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对于河口镇我一直心存遗憾。从始至终,我都未有机会一尝“三全”味美。吃不到不可惜,可惜的是接下来的岁月里我都不可能吃到。那这种遗憾将会被放大,升华。

    按照规定,白小画是载两人的良驹。奈何小斑在它幼小的年纪就添上了一笔黑历史,于是它就得勇于承担疯狂之后的代价驮着我与白枫。白枫对驯马很有一套,由此小斑在他的胯下不敢造次。我想着,孩子总会对温柔的亲娘无理取闹。因为心疼小斑,我下决心饭量比平日扣一碗。只是真当到了饭桌上,饥肠辘辘的时候,小斑早已被丢到九霄云外。

    我们仨踩在河口镇的交界处,感慨万分。来时腹空包空,两袖清风。走时大腹便便,有马有肉。至于怀里藏着的那块肉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可能是喝醉了顺手牵羊,但是这种可能性极其的渺茫。喝醉了本来就神志不清并且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还能避开耳目偷走一块肥油油的肉,操作难度相当高啊。

    我说:大事不好。

    他俩问:怎么了?

    我说:我怀里莫名其妙多了一块肉。

    江画说:该不会是什么顽疾吧。

    白枫说:到了长安给你找个大夫看看。

    我从怀里掏出那块肥到流油的肉,晃了晃,说:肉在这。

    ......

    江画说:哥哥,你什么时候偷的肉?

    我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地。

    我说:我没偷。

    白枫说:不然呢?

    我说:会不会有人故意要陷害我?

    我们三人前脚迈出河口镇,后脚就被一行人马拦了下来。带头的虬髯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吴三缸!仍旧一副满面红光,似醉非醉的模样。

    吴三缸说:各位,留步!

    我心里一惊:完了,肯定来追讨肉的。

    吴三缸说:白兄,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说:去还肉!

    吴三缸疑惑:还肉?

    我说:你不是因为少了块肉才来抓我们的?

    我又将那块油滋滋的肉提在手上晃了晃。

    吴三缸放声大笑,说:这块肉啊!

    我说:对,不过真不是我偷的,他们俩可以作证。

    吴三缸说:确实不是你偷得。

    我大喜,说:缸兄果然睿智。

    吴三缸羞得面红耳赤说:诶诶诶!叫我吴大哥就好。小兄弟有所不知,那块肉是我偷偷塞给你的。

    原来如此。果然,我高估了自己。我偷偷摸摸的功力还未到达出神入化的境界。我顶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美女腿上摸两把,但还没有本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走一块大肥肉。

    吴三缸说:白兄,小兄弟对不住了。昨日连夜收到南边传来的密报。飞鹰帮的帮主夫人被劫走了。

    我说:我们可不负责处理绑架案。

    吴三缸说:你们是不负责处理,你们就是绑匪。

    我们说:胡说!我们一看就是良民。

    前一秒还小兄弟大兄弟亲热的很,后一面就指控我们是绑匪。只不过绑架的对象不是块肥肉。

    吴三缸从怀里掏出并抖开画像,指着江画说:画中的女子分明就是她。

    我说:她什么她,她是我妹妹。

    吴三缸说:你妹妹?不是一个亲爹亲妈生的吧。

    我说:怎么,不像吗?

    吴三缸说:小兄弟,你也太抬举自己了。任凭我从上往下看,从左往右看,也——呀!

    大家问:怎么了?

    吴三缸惊呼:呀呀呀!像!确实像!

    大家问:哪里像了?

    吴三缸说:不仔细看不觉得,我这么撇开面具细细一瞧,从眉毛到嘴巴,都像极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我与江画身上,一双双尖锐的目光像黑夜里饥饿的狼群。

    我说:看什么看,我们还得赶路呢。

    吴三缸回过神来,说:这一打岔都忘了正事。小兄弟,我可不管你们是不是亲戚,这人你可得留下。

    我说:你们帮主夫人身体健不健康呀。

    吴三缸说:自然健康。

    我说:有没有什么隐疾啊?

