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灵君的盘踞引来众多妖物,这一片山岭成了群魔乱舞之地,值得庆幸的是京城有紫微帝皇星君的仙气加护,若非道行高深的妖物是无法靠近的,附近几个村庄小镇由于妖魔侵扰,居民早在几年前迁居他处,徒留一处处荒墟。

    逐渐频繁的地震时时伴随着轰鸣开始被京城百姓所注意,和尚道士随着在人界作孽的妖魔一块多了起来,到处可见装神弄鬼的“天师”和“高僧”开坛做法,骗吃骗喝,民间谣言四起,寺庙道观的香火亦是日渐旺盛。

    人心惶惶,妖魔惑世。

    秋高气爽的日子,阳光总是特别耀眼,像是在讽刺这已经渐渐不太平的人间。

    国家战乱也好,妖魔作孽也罢,老百姓仍然要吃饭过日子,酒店照样要开门,青楼照样要接客。

    未然居的生意红火依旧,日当中天,店里人头涌涌好不热闹,几个伙计跑上跑下健步如飞,满头大汗地高声吆喝。

    门外进来两个人,刚上完一桌饭菜、抽得闲暇的小二忙不迭昂起下巴,抖擞了精神迎上去。

    “二位大爷上座——”小二是忙惯的人,每天对着来来去去百儿八十的客人,那笑脸早就做的麻木,嘴里招呼着,面上却是阑阑珊珊,连抬下眼都懒,“二位爷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咱们不住店,就来几个你们大厨子最拿手的菜点罢。”

    小二愣了下,只因这把男声实在浑厚浓醇,光是一听便仿佛能醉了人,他不由得抬起头来,想要看看这声音的主人究竟是何等风流的人物。

    这抬起头来,方发觉原本喧嚣闹极的酒楼里不知何时已是鸦雀无声,人们眼里满是惊艳之色,视线集中在这刚进来的二人身上。

    小二也是呆呆怔了住,嘴巴里能塞下一颗鸭蛋——未然居在京城里名号响亮,许多达官贵胄都是他们的常客,想他二狗子在未然居做伙计好些年,下至市井三教九流,上至皇帝爷身边的一品重臣,什么人没招呼过?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如此俊逸非凡的人物!

    见小二愣愣盯着他二人半晌也没动静,那白衣男子便有点不耐,拧起漂亮的眉毛猛一拍桌子道:“跟柱子似的杵在这儿做甚!茶呢?”眼神如冰,被盯住的人只觉面皮直发疼,吓得小二手忙脚乱跑去沏了茶来,连连道歉招呼不周,面上却挂着讨好的笑容,实在少见。

    只消须臾,各色精致小菜、时令点心摆满了桌子。旁边的玄衣男子扬眉浅笑,给他添上茶水,上好的西湖龙井,霎时间茶香四溢,显是将他们当作了贵客。

    “你又乱发脾气了,天瞾。”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语气却是千般宠溺,聋子才听不出来这二人暧昧菲浅的关系。

    百多年前的名帝皇甫筠廷得一仙人相助,从兄长手里夺得天下,才有了千古一帝的传奇,相传太武帝痴恋那仙人,奈何人仙殊途,二人最终都不能相守。太武帝为了那仙人终生未立皇后,那段传奇往事至今仍为人们所道。眼下男风盛行,皇帝都宠着十几个,民间见到更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眼前这一美一俊的说不准就是那么回事,于是京城里八卦成性的人们立刻开始窃窃私语,投往此处的视线里掺了各色情绪,艳羡的,妒嫉的,不齿的,痴迷的,五彩斑斓,着实精彩。

    “我乱发什么脾气?我乱发什么脾气!”天瞾哼哼然冷笑,妖异金瞳内闪烁着冷冷燃烧的怒火,静谧的暴怒,北方帝君一贯的风格。

    白毛狐狸身边的氛围低气压得极明显,可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论微笑也好难过也罢,哪怕是如眼前这般大发脾气的模样看在伏羲眼里都漂亮得紧,愈看愈喜欢,愈看愈欢喜。二人冰释前嫌以后,更是恨不得觉也不睡了,一天十二个时辰眼都不眨地看个够。

    身边灼灼的视线仿佛要将他看个通透,本就是面皮薄的,被如此露骨深情地盯着,纵然天瞾有再大的火气等着爆发也禁不住染红了双颊。

    有些恼怒地甩过去一对白眼,低声道:“你……别老盯着我看呀!”

