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马忒骑士告别后,布琼林就小心翼翼地驾驶着马车朝西方继续进发了。为了避人耳目,他故意选择了乡间小路,避开了热卖啤酒的大旅店,避开了庆祝狂欢节的城镇。布琼林一到停车休息的时候就钻进马车里,研究那块墓碑,他从赫莱那里得到了一句火族的九字箴言“步天踏地引得日熄月”。虽然布琼林捉摸不透这句话的含义,但是猜测也许会和女皇的炼火神功十二式有关,因为女皇只学会了前八式,听说后四式陪着她的先人入土了。

    但是布琼林又不明白,为什么高原人会对火族神碑感兴趣,高原人的信仰和武学是追求超我的进化。或许这神碑里还隐藏着其他秘密,能让女皇这么紧张的东西,除了延续火族和帝国命脉的火种外,那就只剩传闻中火族的奇门遁甲之术了。如果神碑中隐藏着火族的奇门遁甲,那么布琼林不会感兴趣的,他只关心能参透几式炼火神功。

    布琼林靠在大树下,抚摸着神碑上的文字,耳边不停地回响那句话,“步天踏地引得日熄月”,一遍又一遍,他想不听,但是那句话就像个小人不停在耳边勾引他。布琼林被这句话折磨烦了,他灌下一口烈酒,由于喝得很急,酒水溢下来,流在神碑上,顺着碑文竟然形成了一条奇怪的路径。布琼林惊讶的发现酒水的流径不是向下,而是向上流,对这违反自然常理的现象布琼林还以为自己喝醉了。他索性竖起神碑,但是那道流径仍然在向上流,而且是弯弯曲曲,当水流流到“步”字时,就戛然而止了。

    布琼林抓了一把土洒在碑文上,土粘道酒水上,形成了一条清晰的纹路,正好把九字箴言串在了一起。布琼林看着这条奇怪的纹路,绞尽脑汁它的用途和含义,他联想到了天上的七斗星,但纹路明显是九颗,而且和天上的七斗星性状大不一样。他想到了热那河,热那河的流径确实和九字箴言的纹路相似,但是热那河两岸不止九个城镇,而军事要塞就更不止九个了,而且火族的先人不会自己的秘密藏在河流中。布琼林甚至联想到了女皇后背的痣,他听进过皇宫的人说过女皇脖子上有个痣,难道她后背一共有九颗黑痣,想到这里布琼林就觉得好笑,就算有九颗黑痣,火族也不会把秘密藏在女皇的黑痣上的。

    就在布琼林苦思冥想之际,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很多人发出的。布琼林已经看到了那群人正在朝这边走来,他们肯定看到了马车,布琼林知道为时已晚,只好把神碑隐藏在树丛里,自己爬上了大树,躲在茂密的枝叶中。

    那群人大约有三十多个,布琼林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是先民盟的人,因为他们额头都印有一个蓝色圆形,先民盟一般在举行祭祀山父时才会印上去的。这些哑巴围着马车查看了一阵,其中一个是执事首领,他打着哑语命令四个哑巴去四处搜寻马车的主人。布琼林看到那些先民盟和他以往见过的有些不同,他们个个身强体壮,脸上遗留着古风。

    没有找到马车主人,他们拆下了马车,执事首领带着哑巴们离去了,他们也带走了那两匹马。布琼林等了好久,才从树上跳下来。他从草丛扒出神碑,看着被拆烂的马车,骂了一句,因为他要扛着神碑上路了。

    “朋友,你这是要去何处?”一个像是商人模样的人出现在布琼林身后。

    “去祭拜先祖。”布琼林随机应变,“顺便给祖先换一块墓碑,天杀的盗墓贼连墓碑也偷。”

    “这块墓碑真大,看起来不像是平常人家用的。”商人摸着墓碑惊叹道。

    “朋友,你是要去前面的镇子吗?”布琼林看到了商人牵的马匹,马匹上挂着一个袋子,布琼林猜测里面装的应该是香料,因为有股香味从里面飘来,让他想到了烤肉。

    “朋友,若不介意,我的马可以帮你拖着墓碑,毕竟还有老远的路,你的马车怎么会毁了?”商人这才问起那辆马车。

    “奥,这一片地区强人还不少,刚才差点丢了性命。”布琼林说道。

    商人和布琼林一起把墓碑放到一个大袋子里,用绳子系在马上,马拖着墓碑走得很吃力。

    “强人我没遇见过,但是先人我倒遇见过,你知道先民盟吗?”商人打开了话匣子,“最近这里先民盟的人越来越多,最近女皇一直在派兵镇压先民盟,大批的幸存的哑巴们都汇聚到了这里。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布琼林问道。

