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灭,一片静谧,独留月光透过柴扉。辰若才敢窥一眼,清仪平躺在床上,身姿笔直、神情安详。夜静的能听到他平稳轻畅的呼吸,想必他已熟睡。生怕将他惊醒,缓缓抬眼,见他就寝时已拔了发簪,常日紧束的发泼墨般散在枕边,月光落在其上,疑是浮水流光。不由得轻挑起一缕,任之滑落指尖。他苍白的脸庞,素静无暇,恍若本就不属于这世间,仅应天人所有。如若非以言辞形容,圣洁二字大概合适,却输了那般绝世。“清仪……”低念他的名字。

    记起有曰仙人,御剑青鸾,无关风月,忍断流年。诗中仙人,可就是眼前人?时至此刻,也总用绝望一词自嘲,可那体味,似乎只停滞在与他相识之前。曾立誓孑然一身,傲视天下、息交绝往,再不求任何人分毫。多少次千钧一发、徘徊在生死边缘、再算上妙熙,已欠了他不知几命。比他作中天暖阳,自己像极了幽冥玄冰,明明想躲避以保持坚硬冰冷,却无处遁形,在他的温和下,一寸一寸融化殆尽。清仪,要我用什么偿还你?你若要我的命,我可以交付,可是命,都是你给的。除了你,我本就什么都没有。转身失控般紧抱住他,听他心跳,泪如断珠。

    “还未睡着?”到底是搅醒了清仪,辰若慌乱中抬头,忘了自己泪眼朦胧。看着她一脸迷茫、可怜的样子,清仪忍不住掩面偷笑,复为她拭干泪痕:“怎哭了?我们玄宁仙长不是万灵镇伏、独绝昆仑的高真嘛?”“你还嘲弄我!”韩辰若一把抓住清仪衣襟:“堂堂玉虚真仙,竟是这样幸灾乐祸!”“那里?”清仪拿开辰若的手:“还不是怕你难过?”“你真好。”不自觉靠到清仪肩头——他比梁罗哲纤弱,却更让人温暖、安心。梁罗哲,又想起了他,往事不堪回首。心动则痛,不与独立世外、玉面无情,她累了、也怕了。

    思绪至此,乍然离身:“清仪真人,在下喝多了,醉中失态,还望海涵。”“辰若——”转身便走,却被清仪叫住:“夜深天寒,还是待天亮再走吧。”思索片刻:“真人既知我是女子,留在这里过夜总是不方便的。”“无何,我也听闻尘世有心怀不轨之人,但我清仪的为人,你大可放心——你的记得方才做了什么?”清仪几近以袖完全掩住了面,澄澈的明眸泛起平湖微波般的心思。自少时修行,从未沾染世俗习气,有的事情有所耳闻,不懂装懂,清仪确是不懂的。如他口中一句吟风弄月,也唯伴清风明月,疏笛一曲、弦音几声,无了世俗人指代的那层意思。明明无奈,却并非羞怯。

    辰若到底还是世事中熬过来的,这次她真的想多了:“既然这样说,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第二次躺到他身边,搂住他倒头便睡。清仪着实被吓得不轻,却已然无措,看着熟睡的她,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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