    “为什么?”

    “问我为什么——且、且不管这个!你还笑得出来?太昊是你的分身罢——是你魂魄的一部分罢?刻下,那孩子尸骨未寒,头颅及元魂都被夺走,萧楚至今没有消息,我才要问为何你还能笑得出来呢!”天晓得他在看到太昊那一刻有多么愤怒,一走便是几年,还未……还未来得及对那孩子说一句我回来了,还未能好好地看他长大成人的姿态——

    甚至连想要抚摸他早已失去温度的脸也做不到……多么残忍的重逢。

    不止是作为“核”支撑这个分身而存在的心脏,就连太昊的头颅亦随着萧楚的失踪不知去向。天瞾再不愿意承认那具尸体是他的小昊儿,但伏羲没可能认错自己灵魂的碎片。

    狂夜澜趁二人回到大宅子的当儿强行冲破结界,结界内血腥味重得人头脑发晕,天瞾惊诧莫名,却无暇顾及离去的孔雀。

    之后的整整三天,天瞾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伏羲是最了解他的人,除了仰天长叹只能由他去。

    “为何你那样肯定是小狐精做的好事?”

    “明知故问,夜身上一丝血腥味都没有!而且,我最了解那孩子,即便他想要一个人的命,也从来不会那么干脆地杀了那人了事。夜虽残暴,却极度厌恶人类,哪怕是沾染上一点点人类的气味他都会受不了。”顿了顿,又道:“我——可不是在护短。”

    有着艳丽色泽的薄唇一如期望中微微撅了起来,这习惯从小到大都没有改变过,只有他伏羲了解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极其微小的习惯性动作,也只有他伏羲,可以欣赏到天瞾这些不为人知的可爱之处。

    菱唇笑意更深,抬手为他拂起垂落颊边的细发,一切那样自然而然,好似狐狸还是个孩子的那些岁月里,为他擦去唇边沾到的点心,为他梳起两个银色的童子髻,为他系好冬天的貂裘……早在那久远却依旧清晰的记忆彼岸,如此,注视着,疼惜着,手里这举世无双的珍宝。

    握住他放在桌面的手,熟悉的微凉感觉,想着自己再不会轻易放开,两颗心交错了千年的痛,尝过一次已足够。

    或许俩人之间的裂隙不是几句爱语几个拥抱便可以抚平,他们分开了太久太久,久到伏羲现在还是觉得,即使将怀里的人拥得再紧,却仍然无法碰触到他的真心。

    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个赤灵君,昔日的痴慕成了今日的症结所在——更何况赤灵君如今堕入魔道、为祸人间。伏羲很明白放不下的是天瞾,于自己,只有尽十二万分努力去弥补亏欠他的感情。

    只恨自己为何要那样迟钝。

    人间莫道天无情,自古情关难以堪破,仙者乃至神族亦然。伏羲以为自己深陷劫数的漩涡,直到顿悟的一刹那才明白——他的情、他的劫因赤灵君而起,亦随着那抹红影消失在回生池尽头而终结。

    为那情劫画上终止符的,正是这感情纤细个性别扭的小笨狐狸。

    心中思绪千回百转,手便不自觉握得更紧了,像是要印证自己的决心般。

    天瞾轻轻挣了几下都挣不开,佯嗔道:“伏羲……人家都在看呢,放开我。”

    男神四下里瞟了几眼,俊美的脸拉得老长,深不见底的眼神说多冷就有多冷,人们立刻转回头看着窗外门外装作瞻仰外头无比晴朗的天气。

    再度将视线放回到天瞾身上时,那冰冷眼神又变得柔情万千缕,把他最爱吃的桂花糕夹到他面前,伏羲笑道:“天瞾,我记得你最喜欢的点心便是桂花糕,这未然居的桂花糕名满京城,难得来人间一次,可不能错过了,还有蟹黄香菇粥,你也很喜欢罢?”

