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选出来的新人名单已经拟好,王皇后派人给宫里的每个妃嫔都送去了一份,意在什么,不言而喻。

    锦绣宫内,锦绣坐在软榻上拿着刚刚香儿递过来的候选名单看着,里面确实没有那个叫锦绵的女子,合上册子随手放在一旁,从软榻上起身向外走去。

    视线落在枯黄的树枝上,选秀那天的事情到底是得他所愿了,那盘糕点并没有香儿所说的那些东西,那些东西混在一起又要如何吃食呢。

    不过是一场局罢了,很早的时候,她便得知丽妃会在选秀礼上跳舞那个女子可是苦苦练了一个多月,于是锦绵也理所当然的选择了跳舞,丽妃的舞姿虽美,可是锦绵的舞却能让人升起一种战胜欲,想要与之一较高下,那是后宫心高气傲的丽妃所不能容得她人比自己好的嫉妒心,但这却无法催动她会在当时的情况下以身犯险去以一个妃子的身份地位与区区的一个秀女去争峰吃醋,那是皇上所不能容的,她入宫这么多年想必也是知道,何况当时那么多人在,她不会犯傻。

    于是就有了那一盘糕点,迷人心智,催动了丽妃的嫉妒和战胜欲,让她不管不顾的下场去跳那只本来是在秀选结束后才会表演的舞。

    只是今年跳过舞的秀女一律不得入宫着实有些可惜了,锦绣清冷的眸子微眯,这会儿,丽妃该是明白过来了吧,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愚蠢的事情。

    这后宫之中弱肉强食,往往都是聪明有心计的人才能走的更加长远和顺畅,果然是如此的。

    丰苑宫里,惠妃端着茶杯正要浅啄一口,丫鬟环儿从外面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惠妃放下茶杯,看着慌慌张张进来的环儿开口:“怎么这么慌张,我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

    环儿立马跪下,结结巴巴的道:“奴......奴婢......奴婢知........奴婢知错,请娘娘责罚。”

    惠妃轻掀眼帘,悠悠开口:“什么事这么慌张。”

    “回娘娘,丽妃娘娘她……她去了。”

    惠妃一顿,继而脸上难掩欣喜之色,还是一派端庄的问:“仔细说说。”

    “是,娘娘。”环儿恭敬的将刚刚得到的消息都一五一十的禀告,无一具细。

    听完丫鬟环儿的说辞,惠妃眼帘微动,继而开口询问:“你是说双腿被人给废了?”

    “是,娘娘,奴婢是听薛公公说的。”

    惠妃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

    “奴婢告退。”

    丫鬟们都出去后,惠妃静静地坐着,眼里却是思绪万千,丽妃是个什么人,相处这么久,她还是有所了解的,人虽然任性和目中无人了些,可是断不会去做那些愚蠢的事情来绝了自己的后路,何况当时的情况下,她应该是分的清楚状况的,为何还会有此番的举动?

    打入冷宫,废去双腿让她终身不得在跳舞,而后赐一杯毒酒与她了解生命,皇上不愧是皇上,冷酷无情,只是他待谁能有情呢,她们后宫的这些女人在那人的眼里不过就是一堆瓷器罢了,从未宠幸,只是偶尔会在宫中的宴会中相见,却只是遥遥相望,从不见他对那个女子上心,哪怕宠幸都不曾,她有时在想,他是不是是没有情的,一个无情的人,可她却动了情,在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只是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再见了他之后,还不动情,还能保留住自己那颗心的?

    这诺大的后宫,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可是这对那个人来说,旧人和新人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些前赴后继赶来这里的人,在踏进这深宫的时候就已经是旧人了。

    不会被他所喜,不会被他所爱,不会被宠幸,哪怕连一个笑都不曾给过。后宫目前无子嗣所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他不喜,则不会有,也不会要。

    前代先皇爱先皇后,后宫之内虽三千佳丽,却是万千宠爱于那先皇后一身,最终生下现任皇上,二人恩爱依旧,后宫却是如同虚设,先皇去世的早,苏逸登基时,他母后也随先皇离去了,这段爱情故事一直都是百姓官臣们争相歌颂千古佳话,先皇上和先皇后鹳鹫情深,情比金坚。

