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软越发觉得这样是不行的。从庄子上回来的这几天后。计软那天的火丝毫没有散,只是在压着。计软想,赵大赖可以打她第一次就没办法保证不会有第二次,她跟王鳅儿之间没有什么,就因为一块帕子都能弄得赵大赖又打她又让她跪的。那要是她真在外面有了什么?那她铁定要活活被他打死了!

    这样的人就是有病。计软一向很烦家暴的男人,他奶奶的,她自己倒是被家暴了?!每想到那天,计软都气的脸红,他自己倒没要求要求自己倒苛刻的要求别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仅是打人,还有容哥儿,小青梅,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女人?小米粒儿她数的清吗?!这几样累积的事项就是计软心中堆积出的一个槛,结的一个疙瘩,她跨不过去,心里有气,跟赵大赖越呆在一处越过不去。而赵大赖罔然不知,只当她跟以往没差。

    这不更让人恨?

    计软觉得,关键的问题在于公平两个字,天下不是患寡是患不均,夫妻之道亦然是这样,计软想,凭什么你在外面眠花宿柳、嫖/娼纳妓,却要求她安安生生的呆在屋子里?凭什么他打她她得受着,他有什么资格打她?凭什么她得容忍妥协他的坏脾气?

    当一个地方的不满得不到纾解时,其他地方的不满也都连番会显现出来,他触着你的火了,你的火没压下去,便看他其他的地方,处处也都是不顺。

    比如今日赵大赖与她说的话,赵大赖从外面回家后,跟她道:“今日韩伯跟我请了天假,说明天要去天竺进香还愿,我给准了。他老婆去岁里在白衣赐子观音殿前,许了灯油良愿,到如今已有一载了,他那老婆果然得了子嗣,还是个双胞胎,真他娘的灵!”

    计软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她要不要跟他持续婚姻都是问题,他这人身上有问题,在外面有女人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打她打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且他的观念就是把她压制的死死的,让她在井口大一般天地里相夫教子!诞子嗣?可笑呢,她有空了得找个郎中讨些避孕药吃方是。

    赵大赖见计软没有回应,只心道她这几日安静太多,他说什么她连个话头都不接,但也不以为意,赵大赖喜之不尽的那个喜劲儿还没过呢,千看万看都觉得计软是好的,压根看不出有任何问题。自计软那天说她满世界满心里都是他一个人,也只疼他一个后,这赵大赖再见计软,就跟那雪狮子向火一般,没到跟前,一个粗大汉子,身已先酥了一半。原来的粗语恶语也少了大半。极少在她面前说。一心只稀罕她稀罕的没个入脚处。

    此时见计软没接话,安生的坐在那儿,赵大赖心痒痒,走过去拥了她:“再过俩月老子就又要出去了,这俩月咱们就到那求子观音殿前,城隍庙、张仙祠、崔府君、定光佛处一一都走一遭,立立愿,许个经管不保哪个就灵应了。让你能给老子生个儿子出来。我虽没多少家私,可这一家子,总得有个承宗的人,况我俩老了,不得有个送终的不是?”

    考虑的倒怪远,计软抬眉道:“韩伯一家也去?”

    赵大赖面一喜:“我不识路,由他挈带着我们。你若不愿随他们同去,我们两个走也成!”

    计软眉微扬,顿了一下:“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去。”

    赵大赖见她应了,手没个入手处,不迭道:“我儿,莫说一个条件,一百个条件我也答应你。只要你为我诞了子嗣,便是让我个大丈夫跪你都成。”

    计软眸色冷了冷,扭住他往不正经地方触的手:“那好,你那家绒线铺,我要做那铺子的主管。”

    赵大赖被她扭住了手,笑了笑,心道,屁大点力气,不疼不痒的,反了个过把她手捞在手里把玩,听她说要做主管也没动气:“软娘,你在家闲着不好?作甚要做那劳苦活?”