    “他们在准备迎接山父降世,他们找到了血统最纯正的先民后代,是山父直系的后代。”商人说着。

    “不可能,实不相瞒我也是信奉三位一体教的教民,山父根本没有后代。”布琼林反驳道。

    “有的,山父时代,人类孕育出了第一个能说话的后代,山父在殉难前也曾有过一个妻子,那些哑巴先民的妻子生下的孩子都可以说话,只有山父妻子生下的孩子不能说话。山父殉难后,哑巴先民们也渐渐相继离世,这些仍然不会说话的后代和那些会说话的后代的交流越来越困难,哑巴后代反而成了异类,遭到了打压和驱逐。”商人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们的先人不也是哑巴吗?”布琼林不理解同族人之间的对立。

    “因为有一个可怕的预言,那位第一个出生便会说话的孩子,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最后还是不会说话’。当越来越多会说话的孩子出生,这句预言仍然触动着先民的心弦,他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山父那支不会说话的后代仿佛有魔力一般,只要和他们呆久了就会丧失语言能力。所以会说话的先民开始驱逐山父的后代,被驱逐的先民后来隐藏到了无人知晓的地方,再也不轻易露面。”商人讲着。

    “那当今世上的哑巴们都是山父直系后代?”布琼林问道。

    “他们哪里会是,其实他们生下来是会说话的,他们是被感染的,后天失去了语言能力。”商人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山父的直系后代传染的?”布琼林继续说道,“照你这么说他们还真的存在?”

    “人类得到了语言能力,不但没有方便交流,相反却因为语言,造成了太多的误解、猜忌和敌视。聪明的先民发明了谎言,粗俗的先民发明了污言,先民们对于能带来快感的事物极尽美好的词汇,使得人类沉迷于追求享乐奢华。先民们对于给各种事物都冠上了名称,使得万物不再陌生,人类对未知的恐惧感消失,心里的那份敬畏也荡然无存。所以,会说话的先民们生活在一片充斥着谎言、堕落、争斗的大地上。之前一直遗传先民古风的山父直系后代觉得必须拯救堕落的人类,所以他们开始偷偷出世,招收门徒,他们拯救世人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把自己的魔力传给世人,让他们失去语言能力,得到内心的一份静谧。”商人滔滔不绝。

    “把人类的罪恶归结于语言能力,这也太狭隘了吧,我觉得是因为无穷的欲望引起的。”布琼林说道。

    “反正他们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你看,假如人类失去了语言能力,是不是就和飞禽走兽一样,没有那么多的欲望追求,只剩下最纯粹的一个欲望,那就是生存,其实这样也好,倒也快活。”商人很认同先民盟的理念。

    “只剩下生存这唯一目标,人生岂不是很荒缪?”布琼林内心隐隐作痛,“人生苦短,就应该把有限的生命放在追求最高的荣誉上,哎,可惜世人不知死后唯一留在人世的就是自己的荣誉。”

    “你这样认为,我也不反对,但是只求荣誉的路上也会造下很多不必要的罪恶。”商人继续说道。

    “你一个商人不去追求无限的金钱,反而是一副怡然世外的态度,真是奇怪,好了,给我讲讲先民盟迎接山父降世是怎么回事?”布琼林收起了脸上忽现的悲伤。

    “传说把先民盟教徒的鲜血汇集到一口枯潭中,让山父直系后代浸泡在血潭中,不吃不喝摒住呼吸,度过春雷夏雨秋风冬雪四个季节后,这些直系血亲就会骨肉融化重塑,破潭而出的就会是降世山父,比同巨兽战斗的山父还要厉害。”商人说道。

    “那需要多少直系后代才能祭出山父?”布琼林问道。

    “所有的直系后代,不过没人知道当今世上还剩下多少纯正的直系后代。”商人回答道。

    “你说的这些会不会是先民盟愚弄教民的谎言?”布琼林觉得不可思议。

    “绝不会,因为他们已经把山父的血灵给祭出来了。”商人讲得很认真,“那血灵遍体是血迹,十分可怕,只要遇见会说话的人就大开杀戒,像是在给他的后代报仇,这附近已经有很多过路的旅客离奇死亡了,都说是山父血灵徒手杀死的。”

    “我不相信山父会是这样的人。”布琼林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族人尊崇的山父会是这个形象。

    “好了,我们到了。”商人把马牵到了一处废墟中。

    “这是什么地方?”布琼林这才注意到他们来到了一个败落的废墟中。

    看周围的坍塌已久的墙体和被风蚀的柱子,看出这是一处没有穹顶的古庙,这种露天的庙宇一般都是三位一体教的古庙。

    “我讲了一路,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吗?”商人突然露出奸诈的笑容,“你这个叛徒!”

    “你是先民盟的人?不,你会说话。”布琼林大惊失色。

    “哈哈!还不明白吗,非直系血亲都会说话,我们不说话是因为誓言不让我们说!我今天破戒了,但能把你这个叛徒带回来,我不辱使命了。”商人脱下了伪装的衣服,露出了先民盟的短褂。

    布琼林立刻做出战斗准备,一阵簇簇的声音,断壁残垣周围都出现了很多先民盟的人,他们就是刚才拆马车的那伙。

    “自从你上次出卖我们,我们一直在找你!想不到今天在这里逮到了你!”执事首领站在商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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