    惠妃的眼神有所忧郁,她自小的时候就随父亲入宫时见到了他,那是他还不过是太子而已,却已是下一任唯一的皇上候选人,父亲告诉她说,让她多接近多接近,以便能获得他的欢喜,纳她为妃。她便欢喜的去了他的身边,那是宫中的樱花树下他正在端坐着下棋,就那么的闯入了自己的视线,身穿白色锦缎的他翩翩绝然,她的心从此沦陷。

    而他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她知道她是将她跟那些花痴或者那些妄想通过他来攀权富贵的人并未一谈了。确实她的初衷是如此,可是见到他之后,那想法便不再有了,她只想能在他身边呆着,陪着他就好,哪怕什么都不要。

    后来她终于如愿以偿,先皇后替他纳妃,他虽不喜但也没有拒绝,而她就在名单之列。圣旨传来的时候,她都以为是她的幻想,反复一遍一遍的摸着那圣旨,才安下心来。

    “礼部尚书之女安玖儿品性贤良淑德,朕特下旨赐安玖儿为朕的爱子苏逸为太子侧妃,钦此。”

    她在圣旨到达的第二天便被送进了太子俯,没有拜堂,没有洞房花烛夜,也没有那个人的身影,什么都没有,可她依旧欢喜的等在府中,默默的喜欢着,跟大多数人一样,盼着等着。

    只是日子过的真快,春夏秋冬四季轮流交替,她只等来了他登基为帝,而她被封为惠妃的消息。从此由太子府移居后宫。

    他很少会来后宫,几乎从来不会来,这么多年来,这深宫里鲜少有人争风吃醋,因为没有人得到他的宠爱,又有什么可争的,后宫自先皇后为他纳的那些嫔妃统共不过十人,是有些少了,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桌子上那本花名册,安玖儿的神色凄凉,这应该一共有千人有余了吧。

    看来大家都知道后宫人有些少,而皇上很少纳妃,所以一次性才给弄了这么多人进来,什么时候这后宫也变的有些许无趣了。

    茶杯里的茶叶慢慢的沉入了杯底,这么多年身处这后宫,沉寂的让人压抑,仿佛一滩死水般,只有他们这几个老人,偶尔丽妃还会整出些不同来,这丽妃走了,或许这新人来了,就又有好戏了。

    她身上的菱角已经被岁月打磨,被时间蹉跎的所剩无几,以前她还会相信只要自己等着,他终有一天会看到自己,可是她自当太子侧妃到如今他登基为帝两人来,已经过了五年,他们连话都没有说上几句,无非就是一些,参见皇上或是谢皇上之类的该有的礼仪而已,至此之外从未逾越半分。

    那个锦绣,安玖儿想起那个清冷的女子,在选秀礼上,她穿着淡青的锦袍,身段玲珑,却有一种气质让她不妖不媚,如同玉莲,眉目清冷,眼里却是平静无波,没有淡漠,也没有傲娇,只有淡淡的疏离,眸子里无一丝杂质,清澈的像是一汪泉水,确是激不起一丝涟漪。

    跟她们这些身居后宫或者闺阁的人不一样,她的身上还有一些男子才有的锐利却不伤人,与她自身的气质浑然天成,形成一种气场,吸引着你,却又不能靠近她半分。

    那样的女子就是为皇上挡剑的人,她听过一些谣传,没想到直观的见到的时候,比谣传对她来说还要让她震惊。她太过于无所求,显得遗世独立,这样的女子若是放下那清冷,该是何番的景象,她跟皇上太过于相像,但又是不同。

    皇上是一把利剑的话,那她就是被封印了的剑,皇上是冰与火,那她就是水,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水流淌过人的心泉。

    在后宫她见过了各色各样的女人,娇媚的,柔弱的,美艳的,甚至是淡漠冰冷的,可是却没有一个女子能与她一样,让你过目不忘,所以这就是他破格将她纳入宫中,赐锦绣宫,并封为贵妃的原因吗?若是的话,这些天来她心里的那些阴郁和不甘显得太过于可笑,那样的女子,她有什么资格去不甘。

    她也可以去为皇上挡那一剑,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可是如今想来,那时的不甘都在嘲笑着他的无知和愚昧,狩猎场上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都保护不力,何况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宫女子,怕是当时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吧。

    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安玖儿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也不管是否凉了,一饮而尽,娇媚的眸子升起些许亮光,她要查,彻底的查她。查那个与众的不同的女子。

    出声唤来侍卫,交代了几句后,侍卫领命而去。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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