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花田,我和仓蓝径直向森林方向走去,一里之外,那个青年率领军队尾随于后,亦步亦趋。

    我暗中瞄了他几眼,不知是真的这么巧合,每次眼睛转向他,他都一脸笑眯眯的望着我,颊上的梨涡轻轻浅浅,阳光下看去,竟有几分熟悉的亲切。

    “王子,王子?”

    “啊——什么?”

    仓蓝回头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森林到了。”

    敷衍的应了声,收敛心思,我率先走入森林。

    清翠欲滴,气息清爽,绿意迎面拂过,晴天的森林里说不上来的舒服!只是四散的吵嚷声无端破坏了难得的宁静,也拉回了我记忆中有关天使的记忆——

    书中记载,是天使们最先破坏契约,背弃了同为友邻的魔人;

    书中记载,是天使们带走了这块大陆的力量之源,平衡之基,独自拥有无上的能力,获得新的生存和幸福;

    书中记载……

    ……

    最后总括,魔人的一切不幸都是源于天使。

    慷慨激昂的文字,力透字背的怨恨,字字血泪的控诉。

    初时阅读还有的心潮澎湃,在望着眼前手拿锄具胡乱挥舞,嘶声喊叫的村民,蓦然有些心凉。

    “喂,找到没有?我这边没看到。”

    “我这边也没有。”

    “哼,要让本大爷逮到的话,非扯下他的翅膀扒层皮不可。”

    “我要喝尽他的血为我爹报仇!”

    “哈哈,说的好!”

    “娃子有志气!”

    ……

    “仓蓝!”

    “是?”

    “把这些村民赶出去。”

    “……”

    眯眼注视着村民越发疯狂的动作,残忍的哄笑,胸腔中慢慢积淀起一股与平时魔力不尽相同的气息,横冲直撞,恍惚间,我发觉自己的身体居然有些不受控制,眼前闪过瞬时的殷红,绚烂如血。

    犯病了吗?

    勉强以手支额,我晃了晃不甚清醒的头脑。

    腰间一紧,身体便落入了熟悉的怀抱,耳边属于仓蓝的声音不断重复:“王子,没事吧?村民已经赶出去了。别怕,别怕……”

    比往常更柔和的声线,从未听过的宠溺语气,倒让我好笑之余有些惊讶,何时见过这么感性的仓蓝,平日的他可理性的近乎严厉。

    虽然不明白仓蓝突然的转变,不过这样的机会确是难得,闭上眼睛,扬起唇角,我细心感受着从仓蓝处传来的温暖。

    ※

    静寂中,蓦然划过凄惨的呜咽,只细细的一声,尖锐颤抖的刺破了森林好不容易恢复的宁静。

    “什么声音?”

    “……从右边树丛传过来的。”

    不待多说,我和仓蓝互视一眼,手中魔力凝聚,拔步向右方跃去。

    森林的树种布置似乎各处略有偏好,越向右边走,树木越密,不过比之前的矮小,阳光大咧咧的直射而入,明亮的有些刺眼。

    “王子,前面有羽毛,小心!”

    随着仓蓝的提醒,前面的树上,地上,草上,散着大量的白色羽毛,有些上面沾着红点,显然,逃向这里的天使受了伤,估计飞不远。

    也就是说,他就在附近……

    绕过一处异常茂密的树丛,我看到了以后令我许久难忘的一幕:

    红发飘飞,红衣烈烈,男子一身血红站在树前,胸前一道从左肩自右腰的疤痕翻卷着暗红的皮肉,手中的长刀一滴、一滴,滴着殷红的血珠……

    视线越过他向前望去,首先看到一棵树,树干斑驳,约有盛水的水桶粗细,蜿蜒的血痕顺着树干流下来,树底,一个蓝衣短袖打扮的小孩低垂着头两腿伸长背靠树干,手掌般大小的白色翅膀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好像原本就是个多余的物事,他的胸口有个狭长的血窟窿,仍在汩汩的冒着血水!

    再次凝住在手持长剑的男子身上,男子已经有所觉的转过头……

    我瞠目望着男子:“……飞扬?”

    仓蓝也有些惊讶:“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飞扬啊了一声:“你们才是呢!”

    红光微闪,长剑上的血痕已然消失,恢复了清冷的本性,一连串的动作间不见丝毫迟疑,似乎……这本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哎呀呀,这种糟糕的情况,都让你们看到了。”

    我很佩服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平静的出声提问:“那是,天使的……孩子吗?”

    没有看树下的小孩,我只是直直的望着飞扬。

    飞扬目光闪了闪,却是率性的把剑扛在肩上,斜眼看了看树底下的‘小’天使:“不是,这家伙和天使不同,它可以说穆的语言,也可以听懂我说的话,不会的……只是飞不起来而已,如果能飞的话,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是你……杀了他的?”

    这句话是仓蓝问的。

    闻言,我浑身一颤,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树下的‘小’天使。

    他的头发真的很软,风一吹,柔柔的飘散在额头上,很有几分宁静的味道;低垂着头所以看不清他的相貌,不过应该很可爱,书上的记载和图画里的天使都有一副姣好的容貌;身上的衣服颜色有些暗,袖口有几处划破,式样也很简单,在穆生活想必不容易呢!

    想着,视线又移向小孩的胸口处,久久的定住不动,他胸口的血仍汩汩的小溪似的流着……

    ※

    飞扬的声音里听着带了些无奈:“……嗯,伤的太重了,而且这些家伙,让它们活着也没什么好处……杀了它们,或许对它们来说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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