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

    “你若告诉父亲,他也不会帮我,说不定,还会提防我……”她的那个父亲实在是太高深莫测,她也摸不清他的心思,“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让阿辞恢复记忆,我会想办法说服他,让他为即墨家翻案!”

    再不行,她就告到皇上面前。四皇子先前也与她有些交情,难不成连他也失忆了吧!只是,自古帝心难测。

    陶织沫总觉得,四皇子称帝,他那些兄弟们都会虎视眈眈,以他那温厚的性情,只怕帝位难固。他仁慈博爱,适合在这太平盛世当一位明君,可是,他身旁必然要有个心狠手辣的二把手扶持,他才能坐稳那个位子。

    那个二把手,除了必须谋略过人,定然还要没有篡位之心,如此想来,满朝文武中竟是非阿辞莫属了。只是原来她的阿辞,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呀。为何上天要将他磨炼至此?究竟这是天意,还是人为?

    “六妹,你还是随我回府吧,你在外这三年,我会为你安排好。”陶凌风不忘初心又说了回来,继续说服她,“如今雍王爷深得皇上器重,你与他自小青梅竹马,母亲她们又怎敢欺辱你?况且,王爷此次养好伤好后也是要回京的。”

    陶织沫沉默了一会儿,“容我想想吧。”

    陶凌风不是嘴皮子伶俐的人,可还是尽量力所能及地说服她回家。后面又提起一些她小时候的趣事,也说了一些军营中的事,二人谈了有一二时辰,又在一起用用了晚膳,他才回了知县府去。

    他走后不久,陶织沫在回去的路上便碰到了急急忙忙的采薇,采薇一见她如蒙大赦,连忙拉她回客栈,“福公子,你赶紧回去看看几秋吧!一直嚷嚷个没完没了,我头都大了。”

    这个傻乞丐,体质异于常人,明明给他下了安眠药,够他昏睡上一天一夜的,可是早上陶织沫一走他立刻就醒了过来,再让他那么嚷嚷下去,估计客栈老板都要把他们赶出来了!更为神奇的是,点了他的穴道,没一会儿穴道就自己解了!

    陶织沫回到客栈的时候,几秋已经被人五花大绑地捆在了榻上,嘴巴也用布紧紧塞住了。

    陶织沫一见,连忙将他口中的棉布取出来,紧接着替他松了绑。他哭得好不委屈,口水横流,“她们绑我,就跟那些大娘一样欺负人!”

    采薇一听来气了,“谁叫你瞎嚷嚷!”他究竟是不是人,常人肋骨断了就和瘫了差不多,只能在床上哼哼两句,可他还能下床来到处跑!

    “什么大娘?谁欺负你了?”见他这模样,陶织沫怪心疼的,棉布塞得他嘴巴都裂了。这几日下来,他的脸也没有丝毫消肿,怎么会这样。

    “苜蓿你送我去的那个地方,那些大娘好像老虎!关上门来就摸我!”几秋说着抓过她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摸,从上摸到下!

    陶织沫没反应过来,手顺着他的胸膛摸到了小腹,眼见着要摸到……她连忙将手一抽,人也跳了起来。

    “我不给她们摸,她们就不给我吃饭!”几秋说得好不委屈,“我不喜欢被人摸!除了苜蓿!”他又补了一句。

    陶织沫皱眉,又觉得有些尴尬,几秋身材阳刚有力,虽然面目肿胀,可仍能看出仪表非凡,莫非是养济院的人欺他不懂,便对他“上下其手”?

    “她们……摸你哪里?”陶织沫又试探性地问了下。

    “就这里啊!”几秋双手从胸前往下摸,许是碰到伤口,又呱呱叫了几声,“还要脱我衣裳!把我衣裳都扯坏了!”

    陶织沫抿唇不语,这般如狼似虎的老寡妇们,也太过分了吧。一想到是她亲手将几秋哄骗进虎口的,她心中又觉得有些愧疚了起来。

    “苜蓿,你是不是养不起我了?我以后不吃烧鸡好不好?你别把我送走了……”几秋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再配上一张鼻青脸肿的无辜面容,更是让陶织沫心疼不已,懊悔连连。

    “好好好,不送你走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陶织沫这会儿哪里还舍得拒绝他。

    “太好了苜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爹不疼娘不要的,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疼我。”几秋说着挽起陶织沫的手臂,脑袋依靠在她肩膀上,深深嗅着陶织沫身上的花香,占尽便宜后还不忘朝目瞪口呆的采薇做鬼脸。

    “你!”采薇见了他这模样,怒道,“福公子,你别被他骗了,他才不是傻子!我看他精明着!”

    几秋一听,立刻就松开了陶织沫嘟起嘴来,“我当然不是傻子了!你才是傻子!”