    “我正是在家闲着闲的很了,干什么都心焦心烦,还是要找样事做。”

    “伺候我就是正事。生个儿子出来更是天大的正事。不够你做么?”

    计软气的胸脯子起伏了下,夺回被碰的手:“你不答应就算了,我这几日身体不舒服,什么求子观音殿我没功夫也没心情去。你跟着韩伯一家去罢!”

    赵大赖见她说不去了,才抬眼认真的看了看她神色,见她虽然镇定,但明显有动怒的迹象,他还真搞不懂了?不让她干活不是为她着想,她倒有什么好气的?想着她定是在家呆的烦闷了才没好气生,便道:“你要是觉得心烦心焦,我不正是带你去各种寺庙、道观去进香么?那里有很多你没见过的稀奇东西,路上我们顺带就游玩了,况且有我陪在你身边,你有什么烦闷的?”

    鸡对鸭讲!计软蹙眉:“玩是玩,正事是正事,我不想游玩,也不想在家里刷碗洗筷子伺候你娘,我就想找个地方冷静冷静,更想找个地方干我自己的事!”你他娘的别再烦老子了!老子最不想伺候的人是你!

    这日子没办法持续了,她得捋清自己,她得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能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处境面对他,她得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得知道她应该干什么!她现在更得跟他保持距离,最好不见面,以她现在的情绪,再跟他朝夕相处下去难免她不会发火,难免不会更加相看两厌,难免不会把两人都往糟糕的处境逼,这日子就跟她往眼里揉了把沙子,她是硬忍受了还是把沙子都清理出来?!但她清楚她的现在,是怎么看他都没办法顺眼了!

    事不过三事不过三他懂不懂?!

    计软是真正的气了,她觉得自己就跟个面团一般,一直在被他揉捏。导致他从来不把她当回事!从来都是为所欲为、无法无天的!她就那么好欺负吗?是不是他要她干啥她就得干啥?她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

    赵大赖见她恼了,虽然疑惑,但听她的话当她是在恼他娘,这一点,赵大赖也是愁烦的,他甚至希望那一家子就别过来寻亲才是好,现在把他家给搅的整日不安宁。

    思量了一会儿,看着计软毫无动摇之色,方皱着眉头道:“你执意要当主管也不是不可以,只让韩伯把每日的账目拿过来你瞧就是了,但你不可在外面抛头露面!”

    计软心知这已是赵大赖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了,平了口气情绪渐渐缓了下来,点了点头:“好!”

    赵大赖见她同意了也松了口气,揉了揉她头:“你个傻丫头,想干什么不会好好说?老子又不是不讲理,合理了老子能不应你?你倒还学会跟我发脾气来?你现在就在家里呆着罢,我给你打了件金观音的头面,晚夕就送来,你记着收了,戴了明天好去天竺寺。”

    说着又道:“那我先过去整备。两辆肩舆,一应酒食,俱得早些安排,不然临时无措。我顺道再去通知韩伯一声。”

    计软蹙着眉头但看着赵大赖走出了家门。眼闭了闭。

    次日,四座肩舆,十六只快脚,一溜风的出了涌金门外,来到柳洲亭畔停了下来。

    人刚下来便有一众船户揽客,有大型的巨舫,也有小船。

    计软还没来得及看这湖边秀异风景,就跟赵大赖等人坐了一艘轻快小船,这船过了这白龙滩,再爬一段路,才能到天竺寺。

    去时几人话都不多,只韩伯一人在那儿吹嘘这天竺寺的求子观音有多灵验。这寺上有哪位得道高僧,又有什么事迹。说这天竺寺的发家历史,有什么什么传说,嘴皮子通不停一下的,倒是那韩婶儿,倒怪安静。

    待下了船,又坐肩舆坐了段路,说着众人不觉来到了九里松,转过黑观音堂便是集庆禅院,两边庵、观、寺院,真个不计其数。

    计软真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寺庙,连尼姑庵道观都是连在一起的,真个是场面盛大,香火鼎盛,但见那烧香的男男女女就好似蝼蚁一般,东挨西擦,连个轿夫也没摆布。不觉抑郁之心扫去一半,有些雀跃。

