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稀记得那个是个晴朗的夜晚,倒不是多美,他也不是什么风雅之士,没什么云,梦里月亮变成又打又圆的烧饼,他抱着狠咬了一口,又酥又香美极了。

    “啊!”颈部传来的一阵剧痛把刘二的美梦撕开,刘二猛地一睁眼,瞧见那玉尸一口的血,正冲着他微笑,刘二打了个激灵捂着脖子就撒腿跑,那玉尸跑得也不慢。

    虽然说很多民间传说中的僵尸都是跳着走的,其实也不然,因为形成的原因不同,比如因死不瞑目而怨气聚喉,能吸收月亮阴气的僵尸,或是会因染上尸毒或墓地风水属性,产生尸变,又或是被吸血或抓伤会传染死亡而最终成为另一僵尸,月圆时力量会特别强,全身僵硬,对活物攻击性强且力大无穷。有些会跳跃前进时双手向前伸,不过显然玉尸不属于这种。

    随着刘二的体力即将接近极限,那玉尸还跟打了鸡血一样的锲而不舍的追着,刘二跑得一身臭汗眼睁睁地看着玉尸离他愈来愈近,说不怕都是唬人的,那腿抖得就差抽过去嗝屁了。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个飘渺的声音,“正所谓天发杀机,移星异宿;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地发杀机,龙蛇起陆;天人合发,万变定基。”随着最后一句的语落,一位衣着整洁手持铜镜的年轻人出现在了刘二的面前。

    年轻人大喝“天纷纷,地纷纷。拜请三坛李老君。身骑沟角青牛出天门,手接柳枝分天下。斩收凡间不正神,收斩凡间凶神不近身。斩奏凶神恶煞不在身。天清清,地灵灵,六丁六甲兵,老君到处同吾行,圣人守领天兵。吾奉老君急急如律令!”话音刚落,那玉尸的像是被千万匹马拴住了身体,它拼命地往前却动不了分毫。

    刘二赶忙移开,跑到年轻人身边连连道谢,“多谢道长,多谢道长!”那态度好不诚恳。

    可那年轻人跟没听到似得,愣是直直的看着动弹不得的玉尸,似乎想看出些什么古怪,“生非生,死非死,为生入死,因死而生;本非本,末非末,舍本遁末,末尽本。”他摇头晃脑地说道,

    “奇了,真是奇了。”

    刘二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生啊死啊的,这大道理他不明白,小道理自然是懂,管那小道士神神叨叨什么,他在那一个劲地谢谢。

    “咯哒。”一个像松筋骨的声音从玉尸的方向传来,刘二朝那个方向望去,眼前的一幕诡异的让他后怕,要说这玉尸从前因为身形和活动的姿态类似于人,刘二心理上能承受,而现在那玉尸仿佛被施行了古代的酷刑“腰斩”,上半身和下半身已经断开了,唯一连接的是玉尸腹上的玉片,这玉尸生前的躯体被斩断似得裂开,刘二依稀可以从断裂处看见它身体里蠕动的黑色流质。

    “道长,道长!它!它又动了!”此刻玉尸保持着断裂却还连着的姿式,佝偻地手脚并用以一种不慢的速度向他们的方向爬去。

    “咯咯咯咯。”随着玉尸的逼近,年轻人总算是缓过神来了,他对着玉尸默念一些什么,那玉尸只是愣了下,行动却无丝毫迟缓。那年轻人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不起作用,从身后拔出了一把桃木剑,默念了几声咒语便毫不客气地向玉尸身上招呼去,这似乎起到了些作用,被桃木剑打到的玉片冒着小火星,玉尸用一只臂扛着桃木剑,一边向前继续逼近。

    趁那小道士拖住玉尸跑远的刘二,此时在远处喊道:“道,道长!玉片在复原,它还没使出全力!”其实按道理,刘二此时应该早溜之大吉了,但刘二心里也明白,这玉尸似乎和他有着某种联系,只要它还在,自己一定凶多吉少,所以他决定听命一次,相信这小道士。

    此刻年轻人已经开始冒汗了,不知道什么原因玉尸对桃木剑的抗性越来越强,听到那头刘二的声音,年轻人大喝一声,一手操着桃木剑向玉尸攻击着,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类似竹木筒的东西扔向刘二。

    年轻人狠狠地咬了口手指,但由于营养不良的缘由,血即少又浓稠,仅有的几滴血落在桃木剑上。这些对于玉尸来说似乎还少了些,年轻人狠了心,把口子往剑上按着抹上去,那根手指头干瘪了许多,他就像没感觉到,拿着桃木剑向玉尸劈去。果然,效果增强了,可他却没放下丝毫戒备,一边继续往玉尸身上抄着家伙,一边头也没回地大声吼给刘二听,“把我给你的东西捡起来,想办法在前面找两个树绕成网,我在这再扛不了多久了!你快!”

    他不知刘二现在心里矛盾着呢,究竟是听那小道士的话,还是赶紧跑,这小道士毕竟也是为了他快搭上命了,不行,他刘二虽不是什么善人,但他娘的也不是个孬种!

    刘二豁出去地奔现前方的树,这是两棵有些年头的老树,虽然枝上光秃秃的,但主干毅然坚挺,刘二按那小道说的做,拉出竹筒里的线死命就往两头树干上缠,红黑色的线像一张血红的蜘蛛网等待着玉尸的到来。

    这头刘二已经准备好了,那头年轻人越来越面对玉尸吃力,他一边拿着桃木剑把玉尸往墨斗线布的蜘蛛网那赶,一边大声像刘二问道,“你手上墨斗线还有剩吗!”

    刘二连忙回到,“有!还有剩!”

