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秀惨败回石泉城,这一仗,损失朝廷军加上地方军四十五万,特别是晏子城一方几乎大伤元气,这让独孤秀心疼之余,竟有一丝快慰。左少荃和晏子城像他心头的刺,不拔总是隐患,拔除了心疼。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围剿择天阁损失巨大,让他有些无地自容,同僚虽不敢攻讦,但是,这面子问题总归不好看,再加上那个虽在深宫不敢过问政事的皇帝是不是有幸灾乐祸的想法,他现在已经顾忌不得。现在唯一想的就是,下一步呢?咋整?

    他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龙择天的修为太深不可测,自己不是对手,申破天也远远不如,如果不能限制龙择天,这仗怎么打都是输。他看着申破天,这位自称被大天尊外放协助自己的大仙人,却如同鸡肋一般,上不上下不下的,有时候还捣乱。但是,有这样一个人最起码还能牵制住吕尚,只是自己却对付不了龙择天,这让他感到丢人而且无力。他看着申破天,语气淡然。“有什么办法压制住龙择天?”。

    申破天第一次低下头,那副桀骜不驯的表情依然无影无踪,独孤秀此刻失望以极,连抬起的兴趣都没有。“你能去一趟碧游宫?”。

    申破天知道独孤秀的意思,低下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看着自己的脚上的鞋子,好像那里有只苍蝇一般,犹豫着要不要赶走。

    独孤秀看着马岩吾尔满东两人,这两位他从西部召回来的将军明显已经对他死心塌地,但是独孤秀却知道,与其说是死心塌地,不如说是被逼无奈,全族几千口人,这个玩笑是开不得的,谁也不想像杨云霄那样被灭门。而且即便是杨云霄,自从进入内阁,三亲两故的,在蓟城聚拢的也是越来越多,连小儿子都重新有了好几个,一大家子人哪。

    众将军虽然心里头垂头丧气,但是,那一脸的战意却是高昂的,对龙择天的愤怒最起码有一半不是装出来的。本来好好的日子,保境安民就可以了,从边境上带回一些头颅,这辈子劳苦功高,吃喝不愁,却出来个龙择天搞什么心忧天下黎民苍生什么的,简直闲的,你龙择天再雄才大略,难不成还能翻了天去?你这么一折腾,我们的小命不是死战战场上,就是交代到军法堂。好好的日子,硬是被龙择天给搅得乱七八糟,说不恨他,那是不可能的。

    独孤秀显然也看出了大家的心思,也没有兴趣叹气,只有两件事挥之不去:一是这次失败后怎么样收拾残局;第二件就是如何安排好第二次围剿。前一件事凭自己的本事和高压,朝中的事情倒是可以摆平,可是后一件事就没那么容易,如果仍然是这种情况,仍然无法压制龙择天,派多少兵都是白搭。

    独孤秀现在已经不指望申破天能力挽狂澜,毕竟他的底牌就那些,牵制一个吕尚已经是他的极限。

    “好吧,也只能如此!”,独孤秀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人莫名其妙。

    独孤秀令马岩吾尔满东等人就驻扎在石泉,凭借海上运输优势,石泉这个地方可以守得住,在这里将这十五万兵马养肥也是极为可能的,再加上抓一些壮丁劳力充军,这股军队扩大规模也不是难事。独孤秀请申破天留在石泉,毕竟鸡肋也是肉,最起码让龙择天手下有所顾忌,不敢目中无人的进攻石泉。而自己,先回到蓟城,先稳住朝局再说。

    蓟城作为帝都,乃是天下信息汇聚之地,独孤秀的惨败在民间已然是沸沸扬扬,何况是朝堂。只是,小餐馆大酒楼的那些谈资,在朝堂上却是极为忌讳的一件事,大家早晨上班,假装看着情报奏章,却时时关注着其他人的表情:你不说,我也不说。本是极为严谨的内阁议事大殿,近来打招呼的方式都变了:城东东来顺的牛羊肉好像不如前几年地道了;箭门外的烤鸭楼里的烤鸭好像有点缩水,味道也不太好吃了;听说红袖楼从会稽又招了几十个江南的女子,模样怪清秀可人的。就连金旭光康同声梁大为,这些日子也是把看过的奏章摞起来,不写一字,整齐的码放在办公桌上,眼神空洞,好像失了神魂一样。

    这种情况直到独孤秀上班才有所改善。

    康同声是内阁中比较敢和独孤秀说心里话的人,不像金旭光,被独孤秀刺激几次之后,已经变得唯唯诺诺,说什么事都闪烁其词,搞得独孤秀很不喜欢。但是就算是康同声,见到独孤秀来上班,只说了一句话:首辅大人辛苦了!接着从山一样的一堆奏章里假装不经意的拿出一本,说道:“晏子城奏报,希望朝廷拨款,用于讨伐择天阁!”。

    独孤秀没有接奏章,更没兴趣看那些堆满了几张桌子的奏本,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有搭没一搭的喝着茶。

    其实独孤秀此刻的心情可谓五味杂陈,面对这些同僚,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见众人都好像忙忙碌碌的,其实什么也没干,这种情况不但他面子上过意不去,众人的心情何尝又好?

