点,那么周郎肯定也能想到,既然肯定会暴露,无非是两个选择,其一,直接拉起反旗,待剿灭兴武军之后攻占兴武县,连接巫县,以一府七县之地对抗潭州剩余的一府五县。但如此却失了大义,为天下所不容,想来周郎不会如此选择。其二,推出一位站在台前的人,而这个人的选择只有一个!”

    众人眼睛一亮,异口同声道:“高秀君!”

    “没错,高秀君之父本位兴武军将领,遭遇灭门惨祸之后,高秀君逃出,进入诚徽州意图发展势力积蓄力量报得血仇,不过机缘巧合阴阳差错之下,却入了我周家的大门,而之后诚徽州几方势力对抗的假象中,高秀君也是站在表面的一方势力。所以推她出来,合情合理。”李清照进一步推理道。

    “并且还可以不失大义!”蔡昭姬也忍不住进一步分析道。“如今天下倒悬,朝廷分封诸王各自为政,而诚徽州先前本就为三不管之地,又离金陵甚远,朝廷鞭长莫及,高秀君为报家仇,剿灭兴武军,随后若主动上书,陈述理由,并控告兴武军现统领之罪状,请求朝廷为高家平反,并愿率诚徽州回归大梁管辖,想来朝廷是会答应的,如此,诚徽州可获正统,正式拥有管辖之权。”

    是的,绝对会答应,若是将诚徽州归为乱军,这于朝廷不利。固然鞭长莫及,诚徽州再乱也乱不到朝廷直管的地界,但天下大乱,诸王各自为政,加之外敌入侵天降灾祸,又有各地起义不断,朝廷威信一再下降,而这时候,若是又出现一股乱军,且又占据一州之力,岂不引得天下哗然?仅剩的威信岂不更加可怜?

    但若是反过来,应下高秀君的回归请求,多少也能起到强心剂的效果,说明朝廷尚未失去威信和民心,仍旧有人愿意效忠朝廷的。即便朝廷方面也知道,这个所谓回归不过表象,不可能真派人去统管,但那也足够了。不就是平反么?一道旨意的事,然后将罪责全部推到魏卫东身上就好。

    众人诧异的看了眼蔡昭姬,这位才女一向深入简出,也甚少提议,不曾想,今日却有一番独特见解,不过随即也就释然,作为顶尖的才女,又怎么可能头脑不灵活?

    “但如此一来,诚徽州也必然和潭州关系紧张,随时准备开战了?”李香君提出疑虑。

    然而说到这一步,一旁一直未出声的卞玉京也想明白了,轻笑道:“战国时期,赵国与燕国争战不休,纵横家苏代便去见了赵王……”

    “我知道我知道,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的出处嘛,苏代劝说赵王,赵燕相争,只会便宜秦国,于是赵王放弃攻打燕国,可这和眼下有什么关系?”李香君一头雾水。

    “这意思,就是制造出假象,让潭王府以为,他们就是那个渔翁,从而按兵不动,不会攻打诚徽州,聪从而获得足够的发展时间。”朱淑真也懂了,笑着插嘴道。

    到现在,在座的妹子差不多都懂了,可周家三虎和周再兴却是一头雾水,什么战国时期赵国燕国的?怎么从未听闻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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