    “待会这玩意若是被困在树上动不了,你就用那线缠住它!”年轻人又使劲力气往那玉尸身上挥了一剑。

    “是,是!”不成功,便成仁,这么想着刘二这会子胆子生的大极了,手中紧攥着墨斗线,猫着腰蹲在树干后。

    就在说话间,那玉尸已经完全恢复了先前的样子,那把带血的桃木剑威力似乎越来越小,玉尸张牙舞爪的像小道士扑去,带着玉片的手把年轻人的手臂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红黑色的血渐渐浸湿了年轻人左臂的袖襟,“嘶。”年轻人痛的倒吸了口冷气,“他娘的!”刘二听见小道嘴里蹦出的这句话愣是半天没缓过来。

    年轻人狠命地向布满墨斗线的树跑了两步,玉尸自然是不负众望地跟了上去,“道长!快!快过来!”刘二在树后着急地喊道。

    “还没到时候,这家伙现在太强了,墨斗线没把握一定困住他,我想办法,你记得看准时机!”说完,年轻人抽出全身的力气往玉尸身上继续挥剑,边挥边默念,“太上老君,普在万芳,道无不应,三界之内,六合之中,顺之者吉,逆之者凶,敕命一到,雷霆随行,弟子有难,幸愿汝偕,逢凶化吉,化殃为祥。急急如律令!”

    语毕,渐变蓝的天空上,忽现一道惊雷闪亮了半边天,直直地劈向玉尸。刘二记不清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道快闪瞎他眼蹭亮的白光,即使他闭上眼也无法忽视的白光,照的当时的他眼前一黑,接踵而至的是“噼里啪啦”又好像是别的什么的一声巨响,炸地耳朵子嗡嗡响。

    刘二再睁开眼时看见那道士倒在一边虚弱地喘着气,而那玉尸正踉跄的像“蜘蛛网”跌去,玉尸沾到墨斗线的地方闪着细小的红光,随之的是丝丝的黑烟,玉尸痛苦而无力的挣扎着,发出“嚯嚯嚯”低吼声。

    “快。”地上的年轻人似乎恢复了些,单手撑着地虚弱的向刘二说道。

    刘二会意,从树后出来,把手中的墨斗线拉出来上前对着玉尸一阵猛缠,线轮转的飞快,一会儿的功夫墨线就用完了,玉尸力量的始源不知是被抽干了还是暂时扼制住了,刘二能清楚地看到玉尸的身体渐渐平静。

    此刻,年轻人已经坐了起来,从衣里掏出一张黄符,往天上一抛,随即咬破另一根手指,在黄符上不知写了些什么,又不知念了句什么咒语,那黄符飞向玉尸在它额前停留了会子,再后穿过玉片印入了玉尸的身体,那玉尸一阵猛颤后再无活动迹象。

    晨光如一层斑斓的薄纱,轻轻地披在精疲力尽的两人身上,丝丝微风袭来,汗湿了的衣襟传来阵阵凉意,刘二拖着步子迈向年轻人,“多谢,多谢道长!”

    年轻人挥了挥手,“我只是把能做的做了,这玉尸身上有一股强大的怨气,凭我的道行还不能彻底治了它,只能将它封住,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它就交给你了,你且记得将它埋在山南,不可有流水,可有树荫,不可过低,山腰最佳。切记,必须按我说的埋了,否则,一旦解封,后患无穷。”

    年轻人说了几遍切记,刘二一股脑地应着,却真没走什么心。

    “我要走了,你保重。”年轻人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尘灰。

    刘二一遍遍的道谢,末了总是知道问了句,“不知道长名讳?”

    “左清。”空彻的声音回荡在刘二耳边,他使劲眨了下眼,年轻人已经不见了。

    这一夜仿佛如梦一般,只有倒地的玉尸提醒着一切的真实。

    “左清,左清……”他喃喃道。

    对于刘二来说,为了保命,眼下他能做的仅有向南赶路,但那道士临走时叮嘱过他要在山上把玉尸给埋了,这玩意还要埋真是挺累人的,把它丢这万一生了什么变故,虽然他不是什好人,毕竟是答应那道士了,况且自己还欠他一条命,唉,干就干吧。

    刘二吞了口唾沫,挽起袖子,蹲下身子就把玉尸给驮了起来,要是光玉尸身上的玉片硌得刘二难受的慌就不说了,主要还是这分量重真不是盖的,要说死人本来就沉再加上全身的玉片,那家伙背起来真货真价实的死沉死沉。

    背了有一小段路刘二就喘不过来了,好容易碰到一条河,立即蹲下身把玉尸撂地上跑到河边,从布包里掏出个小瓷碗,就往那河水里舀,再后大口大口的喝着,直到喝水喝的打了个饱嗝他才停下。

    这玩意是真沉,刘二想把它拖着走,可又碍于其他同路逃命的指指点点,千辛万苦的才找到一小山头,准备把它埋那,挖坑挖了一下午,可到要真埋的时候刘二却犯起了嘀咕。

    这究竟要不要把它埋了,要是埋了吧也就埋了,可这几天他可白辛苦了,这一身的玉片可值不少钱呢,要是有了这玩意,他后半生可不愁了吧。可是,那小道士千叮咛万嘱咐的非要他给埋了,想必也是有他的道理的,这到底是个让他犯难的事。

    刘二就是个粗人,好死不如赖活的道理他也是知道的,但万一没事呢,这闹事的不就是个死人,他个大活人难不成还怕死人?他下定决心,从布包里拿出了只剩头的铁锹,他是这么想的,作怪的无非是尸体,他要把那尸体身上的玉衣给扒下来。

    锄了好久才给他捣鼓下一块玉片,这时刘二才发现这玉片竟是由金丝加固的,没给把他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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