    “真是,我们又不是来玩的……”轻叹一声,嘴角微扬,天瞾自认拿这个男神没办法,他就是有办法转眼便能跑题跑到十万八千里之外,更让人无法对他生气。

    “天瞾说的是,我们还是尽快启程的好。”伏羲脸上微风一般的笑意淡了去,难得现出严肃的神色:“事实上,如今我比较担心的是萧楚那只小狐狸——”

    话未说完就见身边的人一双金眸眯了起来,嗤笑着打断道:“是麽——你真有心!”句末已几乎是咬牙切齿,想起小昊儿也是个时常流连风月、四处留情的花心萝卜——上梁不正下梁歪,分身尚且如此,本尊就更不必说了!

    伏羲如何不知他此刻所想,轻声戏谑道:“怎么,吃醋了?”

    果然见天瞾立刻瞪起眼睛,狠狠倒抽一口凉气,好似被踩到尾巴的猫般几乎要跳起来。

    “谁吃醋了!谁——”

    伏羲忍住笑,安抚道:“傻瓜,我还未说完呢,胡思乱想什么。太昊是我魂魄的一部分,不论隔得多远我们都可以感应彼此,按理说在肉体死去之后这种联系会更为强烈。可如今……完全没了太昊元魂的感觉。”

    伏羲没有继续往下说,天瞾也能想象得到他将要说的是什么,神色随之一凛。

    “你担心萧楚吃了小昊儿的元魂?”

    黑眸深沉,男神默然地颔首。

    这回天瞾真是想仰天长叹了,须臾冷笑道:“那下等妖物,倒看不出是个美食家麽!吃了你三皇之首的元魂碎片,相当于一夜之间得到数千年修为,可真真省事。”最近赤灵君的妖力莫名大增,眼看出土之日将近,引得凡尘群魔乱舞不算,又加上个得到伏羲魂魄碎片,修为一跃千里的狐精萧楚,天帝凌那色胚魔爪竟敢伸到孔雀头上,如今狂夜澜不知跑到哪里去闹腾,幽冥似乎蠢蠢欲动在策划着什么……

    一场跨越仙魔人三界的风暴正当爆发前夕,天瞾与伏羲尚在凡界,都已几乎能嗅到随着那暴风雨而来的,血腥的甜美气味。

    这一切,天帝凌恐怕早就预见到了罢,却维持一贯的装疯卖傻,不到火燎眉毛的时刻决不泄露天机。天瞾后悔为何不在离开仙界之前哪怕严刑逼供也要让他把自己该知道的全部说完。

    紧握的拳被温暖覆盖,抬起眼正对上伏羲的视线,墨色瞳仁宛如浩瀚海洋,蕴含着沉淀了千万年的宽容。只是被这样看着,内心澎湃的思潮便渐渐平静了下来,天瞾歉然地抿了抿唇,凝眉道:“我只是不能忍受,小昊儿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遇那样的事!”

    “你先别急,咱们一步一步来,首先要知会凡间的皇帝,之后我们再去寻萧楚,好麽?”

    “……嗯。”狐狸乖顺地点点头。

    事实是,伏羲再也无法忍受各色男女再对着自己或是天瞾猛流哈喇子,快点吃完快点离开的好。

    走出未然居,顺着格局方正的大街抬首向西望去,万里无云的碧空之下,皇城的金色屋檐奢华非常,大红宫墙掩映其下,一派宏伟景象。

    天瞾内心隐隐不安,依萧楚柔弱善良的个性,他既对太昊有情,便不应能对他狠下杀手,更不提杀了太昊之后吃掉他的元魂、取走头颅那般残忍的行为。伏羲倒是提过,自从自己回到仙界之后萧楚便一病不起,变得更为依赖太昊,那样的萧楚连端个碗都颤颤巍巍,哪里来的力气和决心杀死自己心仪之人?