    挤了好一会,才到得上天竺寺。

    众人下轿净了手,由安童点上香烛。然后值殿长老过来,问了居址姓名,写了两道文书。

    行者击鼓,头陀打钟,计软是不知规矩的,眼瞧心动,跟着其他的人齐齐合掌恭敬,各各瞻依顶礼,也学着他人口中暗暗的祷祝些什么。最后再请签筒。

    各人祈签已了,赵大赖送了长老宣疏衬钱,然后拉了计软起身到两廊观看。

    只见那些募缘僧人,手里捧本缘簿,一齐攒将拢来。这个说要造修正殿,那个说是造钟楼,一连十多起和尚,声声口口念着弥陀,句句声声只要银子。把个现在功德,说得乱坠天花,眼灼灼就似活现一般。

    计软瞧的心里好笑,这不就跟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搞推销的一样嘛,不过这个是用银子买功德,见他们走到哪里,那些和尚也只跟来跟去,甜言蜜语说个不了。

    那韩伯见这些人絮絮叨叨,跟着他们不放,有些焦躁起来,倒是赵大赖跟几人道:“咱们是来烧香作福,便给他们些钱积些福报也是好的。”

    说着散了五百钱给众和尚,这些和尚得了铜钱,也不顾香客在旁,趋趋跄跄的,你争我夺,多多少少得些,哄的一声,又到那一边,仍旧募化去了。

    计软便更觉好笑,只一个劲扭着头瞧,这些活换成和尚做起来,她又极少见过和尚,总觉得有些稀罕。

    赵大赖但见她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孩童一般,这瞧瞧那瞧瞧,眼里都是稀奇,虎着脸训斥了她:“别东张西望的,再让人冲撞了开!那些秃驴有什么好瞅的?你只跟紧了我!别走丢了!”

    说着拽着她出了寺门,又到了白衣赐子殿,仍像上个殿一样,由长老写疏宣扬。

    几人拜祷已完,许了愿心,又送了衬钱,领了些点心果子,便辞了出来。

    仍按原路赶回。过那个白龙滩,艄子撑出湖中,事先已备了午饭,就在这船中吃了,又煮了些茶吃。几人在船舱里说话。

    那韩伯满面春风,滔滔不绝。只在那儿跟计软讲有孩儿的好处来,倒似是有意的,受人嘱托了一般:“夫人,这没有泥孩儿,那拿了银子就买得出来,可要要个养老送终的孩儿,由你黄金堆垛,也买不出。你跟大官人目下虽然快乐,可要是到老没个儿女,设或三病四痛,没个贴体亲人,那时要茶无茶,要饭没饭,岂不是是活受地狱,倒要比那做了恶事遭了恶报下辈子作牛马都要难受!”

    “你看我家的,自上次在白衣赐子观音殿上诚心祷告了一番,这一回来,不生则矣,一生生了俩,还是一男一女,你说可不妙得紧!夫人这亲来了,大官人也亲来了,可见诚心,回头你俩一努力生出仨来都跟吹口气儿一般容易!”

    又道:“大官人这历尽苦辛,勤勤恳恳,到今日也是家给人足了,自当并荷甘美。但人生于天地之间,不尽于忠,当完其孝。大官人百行固优,然而不孝有三,无后最大!不过在大官人和夫人,年轻力壮,正是诞子嗣的好时期,不怕不怕!”

    赵大赖听了此言,在计软有所反应之前已回道:“多谢韩伯爱我,这句句正说中我心,只望着此次回去,能顺利诞下子嗣。便安妥了我心内一项大事了。”

    计软心里冷哼了一声,面露不屑。

    那韩伯又兴致勃勃的跟赵大赖低了声道:“看看大官人的身板儿,那压根就不是诞不出子嗣的,依我这儿有一个法儿,是一个老太医说与我的,就在夫人来月事前的十四五天,大官人在她那肚子后面热腾腾的溺个几回,还怕孩儿不出来?”

