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他当着银朱的面揽过自己,沐初雪一呆,倒忘了挣扎,身后的银朱看得心惊肉跳,连忙回身望了望外面,所幸此时院子里无人,松了口气,赶紧将门合上,却半步不敢离开,生怕小姐吃亏。

    夏衡见这个丫鬟如此行事,心中暗自点头,是个稳重小心,知道护主的。轻轻搂了沐初雪在怀中,低头看着她柔声道:“你这丫鬟一早端了洗漱的物品来,我还当是你的意思。”见她一双大眼睛瞪的圆圆,含着千般委屈,夏衡无奈笑着又道:“我平日不惯人近身伺候,只让她将浴盆等物搁在一边,其余都是自己动手。”

    夏衡说话时沐初雪一直盯着他眼睛,见他眸色清明不避不闪,心中那点子气闷倒去了大半。

    夏衡不喜当着丫鬟这么搂着,见沐初雪放柔了神情,便松了手,将她身子板正扶好,只是望着她的墨色眸中犹带着一丝薄谑。

    沐初雪也不管夏衡是否会笑她言辞大胆,正色道:“皇后娘娘的行事,我十分钦佩和赞同,话先说在前头,若是您要通房小妾一大堆,那现在趁早离了我这,省得日后我使手段闹起来,您再说我醋妒如虎,没得伤了彼此!”

    这话掷地有声,连身后的银朱听了都心头大快,身为女子谁不希望夫君只守着自己一人,都说当今皇后娘娘善妒,但背地里那个女子不羡慕她既享受了夫君的敬重,还独占夫君的整个人,整颗心。

    夏衡见她一副发威亮爪子的娇蛮样,薄唇一勾,沉声认真说道:“我有你一人便足够了,绝不会朝三暮四!”

    话说完银朱倒是落了一颗心,这夏太傅身世显赫,位高权重,能如此看重小姐,郑重许诺,倒真是难得!

    沐初雪不依不饶,挑眉又道:“日后您娶了我,彼此对着时日久了,看得腻烦了,也不许再找旁人!若有了别人,我定会走得远远的,再不会让你找到。”

    真是个任性狡黠的小狐狸,当真是要把什么后路都堵死。夏衡眼中笑意更深,他活了三十载,只有这么一个小丫头入了自己的心,以后春兰秋菊,繁花似锦,他也不愿意多看一眼了。

    “纵使梨白桃艳,乱花迷眼,我也只喜欢你这只小狐狸!”夏衡深情道。若是她离自己而去,光是想一想这滋味就剜心骨般的难受

    沐初雪听了甚觉贴心,粲然一笑,一时满室生辉。二人正相对脉脉,门外传来香绯的细语,“小姐,早饭来了。”银朱连忙转身去开门,将她让了进来。

    今日小厨房的早饭,主食备了豆糖粉饺、鸡肉烧麦、豆沙馒头,奶酥,又备了火腿粥、绿豆粥,另有酱笋干、腌芹菜、糟莴苣、糖茭白各一小碟用来佐粥,很是丰盛。一旁的黄釉盘子里盛的是切成小块的西瓜和苹果,配上这盘子上描的石榴蝴蝶,红白相间,煞是好看。

    “小姐平日饭量不大,奴婢怕李嬷嬷疑心只拿了一人的份量,幸而今日早饭样式多,奴婢每样都取了些。”香绯捧着红漆托盘,垂了眼帘。

    见香绯机灵,沐初雪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冲夏衡说道:“委屈您了。”

    银朱和香绯二人利落的将早饭摆在屋子中间的花梨小桌上,沐初雪率先取了那盘水果。

    “你这怪吃法,一大早就吃水果,也不怕伤胃。”夏衡举起牙箸夹了一个小巧的粉饺送至沐初雪嘴边。

    沐初雪乖乖吃了,前世为了减肥天天吃水果都习惯了,她打定主意将早饭都让给夏衡吃。

    夏衡自己吃一会儿,便要停下来,不是夹个烧麦,就是勺一口粥,喂到沐初雪嘴边。沐初雪却怕他吃不饱,便摇头嘟嘴的耍赖不吃,夏衡任凭她闹,只浅浅的笑着,等沐初雪妥协乖乖吃了,他墨澈双眸中笑意就深了些。

    这一餐饭,他二人你喂我让的,相处得分外自然,倒是看得身后的两个丫鬟脸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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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寿院的正屋,四角都放了冰,丝丝的散着凉气,人在屋里待着,沁凉如秋,额上不见一丝汗珠。

    一个双眉修长,相貌甚美的妇人正坐在绣凳上,双手捧了个寿字玛瑙折腰碗,笑得很娇,柔声细语道:“娘亲,这盏金银燕窝可是女儿特意跟国公府里的老厨子学的,您快尝尝。”

    这美貌妇人身上衣服的颜色很是素净,头上绾了个甚是慵懒的坠马髻,只插了素银的钿花和头钗,只是衣裙滚边处的绣花都十分繁复,发间银饰上的花样也十分精致,倒使得她整个人寡淡中透出一丝鲜亮。她的眉眼间依稀与沐康远甚是相似,尤其那一双眼睛带着三分冷厉,三分刻薄,似足了他二人的母亲王氏。

