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得?”

    雷寅双和小静同时回头。

    “算不上认得。”三姐撇着嘴道,“不过是他主动过来跟我说了几句话而已。”

    她撇开雷寅双和小静,隔着众人问着李健,“你堵在我家巷口里做什么?”

    李健不禁一阵无语。他确实是站在巷口处的,却离着巷口还有一步之遥呢。那真正堵着巷口,叫人进出不得的,明明是雷叔家的女儿……

    不过,可见李健是个好脾气的孩子,他不曾辩解一句,便温和一笑,后退了几步,让出巷口——却是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雷寅双横了他一眼,扭头问着小静和三姐,“你们这是去哪儿?”

    小静一抬手里的竹篮,道:“我娘和我奶奶叫我给花姨送贺礼去呢。”又回头问着三姐,“你去哪里?”

    三姐道:“刚才鞭炮炸得人耳朵疼,我就没出来看那个热闹。想着这会儿人应该散完了,我这才出来的。”又问着雷寅双,“你看到我爷爷没?是不是还在客栈里面帮着忙?”

    雷寅双奇道:“你怎么知道?”

    三姐的两只眼往上一翻,道:“昨儿晚上板牙爹爹回来时,他们三个就在那里说着这件事了。你没听到?”

    雷寅双不由眨了眨眼。她想不起来昨晚她干嘛了,但她确实没注意到三个大家长在议论着些什么——而她若知道,怕是会更关心一些的。

    昨天天黑之后板牙爹才从城里回来。不过,便是天黑了,他仍是把姚爷和雷爹叫了过去,显见着是姚爷托他打听的事有了眉目。

    板牙爹爹跟另两位大家长道:“若说京里的异动,倒是有的。听说太子殿下病了。虽然病情如何不曾传出来,可据说上面那位在开着朝会时,连着两次突然中断朝会,奔了东宫。可见,怕是病得不轻。”

    姚爷捋着胡子道:“国之储君嘛。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京里怕是得有一阵子不得安宁了。”又问着板牙爹,“镇远侯府那边呢?”

    “打听了。”板牙爹道,“那镇远侯死了老婆后就再没有续弦,府里如今是老太太当家。他膝下只有两位公子,一嫡一庶。嫡的那个十岁年纪,三岁的时候被立了世子。听说是个混世魔王般的人物,他府里的下人都怕被派去侍候他。那个庶的,比嫡的年长了五岁,今年十五,年初时才领了个御前侍卫之职。听说那倒是个知书达理,待人温和的,且才学也不错,连上面那位都曾亲口夸过的。倒没听说那府里有走失孩子的事。对了,京里还有种说法,说是太子的病,就是叫那个世子给传染上的。似乎是那个世子打出生身子骨就不强健,如今常年养在京郊的温泉庄子上。据说太子爷就是去那庄子上看了他一回,回来就病倒了。”

    他看看捏着胡子沉思的姚爷,又道:“我觉得不像。首先,年纪对不上。其次,性情也对不上。唯一能对上的,就是那孩子看着也不是个什么健壮的。”

    姚爷道:“那京里还有别的人家走失了孩子吗?”

    板牙爹爹摇头道:“都查了,都对不上。”

    雷爹爹道:“许是别的地方的呢。”

    姚爷也摇着头道:“那孩子虽然说着一口漂亮的官话,可仔细听,还是能听得出来一些上京的口音。可见,应该是个常年住在京里的。”顿了顿,又道,“怕是真如他所说的,家里人并不在意他的死活吧。”

    板牙爹道:“正是呢,如今京里这种事很是常见。所谓‘富贵移妻’,现下那位坐稳了朝廷,手下那帮人可不就贪图起安逸来了?听说许多人便是没有休妻,也纳了美妾的,把家里搞得一团乌烟瘴气。什么受宠的小妾挤兑得原配宁愿回乡也不愿意在京城呆着的,什么后来生的孩子压得前头生的孩子抬不起头的,数不胜数。”

    雷爹爹缓慢摇着头道:“听着也不像。若说他是前头生的,受着后头生的压迫,他才多大年纪?怕是生的时候,大兴才立国呢。”

    姚爷同意地点了点头,道:“许是他的亲娘是后纳的妾,因什么原因失了宠,叫他被嫡母虐待着吧。”又道,“我总觉得这孩子应该不止七八岁年纪,只是长得小而已。”

    板牙爹爹道:“我也想到了,所以是从五六岁一直查到十来岁的……”

    且按下雷寅双不知道的这一段话不提,再说回那鸭脚巷口。

    三个女孩子说着话的当儿,雷寅双已经弯腰背起了她的小兔弟弟——当然,小兔曾挣扎了一下的,可正跟三姐、小静说着话的雷寅双根本就没注意到,就这么直接背起了他。然后三个女孩一同出了巷口,站在巷口处,探头往那客栈里张望着。

    ☆、第二十章·无事献殷勤

    第二十章·无事献殷勤

    女孩们从鸭脚巷口里出来后,李健立时殷勤地迎了上去,笑着问那三个女孩:“可要进店里坐坐?”

    鸭脚巷的三个女孩相互对视了一眼。

    伏在虎爷背上的江苇青虽然只是才刚加入鸭脚巷里的一个新居民,却是一下子就看懂了那三个女孩眼里暗含的警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雷寅双看向三姐。

    三姐看向小静。

    小静看看李健,装着个腼腆模样,扭着手里提着的竹篮,“羞答答”地对李健道:“你……能把我爹爹叫出来一下吗?”

