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原是让黛玉和湘云睡在一处,黛玉正想说她要跟二姐姐一道,贾母就笑着说要黛玉跟她睡,祖孙俩好生亲香亲香。黛玉和湘云都松了口气,高高兴兴的说了一会儿话才去歇下。

    第二日用午膳时,王氏正伺候贾母,周瑞家的找了过来,说是王府派人来了,有要紧事要说。贾母便放她先去了,只剩一个李纨在这里伺候。用膳毕,便有林家来人接黛玉回去。贾母也知道北王府下帖子的事,不好留人,嘱咐了几句就放人了。

    丁嬷嬷耳朵尖,从贾母院子里出来听到守门的两个婆子说什么“薛家”、“出事”之类的话,大约是说刚才王夫人娘家一事。只是不免感叹,这当家夫人才被叫出去,事情就已然宣扬到这里了,可见御下不严,婆子们多生口舌。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这章过后又会有人说我黑湘云吧→_→我只能说我尽力去描绘一个因为从小没有父母缺少关爱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依靠却眼看着即将被人夺去而奋起“争宠”的小姑娘。孩子都是最天真也是最自然不做作的,他们不回去掩饰自己的欲望,想要吃就吃,想要睡就睡,而且爱憎分明。湘云在叔叔家长大,三四岁的孩子稍微会看些脸色,却又不像大人那么精明,所以会有一些看起来像“有心机”的表现。

    第047章 薛家

    君祁这里得了薛家的消息,急招林如海进宫商量。薛家长居于金陵一带,掌控着那一带的商脉,又在南北两地颇有几出生意。当日能搭上太上皇,一则因其祖上旧情分,二来就是如今薛家坐拥百万之富。

    “这薛劭倒也是个机灵的,懂得明哲保身,可也要看我准不准。”君祁哂笑着把东西压在桌案上,“他也没多少日子了,还想着为他儿子打算。可我似乎听闻他的独子很是不成器,小小年纪性情奢侈,言语傲慢,想必将来也没什么大出息。倒是他一心想要害的薛劯,不似一般商人,竟是个文人雅士。”

    林如海点头,“确实如此。这薛劯乃是继室所出,跟薛劭并非是一母同胞,想来感情并不深厚,才能把亲兄弟推出来做替罪羊。只是薛家家底深厚,历经百年的大家族岂是轻易能撼动的。依我看倒不如留着收为已用,省心省力的。再者,薛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若是把他捏在手里,哪一日你要动剩下的几家,大约也容易些。”

    君祁道,“正是这个道理,只是他之前弄了这么多事,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眼看着我那小侄女就要嫁入宁国府了,怎么就觉着更理不清了呢。”

    “你是皇上,想要出气还不容易,先把薛家榨干了想做什么不能?这些倒是小事,如今也就王家和史家还有点实权在手上,贾家,想要东山再起怕是难了。竟是甄家那边比较棘手,你查得如何了?”

    “你竟是个厉害的,比我还狠心呢。说起来他们家也跟你家沾亲带故的,薛劭的夫人可不就是贾政夫人的亲姊妹。”君祁接着说道,“贾府可是一门两国公,如今又有你这位尚书女婿,怎么就不能东山再起了?”

    林如海猜度着怕是甄家那边的事儿大了,也不再问,反而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少跟我来这套,一门两国公,好听罢了,内里如何你会不知?若是让这样的人家再起来,竟是你昏庸无道了。如今小一辈中,除了贾琏做了个小小的知州,还是他娘舅替他弄的,其他的可还有一个成器的没有?要说我那老丈人也是,折子上的也是时候,让太上皇赐了个主事的名头给二内兄。要不然从科举出仕,岂不比如今强百倍?”

    君祁被他那一眼看的心里痒痒的,好些日子没入后宫里,攒了不少火。一边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把人吃了,一边假意道,“你倒是不遮掩,那贾琏竟没得过你的指点不成。那贾政不是说有个儿子,也是颇有才学的,偏又早逝,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林如海不以为意,这些事情他不说君祁也都知道,明人不说暗话,何况他们如今都到了这个份上。推开君祁不安分的手,林如海也不再继续对贾府做评价,“前儿北静王下了帖子,说是今儿让去王府,也不知是什么喜事。若是你这里没别的事了,我可要走了。”