    脑海里闪过当日与狂夜澜擦身而过之时,那双金银妖瞳一闪而过的深邃光芒。

    无疑孔雀很清楚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或许,不能说太昊的死完全跟他无关。

    胸口隐隐作痛,天瞾下意识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前襟,像是要拂走盘踞在心里那危险的预感。

    仙界。

    凤众居地·南之蓬莱山。

    无数沉重的大门之后,朱雀神宫最深处供奉着一颗霞光万丈的珠子,那便是当年凤上主殉情自焚之后遗留下来的聚魂灵珠,凤凰永生不死的至高元神凝聚其中,乃是仙界神鸟眼中的圣物。

    数千年来,百鸟在族长朱雀·火凤丹霞的统领之下镇守仙界南方,日复一日地守护着凤凰的元魂,祈祷着,期盼着某一天那拥有幻彩神光的百鸟之皇能够再度降临于世间。

    凤凰九子如今只剩彩凤羽盈、火凤丹霞、雪凰韶光、蓝凰青毒、雷鸟光皇、大风照德六人,平日里各自修行,今日却不约而同全聚到了朱雀神宫来。

    雷鸟光皇推开厚重的宫门,不意外地看到其他手足似乎已经齐聚一堂。

    大殿中央的祭台高高在上供奉着凤主的元魂珠,安静地散发出五彩霞光。光皇无声松了一口气,嘴角扬起微笑。

    “怎么我最迟来麽?”脸上恢复光皇一贯没正经的招牌神情,径自找张舒服的大椅子坐下去,“丹霞呢?怎么没见他?”

    “呃,回大人的话,族长今儿早朝去了还没回来呢。”端茶前来的小僮连忙接上话,毕恭毕敬地回答。

    话未落音,便听得门外一道人声清脆而响亮,伴随着急速的脚步声贯入众人耳内:“我已经回来了!光皇,你这小子别打我这的人的主意!”

    “是是是,族长大人——”嗤,他还什么都没问呢。

    衣袍在行进中飘飘袂袂,火一样的颜色,毫不掩饰主人张扬的个性。最后的龙凤之战,丹霞眼见凤凰在自己面前心死殉情,自那以后无论岁月如何流逝,他都一直保持在少年的形态不再成长。火红的发,火红的眼,长袍之下短短的衣裤紧紧包覆着纤细的身体,露出的肌肤满溢灼热的灵力。南方圣将朱雀人如其名,宛如一团舞动着充满生命力的火焰。

    “呵,我说今儿个吹的什么风了,竟能把你们这些恨不得隐居的兄弟姐妹全都吹来我朱雀宫?”朱雀叉着腰堵在门口,视线在殿内转了一圈,面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字字句句都仿佛带着刀剑,“想当年决定代理族长的时候一个个跑得比脚底抹了油还快,怎么不见你们好像今儿个这般积极!”

    当年自己被这些所谓的手足合伙算计,竟将他灌醉了绑到天帝面前受封,醒来时早已天命难收,直到现在每当回忆起那些破事还是会想要捶胸顿足,大呼哀哉。

    “你们别闹了,丹霞、光皇。”雪凰韶光最得意自己一头月白色的长发,粉色裘衣滚上厚厚的羽绒镶边,半倚半躺在宽大软椅之中,墙上的宝石闪烁淡蓝光华,衬出美人一双妙眸半睡半醒半明半灭,雪白纤长的玉指轻轻绕着胸前发丝,缠绕出一圈又一圈涟漪风韵无限。

    凤众里雌性本就少,韶光是凤众九子中的长女,如今凤凰涅磐沉睡,他重生之日似乎仍遥遥无期,若凤众受到致命伤害而死去,族内又没有能代替凤凰繁衍凤众的雌性,将意味着凤众不再拥有永恒的轮回。金凤梵天的血融入幽冥不再纯粹,即使他的后代有了凤血甦醒者,毕竟已属于妖魔。蓝凰在那次龙凤之战中受了重伤落下病体,无法承担繁衍大任,于是乎众人自然而然便将对母身凤凰的深厚感情与希望寄托在了韶光身上,对她的尊重与畏惧几不亚于朱雀。

    蓝凰青毒靠在韶光身边,想要说什么却咳了起来,柔弱的身姿似乎随时都会倒下。朱雀轻叹,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青毒身前,为她注入灵力以助妹妹缓解不适。

    “你啊!身体不舒服便不要逞强,你一只胳膊都没了,我不想再少一个手足!”