    这美貌的妇人便是侯爷沐康远的孪生妹妹,王氏唯一的嫡女沐安乐,嫁给了延国公的嫡次子。延国公虽也是本朝的新贵,但是老国公爷的夫人却是北方门阀大姓崔氏的嫡女,很有身份,一开始很是看不上沐家的出身,只是老国公与老侯爷交好,龙凤胎又是十分吉祥的,崔氏才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

    王氏由着沐安乐喂了一口燕窝粥,一直阴沉着的脸色才略微露了点笑容,“你的两个嫂子没一个孝顺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阳奉阴违,我病着她们伺候的也不尽心,一个个巴不得我死了。也只有你来了,我这心情才略好些。”说着,王氏拍了拍女儿的手。

    “女儿自然是打心眼里孝顺您,只是......”沐安乐抽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哀戚道:“女儿命薄,不能常来看望娘亲。”

    王氏眼圈一红,叹了口气道:“你嫁入国公府,又是嫁给家中嫡次子,既不需累心累力的主持中馈,又有富贵可享,本是个称心如意的婚事。只可惜你那夫君却是个短命的,成婚不到五年竟撒手去了。”

    沐安乐触动心事,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滚了下来,那脸上本就施得极薄的脂粉,被这眼泪一冲更是散去不少,显得她面色十分憔悴。

    举起手中素白的帕子抹了抹脸,沐安乐的眼中闪过一抹阴冷,啜泣道:“婆母本就嫌弃咱们沐家配不上她那崔氏大姓,又认定是女儿命硬克死了她儿子,也就是看在祥儿的份上尚能给女儿口饭吃,给件衣裳穿,这也是维持面子上的好看,背地里他们一家子连成一气,作践女儿。现如今女儿在国公府的日子还不如婆母身边的丫鬟!”

    王氏听了心酸不已,这女儿未出嫁时自己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现如今却在夫家被人磋磨。伸手搂了沐安乐,王氏软语道:“咱们做女人的,一身苦乐不都由着他人。好在你有儿子傍身,好好将他养大了,也有你出头的日子。”

    沐安乐冷笑连连,恨声道:“崔氏认为我不祥,早把我的祥哥儿接去她的身边教养,十天半月才许我见一见,孩子年幼,被那崔氏教唆得与我愈发疏远,任凭我怎么哄,都不肯与我亲近。”沐安心中恨极,连声婆母都不唤了。

    见王氏只是搂着自己抹泪,沐安乐心中又是一阵冷笑,母亲出身商户,哪有什么大家主母的高明手段,就看她整治大房那母女两个,也只借了孝道规矩一味蛮干,虽心里痛快了,却动不了大房半点根基,当真愚蠢至极!

    当闺女时从她这里半点心机手段也未学到,到了国公府,被婆母妯娌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才导致眼下的凄惨局面,纵使现在学聪明了,但乾坤已定,自己也扭转不了。

    沐安乐死死咬了嘴唇,眼泪淌得更凶,“娘亲,女儿若是再待在那国公府里,定会被她们磋磨死的!”修了尖利指甲的手指猛的攥住王氏的衣袖,声音也沉了下来,“女儿求求您,帮女儿离了那虎狼窝。”

    王氏被沐安乐那凄厉阴冷的神情吓了一跳,不觉问道:“你要为娘的怎么帮你?”

    沐安乐决然道:“我朝世风开化,并不强要女子守贞,醇亲王的郡主与夫君和离再嫁,还是帝后保得媒。女儿有心再嫁,还请母亲成全。”

    “那崔氏如此强势,岂容你再嫁他人?”王氏摇头叹息。

    沐安乐冷哼一声,唇边泛起一丝不屑,她最了解崔氏的为人,仗着自己出身门阀世家,眼高于顶,平日里饮宴串门对出身不高的女眷连理都不理,但是碰上同是出身大族的夫人小姐,可是亲切热络得很。若是对方出身更高,那崔氏的态度便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谦虚小意,处处礼让。

    自少女时便深深刻在心头的身影又浮了上来,若是他来求娶,沐安乐相信那崔氏不但不敢反对,还会将私扣了自己的嫁妆全数奉还,亲送自己出门!

    “女儿心中已有了计较,只是需要大哥和母亲出面的时候,还望全力成全女儿。”

    沐安乐望着自己一双莹白的素手,那么饱满柔嫩,却素净得可怕,她也想用各色的宝石和名贵的翡翠来装点,她不甘心!

    就看自己的两个嫂嫂,一个掌着整个侯府的中馈,是身份尊贵的侯夫人;一个儿女双全,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丈夫身边半个通房侍妾也无。

    而她呢?她还年轻,还有花一般的容貌,不比旁人差,却还未曾好好绽放便要过早的枯萎!凭什么?凭什么!

    王氏心疼女儿,心里已是认同女儿的想法,又怕女儿年轻,行事过激惹出祸来,待要细细问问,却听院子传来丫鬟婆子的请安声,不一会儿帘子打起,沐初雪纤盈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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