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朝廷和文庙所派出的使节都已经抵达,朝廷所派出的使节有二人,一名是礼部郎中隋熙,另一名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张烈。文庙所派出的使节,是一向以公允而著称的大儒况凌。

    三名使节在同一日,分两批抵达金陵城贡院,况凌先抵达,他进贡院第一件事是调查前礼部侍郎封玄青的死因,在过了正午之后,隋熙和张烈的马车也已经抵达了贡院门前,与隋熙和张烈一起过来的,还有金陵知府李璟。毕竟李璟之前曾勘察过现场,检查过封玄青的尸体,如今封玄青死亡已经超过十天,尸体都开始有些腐烂,第一手的资料已经不存,只能从仵作的记录中找到端倪。

    这也说明,张烈和隋熙对此案是很慎重的,他们所肩负的是朝廷查清此案,还江南士子公道的责任。

    贡院的正堂之内,有十六个大的箱子,具都上了封条,封条是由金陵知府衙门,联合本届乡试另一名主考江松一起上的,箱子里是本届乡试中所有考生的原考卷,在贿考案扑朔迷离的情况下,考生的卷子也成为最直接的证据,但在文庙和朝廷两边使节都抵达之前,卷子还是不能再次查验的。

    朝廷虽然派来的是一名礼部郎中和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但从官职上说,左副都御史张烈的官职更高,而且都察院的任务就是彻查在任官员是否有贪赃枉法的行为,所以他对此案比隋熙更有发言权,至于文庙的使节况凌,虽然地位很高又是人人敬仰的大儒,但毕竟此案由朝廷来主导。这造成了一种结果,在此案中,会由张烈来作为主审,隋熙和况凌则从旁协助,两边的结果会分别上报于礼部和文庙。

    “……几位上官,下官在之前查验封老侍郎尸体时,发现封老侍郎的确是服毒自杀,毒水深入腹部,说明并非是死后被人灌药,而且他在临死之前,曾留下遗书,遗书内容也的确乃是封老侍郎亲笔所写。封老侍郎说此案是他一时糊涂,由他来一力承担,至于涉嫌贿考的人等,皆都在此列,还请诸位上官查验!”

    李璟将封玄青之死的卷宗呈递过来,而在他身后的江松也默认了李璟的说法,张烈、隋熙和况凌之前都亲自查验过封玄青的尸体,对此也无异议,在这案子上,金陵知府衙门虽然做的未必是尽善尽美,但至少张烈等人是挑不出毛病的。

    张烈先看过卷宗,再打量着旁边的况凌和隋熙,道:“两位,如何看?”

    隋熙抱着谨慎的态度道:“如此看来,封玄青此人乃是畏罪自尽,诸位应该没有异议了吧?”

    封玄青死之前,那是万众敬仰的大儒,还是乡试的主考之一,死了之后因为未定罪,别人还不敢对他无礼,但现在案子基本已经坐实为封玄青“畏罪自尽”,那封玄青就突然变成大永朝的罪人,就算是死也不会得到安宁,封家上下是要被满门问罪的。

    在场的几人,包括李璟和江松,对封玄青的死亡都未持有异议。江松心中暗想:“封玄青这老匹夫既然喜欢美色,死在了女人肚皮上,这案子也该坐实了,太子之前交待的事情也完成,下一步就看如何将此案赖到五皇子身上。但我不能自己出来说封玄青曾跟五皇子有来往的事情,而是要利用李璟,或者是一些风闻谣传,将此事逐渐坐实!”

    张烈最后表态道:“经过金陵知府衙门的初步查验,还有本官,以及况学士、隋郎中的勘察,一致调查出封玄青之死,乃是自杀,至于是否畏罪自尽,尚且需要查证。今日先将所有的卷宗封存,明早将所有中举之人的卷宗调阅出来,再行审阅这些中举之人的考卷,看是否有名不副实的情况!”

    张烈一次要将所有中举的考卷都调出来彻查,这让江松和身后的几名同考官有些不安,江松道:“张副宪,如今可能涉案的考生名录,都已在这份名单中,涉及到由封玄青所选拔的解元纪宁,以及所录举人三十二名,为何要一次调阅所有中举之人的卷宗?这未免……会让其他中举考生心生不满啊!”

    身后的同考官都附和,也是因为他们觉得这工作量实在太大,这次金陵城的乡试所录取的人很多,一次录取了二百六十多人,要彻查这二百六十多人是否名不副实,工作是非常复杂的。张烈道:“我等身为天子之臣,做的事,乃是为天子分忧,诸位难道还嫌麻烦?本官会与尔等一同来查验卷宗,江学政说这中举之人或许会不服,那若是有人涉及到贿考,但未在风言之中,是否会被浑水摸鱼过去?”

    李璟道:“张副宪言之有理,下官也认为应当如此!”

    江松恶狠狠瞪了李璟一眼,好似在说,你李璟算什么东西,我们在这里谈论的是军国大事,你一个地方知府,居然也敢在旁边随便发表见地?

    李璟的官职虽然不低,但因他是金陵城的知府,而金陵城又是大永朝的陪都,这里的大小衙门遍布,使得金陵知府衙门的地位很低。

    “既如此,就先将卷宗全都移放到库房之内,我等初来乍到,先行休息一晚,明早便开始彻查卷宗,两日后再找涉案的考生亲自查验他们的学问,谁到底是实至名归,谁又名不副实涉及贿考,一目了然!”张烈说完,打个哈欠,很显然这些日子他从京城赶路过来很疲累。

    旁边金陵城负责接待的官员走上前道:“几位大人远道而来,旅途劳顿,我等在驿站之内特地为诸位设宴,还请移步!”

    “设宴?”张烈脸上似有些不屑。

    那接待的官员笑道:“还有歌舞的表演,都是金陵城中达官显贵所豢养的歌女和舞女,知道诸位上差的辛苦,特地慰劳!”

    况凌那边是大儒,会顾着身份,不会去参加这种宴席,但张烈和隋熙则对视一眼,领到这种愁人的差事,远道而来,如果不能体现一下自己作为钦差的“特权”,那就算白来了。张烈道:“那就劳烦,准备车马,这就过去落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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