    虽压低了声,可船舱这么大的空间,又不是听不见,计软心里厌烦至极,听的恶心,面一变,豁然起身道:“这舱里闷,我出去透口气儿!”

    赵大赖谅她是听见了,才不好意思要出去的,这读书人家的女子跟市井的女子就在这处不一样,听不得人说那粗言俗语,叫住了她:“你给我回来!外面都是湖,你又不会游泳,万一不小心掉进去了没个人救你!你安生的坐过来吃茶!”

    那韩伯也道:“这舱里是通气的,我看着并不憋闷,大概是夫人呆的心里闷了,夫人权且坐一会儿,吃盏茶,待你吃完这船也就到岸了。要看风景待到岸边了再看不迟。”

    计软要气死了,看谁都心里烦,正想不听,连那韩婶儿都道:“茶我已给你倒好了,妹子过来吃一盏吧。我们说回闲话你也就不闷了。”

    计软不好拂了众人面子,只好又转回身。

    赵大赖看着她走回来,道:“你一个娘儿们,不知这江湖险恶,你须跟紧在老子身边,寸步不离方是正理,不然你被那心怀不轨的贼人瞧见了,把你绑成了粽子祭给屈大夫!就有你哭的了。”

    几人都笑了。独计软面沉着,握紧了手掌。坐了下来。

    计软坐了一会儿,平了平气,抬手拎起茶壶倒了一盏茶,递给韩伯:“今日初次见面,我以茶代酒敬韩伯一杯吧,祝我们日后能相处融洽,相得益彰,使铺子日益兴隆,日进斗金。”

    韩伯一时有点迷惑迟钝,计软又示意了下,韩伯才接过茶。

    赵大赖但见韩伯疑惑,看了看计软,才看向韩伯解释道:“忘了跟你说,我这内人也颇识得说写算,她又在家呆的无聊,想做些事,日后你便把账薄交给她管吧。”

    这韩伯脸顿时有点变,自然是不悦,这韩伯为人如何:人性本虚飘,言过其实,巧于词色,善于言谈。许人钱,如捉影捕风;骗人财,如探囊取物。

    赵大赖本不识字,更不识得账目,这韩伯本心里大喜,以为这铺子不还让他为所欲为?他从中揽些出来哪个知道?因此知道赵大赖要找主管时,就一直暗暗从中作梗。此刻听闻让一个女人来当主管,先是不可思议,然后是浓浓的不悦。第一时间就要抗拒。可待转念一想,一个娘儿们,还能翻出天来,又没经验,即便她会写算,又对那市价商场知道多少,又会多少,他只要一糊弄,把东西悄悄一改,便能把她蒙蔽了去。她一个深闺妇人又知道什么?到时候不但不是对手,反是能帮他遮掩的帮手了,这样岂不比他费心费力的阻挠赵大赖要省劲儿的多!

    立时欢从额角眉尖出,喜向腮边笑脸生,心里大喜,举了那个杯盏道:“看看,都把我一时惊傻了,夫人真是个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我也是在这市井上混了多年了,就没见过女人会做这事的,我明日便把账薄交给夫人。夫人可一一细查清楚。我早就跟大官人建议说要找个主管,不然瓜田李下我这个当伙计的也不好做,容易让人议论,如今由夫人来做也是了了我一桩心愿了。真个是感激夫人。”

    计软眉角微微扬,微笑道:“那多谢,我对市场、行情、物价这些东西都不了解,日后还要多仰仗韩伯。希望韩伯能多给我些指导,很多东西我都需要深入的了解掌握,到时我询问韩伯时还望不要推辞。”

    韩伯点头哈腰的道:“怎敢怎敢,一定一定。”

    “既然如此,那就饮了此杯。”

    正说话,船到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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