    “好啊。”李健笑着,回身进了客栈。

    三个女孩又是一对眼儿,然后小静冲着另外两个女孩一呶嘴,却是并没有跟在李健的身后,也没有学着板牙他们那些淘气男孩们的模样,就近凑到客栈门口看着热闹,而是学着街坊那些既好奇又矜持的妇人们,过了街,远远站在街对面的店铺廊檐下,等着板牙爹爹从客栈里出来。

    站到街对面,雷寅双这才得以看清这间客栈的全貌——虽然其实这间店是她天天都得见的。

    这客栈占地约是别人三间店铺的开间。客栈的一侧是鸭脚巷的巷口;另一侧则是一扇对开的木门,通往可以停放客人车马的后院——那扇木门的旁边,有一条不起眼的暗巷,原是隔开客栈和隔壁店铺的一条防火巷,这里,便是当初江苇青第一次遇到虎爷时藏身的那条暗巷了。

    江苇青看着那条暗巷时,雷寅双则抬头看着客栈门头上新挂起的牌匾。作为打小就师从姚爷的学生,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那黑漆牌匾上“龙川客栈”四个大字,是姚爷的墨宝。

    “怎么叫龙川客栈?龙川离我们这儿远着呢。”小静扭头对三姐道。

    三姐的眼一闪,看了小静一眼。小静怔了怔,忽然反应过来,对三姐吃惊道:“难道说那个花姨……”

    雷寅双也扭头看向三姐。

    “许是吧,”三姐道,“不然我爷爷他们也不会这么卖力了。”

    三姐和小静这语焉不详的对话,不禁叫小老虎背上的小兔眨了眨眼。他早就察觉到,这鸭脚巷里藏着秘密的。他原以为那秘密只是大人间的事,可如今看来,这几个孩子也并不是一无所知。连小老虎应该也是知道这个秘密的,所以在三姐和小静对答时,她一句话都没说,只又扭头往那边客栈里望去。

    那牌匾下,客栈的大堂已经和雷寅双所知道的那个老客栈全然是两个模样了。

    以前的老客栈,只在那牌匾正下方开了个门,左右临街的两边全是木板墙,所以那店堂里光线并不好,总叫人感觉阴森森的。如今的新客栈,却是把那木板墙全都拆了,做成了活动的门板。于是整个店堂一下子变得敞亮了起来。人坐在客栈里,就能把大街上的一切动静尽收眼底——当然,走在大街上的人,也能把客栈里坐着的人看个一清二楚。

    除此之外,旧客栈那总是显得油腻腻的地面显然也被人用大力擦洗过了,竟似能映得出人影一般的干净。

    店堂左侧的柜台,倒还是那只不曾油漆过的老柜台,只是柜台临街的一侧多了三只大酒缸——那酒缸,每只都差不多有小兔江苇青的个头那般高。柜台过去,靠墙的地方,仍是通往二楼的台阶。柜台后面的墙上,也仍和老客栈一样,挂着好几排酒水牌。酒水牌的旁边,倒是和以前不一样,多了一扇门。

    雷寅双记得很清楚,那通往二楼的楼梯下方,柜台的旁边,原只有通往厨房的一扇门。如今那厨房门的旁边,却是又多出一扇门来——她自是不知道,以前的老板为人小心,把通往账房的门建在了厨房里面。花掌柜嫌厨房的油烟全都跑进了账房,这才把门给移了个位置。

    这会儿那两扇门上全都挂着半截青花布的门帘。

    雷寅双盯着那两挂门帘看时,江苇青也在盯着那两挂门帘。叫他觉得惊奇的是,这门上挂着的门帘花样,竟跟十年后他所熟悉的那个门帘一模一样……若不是花纹位置等细节上的差异,他都要以为这两挂门帘十年都不曾换过了。

    他不由侧头看了看雷寅双——同一花样的门帘一用就是十年,这种事,似乎只有特别恋旧的虎爷才会做得出来……

    而……

    此时的虎爷怎么说也不过才九岁年纪,等她嫁给李健,能够做得这间客栈的主时,少说也得在七八年之后……这七八年间,若说门帘始终不曾换过花样……

    江苇青抬头看看那如穿花蝴蝶般在大堂里跟人谈笑着的花掌柜……好吧,怎么看,这花掌柜也不像是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人……

    也就是说,至少在虎爷嫁给李健前,她就已经能够在这间客栈里做主了……

    而一想到她要嫁给李健……江苇青顿时感觉心里似塞了团麻一般,硬硬的、硌硌的,叫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于是他挣扎着,想要从雷寅双的背上下来。

    感觉到他的挣扎,雷寅双扭头问着他:“怎么了?”

    此时江苇青的头正靠在她的肩上,她那么一侧头,温暖的呼吸拂到江苇青的脸上,令他心头一颤,顿时安静了下来。

    见他不挣扎了,雷寅双也没在意,便又扭头看向那边的客栈。

    这时,李健已经把板牙爹爹从客栈里叫了出来。他以为几个姑娘会站在巷口处等着他的,可等他抬手指向巷口时才发现,人家早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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