    但是事还得干不是,独孤秀喝完茶,走到山一样的一堆奏章前,随意拿出一本,翻看起来。

    这一本是萨胡来的情报奏章,说是萨胡伪帝国皇帝金乌红宣布退位诏书,并正式与武瀛决裂,至今下落不明。

    独孤秀现在不关心萨胡那边的情况,但是,他想看看武瀛那边是什么反应。

    翻看了几堆奏章,没有找到关于萨胡和武瀛的其他奏本,于是问道:“你们谁知道萨胡那边还有什么反应?”。

    那兰冲趋步上前,对独孤秀行礼,说道:“据线报,金乌红消失前,曾给朝廷写过一本奏章,直接报到内阁,说是解散萨胡帝国后,自领萨胡总督,宣布萨胡回归龙洲帝国,可是这份奏章我们内阁并没有收到,但是消息却传了出来,也不知真假。只是,因为武瀛人恼羞成怒,要通缉金乌红,金乌红这才惶惶出逃,至今下落不明。”。

    “这么重要的奏章没有传到内阁,那么这个消息是怎么来的?”,独孤秀有些不悦。

    金旭光这才站出来,拿出一份白纸黑字的纸条,说道:“很奇怪,这张纸居然一大早钉在内阁大殿的外门,有值夜御林军发现,于昨日上交内阁,至于纸条的来历,我等分析过几个时辰,也不知所以然,至于真假,只等津浦那边的准确的消息来到,我们才好确认。”。

    独孤秀接过纸条,见上面简单几句话,大意是说金乌红宣布退位,解散萨胡帝国,并请朝廷任命其为萨胡总督,并欲联合择天阁与武瀛人对抗。

    独孤秀一看择天阁三个字,就生出无限反感,将纸条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自言自语道:“武瀛扶持其做了傀儡皇帝,这又抽什么风退位?即使他做什么皇帝或总督,那萨胡还在那里,难不成就真的成了武瀛人的地盘,或者他自己的地盘?不自量力。”。

    其实独孤秀眼下对萨胡一点都不感兴趣,萨胡帝国也好,萨胡省也罢,萨胡始终是龙洲的萨胡,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只是,无论是武瀛人还是觉罗派,都是那里的临时住客,萨胡早晚还是龙洲的萨胡。只是,如果现在朝廷派出大员接收萨胡,那武瀛人一定是不干的,说不得还要费些口舌甚至大上一仗,现在,一个龙择天已经让他心烦意乱,哪有精力再顾及萨胡的事情?

    攘外必先安内,这是他到死都要坚持的,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金乌红发什么退位诏书而更改,他最最首要的是解决那个心头刺,龙择天。

    独孤秀似乎随意问了一句:“诸位对这一次清缴择天阁有什么看法?”。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觉得汗好像止不住从后背冒了出来,接着似乎有一股凉风自尾椎蹭蹭冒到头顶,然后就是集体死机,几十人全部沉默,空气似乎也如同凝结一般。

    我们都不问,你自己说出来,不知道这个话题是会死人的吗?

    独孤秀似乎无意的看了一眼那兰冲,那兰冲只觉得双腿发麻,头皮发炸,不自觉瘫了下来,好在他的反应还算敏捷,瘫倒马上改为跪倒,冒着虚汗的脸顿时变为猪肝红,然后愤怒的表情马上浮现在脸上,接着双目垂泪,道:“独孤大人,我与龙择天有着天大的仇恨,独孤大人此次南征择天阁,往大了说是为龙洲帝国铲除内患,一靖天下,往小了说何尝不是为我报此深仇大恨?我恨不得时时随时伺候大人左右,更恨不得披坚执锐,上阵杀敌,独孤大人,小人恨恨啊!”。说着,真的嚎啕大哭,鼻涕一把泪一把,似乎龙择天真的坑杀了他全族,霸占了其妻女一样。

    众人心中的不耻隐藏的很好,就连耿直如金旭光也很好的把愤怒和同情写在脸上,有一些人居然陪着那兰冲抽泣,真的叫一个同命相怜,心同此理。

    “看来龙择天确实已成为龙洲帝国的毒瘤,嗯,是病菌,将大家都传染了,得病了,这是病得治,铲除这块毒瘤就是治病,不是吗?”。独孤秀又拿起茶杯,有意无意的伸到那兰冲面前。那兰冲一愣,随即痛哭道:“谢独孤大人赐茶!”,说着一口将那杯尚有烫人嘴唇温度的茶水干了下去,只是,忍住咳嗽的脸更哄得发紫,连呼吸都带有热水的温度。

    独孤秀倒是愣住了,一个随意的动作,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效应,啼笑皆非,嗯,还得忍住,就坡下驴:“慢点喝,烫嘴!”。

    众人皆低头不语,但是那耸动的肩膀告诉人们,他们憋得好辛苦。

    “这一次,虽说损失了一些兵马,但是收回了石泉和闽西,灭敌二十万,也算不虚此行!”,独孤秀将茶杯从那兰冲手里拿过来:“想喝水自己去倒。”,“只是,龙择天还活着,只要他活着,围剿择天阁就没有止境,对不对?”,独孤秀又把目光看向那兰冲。

    那兰冲此时已经是满嘴大泡,正在犹豫要不要告假去治一治,见独孤大人又把目光投向自己,头发立即如同打了硬质发胶一样竖了起来,只好小心而又含糊不清的说道:“大人(楞),战果辉煌(飞房),小人(楞)恭喜大人(楞)凯旋(黄)”。

    众人忍住笑,却忍不住身体的变形,夸张的跪在地上,齐声道:“恭喜独孤大人凯黄!”。

    独孤秀见时机已到,站起身,从大臣们中间走过,说道:“既然围剿择天阁消灭龙择天已然是朝野共识,那么,我们还要着手下一次清缴,各位还要像以前一样,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兵部再集合兵马,户部继续筹措资金粮草,至于礼部,草拟一份诏书,任命金乌红为萨胡总督昭告天下,至于圣旨嘛,先不用送到萨胡,让天下人知道,萨胡省还是萨胡省就可以了!”。

    其实,萨胡的事就是那么回事,一纸诏书也就是对外宣布,萨胡仍然是我龙洲帝国的一个省,即使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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