    “你!”采薇一下子气得满脸通红,作势要打他,他又立刻往陶织沫怀里钻。

    “采薇,你别这样,几秋够可怜的了,”陶织沫眼里满是心疼,“你说他脸上的伤怎么还不消呀?”都好几天了,一点都没有消肿,这不应该呀。

    “福公子!这些伤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采薇愤愤道。

    “我饿了。”几秋不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你还没吃饭?”

    他可怜兮兮地点头。

    陶织沫一怔,也是,估计是从早上绑到现在,看他手腕都有紫色的勒痕了。没想到采薇下手下得这么狠,忙吩咐采薇去给他准备饭菜去。

    “苜蓿和我一起吃!”见采薇一副准备报复的模样,他忙道。

    “我刚吃完。”

    “我不管!苜蓿不吃我也不吃!”他又耍起小孩子脾气来。

    “好啦好啦,我陪你吃一点。”

    采薇气得牙痒痒的!她本来还想下个泄药给他,让他拉个几天几夜!拉得全身虚脱,看他还怎么得瑟。

    接下来几日,陶织沫哪也没去,只专心在客栈里照顾几秋。在她细心的照顾下,几秋的伤势好了许多,只是这脸上的伤,却还是最初的模样,也请大夫来看了,大夫只说是淤青未散,擦了许多跌打之药,仍不见好。后面几秋嫌那药油太臭,怎么也不肯擦了,只是嘴上仍喋喋不休,“苜蓿,其实我是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我以前在家里,外面有一大群姑娘都趴在墙上偷看我!”

    “你记起来了?你还记得你家在哪里吗?”陶织沫忙追问,她感觉这几日几秋好像有些灵性起来,似乎挺聪慧的,没有之前初见时的那种傻气了。

    几秋转了转眼珠,又摇了摇头。

    “福公子,”采薇立在门口,在敞开的大门上敲了几敲便直接踏进来了,“外面有位公子找你,自称姓陶。”

    “陶?生得什么模样?”陶织沫忙问,是她大哥还好,若是她二哥,只怕来者不善。

    “脸长得方方正正的,看着挺老实的。”采薇如实道。

    陶织沫一听便笑了,那就是她大哥,“你快将他请上来。”

    “好。”采薇应了,便转身离去。

    “六……”陶凌风一见到她正想唤她,又见她旁边坐着一个……怎么说呢,身姿看起来卓越不凡,偏偏动作如小儿般幼稚,再对上他的脸,不知是被人打的还是摔的,怎么看都很是滑稽。

    见陶凌风有几分怔愣,陶织沫忙介绍道:“这是几秋,我朋友,几秋,你别害怕,这是我大哥,他叫凌风。”

    陶凌风大方地和几秋抱拳打了招呼,几秋却没搭理他,只用手指搅了搅杯中飘浮的茶叶。

    陶凌风心下有疑,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大哥快坐。”陶织沫起身为他倒茶,“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我这几日公务在身,抽不出时间。”陶凌风说着一掀长袍,沉稳落坐,又压低声音,“我们明日便要回京了。”

    陶织沫手一停顿,将茶杯递给他,“明日便回?他和你们一起吗?”

    陶凌风接过茶,“是,我们是随……他回去的。”因着几秋身份不明,他话语也有所保留。

    “他伤好了吗?怎么要回得这么急?”陶织沫不免担忧,回京路千里迢迢,他病刚好,怎么经得过舟车劳顿。

    “本来就是来此处理事务,如今事已完结,而且京中尚有许多要事处理,是被召回的。马车已经准备好,路上慢慢走,没什么大碍。”说着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我是出来办事,绕道到你这儿的,我是想问你,你这几日考虑得如何了?要不要随我们一起回去?”

    陶织沫顿了一顿,端起茶壶为他续茶,待茶斟满后,她才开口道:“我随你们一起回京,但不回府。”

    “那……我先在帝都给你安排好住处,回不回府到时再看情况吧。明日辰时,我派人来接你。只是,你现在身份特殊,便尾随着我们的大队,尽量避开他。”

    那日的情况他也见到了,雍王爷对自家六妹,是毫无情分可言。

    陶织沫顿时悲从中来,没想到与阿辞再见,竟是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同行路上,还要躲开他,免得他记起当日之事。

    “我还有要事处理,就不久留了,你今日先收拾好行李,明日别耽误了时辰。”陶凌风说着便起了身。

    “好。”陶织沫起身相送。

    送走陶凌风后,她在门边立了好一会儿,直到几秋凑了过来,“苜蓿,你不开心吗?”

    陶织沫摇摇头,又看向他,“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要跟着我吗?”

    “苜蓿去哪里?”

    “帝都。”

    几秋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又天真道,“帝都是哪里?”

    “就是一个很远的地方,在兖州。如果你真要跟我走的话……”陶织沫有些顾虑,她与几秋是在这里相遇的,若将他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去,那他家里人要是来找他怎么办?“我怕到时你家里人寻到这里来又找不到你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跟着苜蓿!我家里人都不要我了!”他趁机又抱住了陶织沫纤细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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