    君祁忙把人拉住,“哎哎哎,才说了几句话就要走。从西北回来忙得跟什么似的,好容易有闲工夫了,你还急着走,这算什么。水钧那老小子能有什么事,老来得子罢了。前几日王妃才诊出喜脉他就急着下帖了,怕是王妃不好意思,这才没有明说。”

    水溶都十二了,北静王妃自生下他以后再没有坐胎,哪里想得到还能再得一个。心里虽万般欢喜也有些不好意思,到底已经有些年纪了。

    林如海嗤笑一声,“若是我没记错,水王爷才比我大一两岁吧,跟你比起来可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君祁被他这么一说,恼羞成怒,抓住人往上一顶,“我就不是年富力强了?真是把你惯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别哭着求我。”

    林如海的脸噌一下就红了,赶紧推开他站定,“你你,你,我先走了。”

    君祁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深吸几口气,“等等,我同你一块去。我先去换身衣裳,你在这里等着。”

    林如海呆呆的坐着,刚才那火热的触感似乎烙印在他身上,久久不能散去。他不是没想过这事儿,都是大男人的谁能没点歪念,尤其在西北时君祁也总爱动手动脚的,惹出火来是必然的。但谁也没提过进一步的事,君祁也总是点到即止。可这一回他这样大大咧咧的说出来,竟然如海的心脏不可抑制的颤动,带着一丝丝的期许和恐惧。

    林府里,唐氏打扮妥当,嘱咐了一遍珩哥的奶妈,便带着黛玉坐上八人轿往北王府去了。

    黛玉虽出了百日重孝,还得穿一年素衣,待其母周年忌之后方可除服。因此今日穿的颇为素雅,上面穿的是竹青色交领比肩小衫,下面一条白色襦裙,腰间系着一条浅蓝色宫绦,上头挂着一个荷包,里头放的就是那串佛珠,胸前仍旧挂着那块墨玉。因她尚未及笄,只梳了个双平鬟,簪了朵珍珠珠花,其余首饰全无。

    唐氏越来越爱,孩子总是自家的漂亮,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待玉儿除了孝,大了些,可得好生打扮她。她嫁妆里头那么多压箱底的宝贝,日后可都是玉儿的。把孙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日后找个好夫婿,她也能安心去了。

    一旁专心玩着宫绦的黛玉并不知道祖母已经替她打算得这么长远,只是因前日在荣国府的事还不开心着呢。轿子行了有一回,她才怯懦地问,“祖母,今天那个湘云妹妹会在吗?”

    唐氏自然早就知晓了前因后果,只是昨日忙,还没找到时机好好跟黛玉说说这事儿。“大约是不会在的,玉儿,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史湘云?”

    黛玉撅着小嘴,“嗯,她总是很奇怪,还把粥洒我身上了,脏死了。”

    唐氏暗自摇头,孩子果然还小,“玉儿,那你觉得,她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呀?”

    黛玉一脸茫然的看着唐氏,未解其意。

    唐氏摸着她的小脑袋,“唉,傻孩子,这世上除了父母兄弟姊妹,哪还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自然也没有无故对被人坏的。有那合了眼缘的,对彼此有利的,自然好生相处;看不顺眼的或是挡了他的道,自然就会招人嫉恨。这与人相处可是门大学问,你可有得学呢。不过这事儿你只记住,有些人咱们是得罪不起,便是遇上了这样的也只能忍气吞声;但像那个史湘云或是贾家的女儿,你可不能让她们欺负到头上来。咱们虽然不能用身份压人,也得对得起一品大员嫡女的身份,不然别人都当你是好欺负的,日后就更变本加厉了。”

    黛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下回她还这样,我该怎么办呢?”

    唐氏道,“你同她都是荣国府的客人,不能直接甩脸子给她看,倒显得你小家子气了。别的不论,这话一定要说得好听了。你看她,一出事就拉着你姐姐姐姐的叫,又主动揽了错,主人家就是知道是她故意的,也不能说她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在后头一个劲的叫你,你却冷着个脸不理她,有不明就里的人看了,自然要说你的不好。果真不喜欢她,少说几句别主动去招惹她也就是了,若她要同你玩,你仍旧是和和气气的,那才是大家小姐的风范。其余的,你现在还小不明白,只告诉了丁嬷嬷就是了,她自会替你去处置。”她有心把孙女教成大家闺秀,更不能是个好欺负的,只是她到底还是个孩子,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就先让奴才们替她去做。再大些,知事明理了,再教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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