    青毒微微一笑,柔弱却不软弱,缓缓道:“丹霞,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对麽?我们凤众九子直接继承了凤主的血,彼此的联系比其它的神鸟来的更为密切更为不可分割,你也……感觉到了罢?凤主的聚魂灵珠在呼唤我等,所以大家才会在今天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他的身边。青毒愚昧,并不能预见将要发生何事,但作为凤众一员,我没有任何理由逃避。”

    朱雀抬起眼,从来没个正经的众手足,如今的神情却是难得一致的坚定无比,不由得怔忡起来,喃喃道:“你们……”

    风声猎猎,带来一丝与仙界完全相悖的妖异气息,凤众立即凛了心神。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个小僮,慌慌张张喘着气道:“族长——族长!帝君、帝君……御驾前来拜访!”

    朱雀拧着眉道:“这仙界那么多帝君尊者,究竟哪路帝君到访?你好好说清楚来,急什么!”

    凤众沉默相视,等那小僮开口。

    小僮吞下一口唾沫道:“乃是那位——那位——昆仑山圣宫来的——白衣服的帝君御驾来访!”

    即使仍旧结结巴巴,凤众还是听明白了,重复道:“北方天瞾圣帝君?”

    小僮拼命点头,似乎是从未见过那般尊贵的仙者,一时激动过了头。

    “北方帝君?是那个半妖仙的五帝之一麽?”

    “据闻那位帝君个性孤僻,不好与人来往,怎会突然造访蓬莱?”

    凤众一时惑然,却听得外头传来人声叫道:

    “有朋自远方来当不亦乐乎,非但不出门迎客,更在内殿聊起天来,凤众便是如此对待客人的麽?”

    不卑不亢的声音,却是有如珠落玉盘,水滴碧瓦,不似女子的阴柔韵致,又全无男子的刚阳粗重,煞是婉转悦耳,只是那充满嘲讽的语气叫人实在愉悦不起来。

    霞光之中缓缓出现一道雪白人影,与衣袍形成强烈反差的黑发垂在肩背,随着不疾不徐的脚步轻轻摇曳,无双风华,绝世容姿,正是仙界盛名远播的狂人——北方昆仑教主天瞾帝君。

    天瞾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众人虽是见过的,却还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看到本尊,疑惑惊艳之余不免怔愣片刻。

    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仙者亦分尊卑,即便是神鸟之长的朱雀,论封号排辈,朱雀在天瞾帝君之下,更不提凤众诸人。按礼节朱雀等人要先行问礼,凤众见是帝君来访便要行礼,却被朱雀拦了住。

    “等等。”

    凤众心里疑惑,还是选择相信朱雀,因为,他向来是众人当中感觉最敏锐的一个。

    “不知帝君尊驾来访蓬莱,如此突然,吾等受宠若惊。”朱雀突然冷笑起来,“可是,末将听闻帝君受圣上天谕下凡应对妖魔乱世一事,此时当在人界才是,怎地如此闲暇前来吾等蓬莱山?”

    说到句末,面上已是一片冷凝,神殿深处,只听得朱雀沉声道:“那位帝君我是见过的,他虽为半妖仙,到底是仙界上位的尊者,周身散发的仙灵之光骗不了人。而尊驾……吾等从您身上只能感到浓重的妖气,仙魔殊途,即便只是一点妖气,也能令吾等浑身难受,岂是那一层障眼法能轻易掩盖的?说罢——你是何方妖孽!如何能进入仙界,有何目的!”

    话刚落音,就见那天瞾帝君似是忍俊不禁,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倒没想到自己身上的妖气那样重,叫你们难受了还真是过意不去——”

    接下去的话语,却叫凤众诸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说什么继承凤主的血,我们之间的联系如何如何亲密……怎么,我不过是换了身体,你们便不认得自己的兄弟了麽?”

    就像是被风抹去了头发与衣衫的颜色,转眼间妖异的孔雀蓝便潮水般涌入凤众的视线,在场之人无不被那仿佛与生俱来的魔魅所震慑!

    光皇脱口叫道:“你是……孔雀大明王!”

    蓝色的妖魔微微一笑当作回答,也不管凤众惊异的视线,笑道:“哎,别急着高兴,我并不是来跟你们叙旧的,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你们身后那颗珠子,我要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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