    吴三缸说:应该没有。

    我说:那不就成了,我妹妹啊——

    吴三缸眨巴着两只红通通的鹞眼盯着我。

    我说:我妹妹是个哑巴。

    大家说:啊!长的这么好看怎么会是个哑巴。

    有人说:帮主夫人可不是哑巴,听说帮主夫人声音可动听呢。

    我说:我妹妹不仅哑,还聋!你们说什么她都听不见。可惜了我妹妹长的这幅花容月貌啊。

    大家感叹:唉,真的是可惜了。这等姿色也算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啊。

    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坐在马上斯斯文文的江画。她不悲不喜,不言不语。时不时还睁着那圆溜溜的大眼睛不知所云的看着众人。我逮到空隙就一个劲的朝着江画挤眉弄眼。江画忍不住被我丰富的表情逗的喜笑颜开。,这一笑大家更是目瞪口呆:美啊,美啊!

    吴三缸说:小兄弟不好意思哈,我这人眼神不大好使。也都怪这画像误导人。嘿嘿。

    白枫说:既然是误会一场,我们还得赶路,不便多做逗留。

    吴三缸说:那是那是。白兄,有机会我一定请你喝酒。我们这就撤,你们一路小心。

    我们说:再会。

    (二)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在天黑之前找到住处,最好有酒有肉有床榻。再不济,有水有米有草席。

    我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着刚刚的机智过人。江画就将我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埋怨我诅咒她又聋又瞎。我觉得这很不在理,如果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话。那我定要钱财傍身,美女左右。

    我说:不聋不瞎你就被吴三缸抓走了。

    江画说:如果哪天我又聋又瞎怎么办。

    我说:你放心,我没那么乌鸦嘴。我喜鹊嘴。

    我感慨女人的胆子大抵只有鹌鹑蛋那么大!我无需一刀一剑!一招一式,三言两语就能将她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甚至可以让她就此怀疑人生。我想,江画只适合做幅美人图,挂在任何金碧辉煌的玉宇琼楼。可远观,近观,偶尔还能伸手摸两把。当然,不能正大光明的摸。自然,这就考验一个人的胆识与技术了。

    我突然一惊。

    我说:这下完蛋了。我们是不是被飞鹰帮通缉了?

    白枫说:你才反应过来?搞定一个吴三缸,前方还有千千万万个吴三缸。

    我说:那我们还是待在河口镇比较安全。

    江画说:你当吴三缸会傻一辈子?

    我说:那怎么办。前有狼后有虎,还让不让人活了。

    江画说:哥哥,白大侠,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

    我说:你好端端的待在府里,怎么会和飞鹰帮缠上关系?

    问到这,江画满面愁容,晴转多云,多云转阴,在追问下去恐怕即刻狂风暴雨。

    我说:算了。现在太危险了,等安全了再慢慢说吧。

    江画颔首低眉,楚楚可怜的点着脑袋,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说:画儿,想说什么就说吧。

    江画说:听说绝情谷在江湖上也是名声赫赫的帮派,并且江湖上鲜少有人知道它究竟在哪里。即然哥哥与白大侠都是绝情谷的人,何不回去?这样,飞鹰帮的爪牙也就伸不到我们了。

    白枫说:不行!

    江画说:为什么?飞鹰帮的势力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我们很快就会被发现,我们躲不掉的。

    我说:是呀。老白,人在江湖飘,处处都是刀啊。

    白枫瞪了我一眼,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意思,我能理解参悟的有:闭嘴、笨蛋、你不懂我的用心良苦、别乱说话、我们才是一伙的。也许还有更多含义,可惜我能力有限,无法参悟。

    白枫说: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们的,至于回谷的事就不要再说了。

    我说:对对对!画儿你不知道,我们之所以出谷也是因为最近绝情谷闹饥荒。我师父穷的米都发不起了。那状况很是惨烈啊。就属我与老白觉悟高,趁着月黑风高逃了出来。我们千万别回去。比起活活饿死,飞鹰帮的那些人压根就不算事。老白我信得过。

    白枫又瞪了我一眼。这一眼同样包含许多层意思。例如:机智、说的好、孺子可教。

    江画说:那你们不需要带点米回去解救大家吗?

    我说:不用,师父说了,即然没米大家就练练修仙之术。

    江画说:修仙之术?

    白枫说:饿着饿着就成仙了。

    我说:准确说,分为两种。一种是饿着饿着就成仙了,一种是饿着饿着就饿死了。历来修仙这事都不靠谱。三分饿,七分命。全靠造化。

    江画说:万一绝情谷的人都饿死了呢?

    我说:那也没办法,那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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