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侧耳听了,曲子弹奏的很是流畅,技艺十分娴熟,也算是天赋过人,可是曲由心生,合浦县主太过于拘泥以技艺了,过于匠气。一曲终了之后,陈如意笑道:“今日才算是知道什么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刘妙忍不住在黛玉耳边道:“也太上赶着了。”

    俞兰亭亦是夸赞了一番,她目光转到了黛玉身上笑道:“可巧林姑娘也选了琴,也请林姑娘弹奏一曲吧,正好和县主切磋一下。”合浦县主闻言看了一眼黛玉,目光流露出不屑。

    黛玉自觉技艺或许不如合浦县主,但是意境绝不下与她。两人相较而言,她会更胜一筹,她怕到时候会落了合浦县主的面子正想法子推辞呢,可是待看到合浦县主的目光时,黛玉暗道若真的自己推辞怕是在其他人眼中成了怯懦了。

    黛玉选了《春晓吟》,这首曲子技法并不高难却更考验弹奏者能否弹出其中的意境。铮铮的琴音流淌出来,透露出一股欢快明亮,映衬着窗外灼灼的桃花,让人觉得置身于一派春意盎然的□□之中。

    众人都沉浸于其中之时,黛玉的琴声却戛然而止,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怎么不弹了?”黛玉忙起身,这才看到浔阳公主被人扶着站在阁楼门口,俞兰亭忙过去扶着浔阳公主坐下,心中倒是奇怪自己的祖母平日里深居简出的,今日倒是有兴致不仅宴请宾客还亲自过来了。

    黛玉恭声答道:“小女认为停到这里刚刚好。”《春晓曲》的最后是□□逝去,惋惜人生短暂,暗含淡淡哀愁之意,倒不如停在散花似锦之时。

    浔阳公主露出笑意来:“你们都是小姑娘呢,花一般的年纪。”忍不住夸赞道:“弹的很好,我很久都没有听到让人感到春光明媚心情舒畅的曲子了。”黛玉谢过了浔阳公主的夸赞,一边的合浦县主脸色却变了,忍不住道:“姑祖母您往日也是最擅长琴了,林姑娘可是错了好几个音呢,您不如帮她指出来。”

    浔阳公主摇头道:“无妨,只不过是错了几个音,瑕不掩瑜,日后改过来就是了。心中有情,弹出的曲子才能让别人产生共鸣,曲声就有了灵性了,林姑娘的琴音能表达出心中之情,聆听者能够让沉浸其中,这就已经够了,不必过多强求技艺如何。”

    浔阳公主忍不住感慨道:“这样技法不高难的曲子才更见功力,林姑娘的天赋很好。”她看着黛玉的目光慈爱起来犹如看着自家的儿孙道:“不过可不能浪费这天赋,若是技艺在完善些,就更好些了。”

    黛玉面上有些微热,她平日弹琴不过是为了娱人娱己,高兴或是不高兴随手弹奏一曲,并不过多练习技艺,在别人看来还是惫懒些了。

    俞兰亭见浔阳公主来了兴致,道“听祖母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祖母再指点指点我们吧。”浔阳公主道:“我哪里能指点你们什么,不过是随性而弹,以琴抒意而已。不过,”浔阳公主话音一转道:“听了琴观了景生了情,正好可以赋诗,依我看不必管什么格律,随心而写就是了。”

    俞兰亭笑着道:“我们写诗,祖母出些彩头吧。”浔阳公主眉开眼笑:“好,就依你,评出什么状元、榜眼来,未眠,你去那边问问去可有谁愿意出彩头。”这是要让这群姑娘在那些夫人面前展露才华了。

    名唤未眠的侍女去了另一处的八角阁楼,不多时回来道:“众位夫人都愿随着公主出个彩头凑个热闹。”俞兰亭忙让人准备笔墨纸砚等物,限时一炷香之内。

    在场的姑娘明白过来了浔阳公主的意思心中亦是激动,毕竟这赏花会算是相亲会,众位诰命夫人都在暗中打量她们,能有个正大光明的机会在那群夫人面前展露才华,如何不高兴,俱来了兴致。

    刘妙却对浔阳公主道:“回公主,小女最不擅长写诗文了,不如让小女誊抄众位姐妹的诗词,编成册子如何?”浔阳公主没有生气道:“能够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很好,不过你还得帮她们磨墨才是。”刘妙笑着应了。

    黛玉才思敏捷,香还不到一半的时候,便写出了一首七言律诗,浔阳公主让黛玉把诗词拿给她看了,先不论诗词如何,一手簪花小楷就能看出其中的下的功夫了,再看诗词,风流别致、灵气逼人。浔阳公主看了一眼黛玉,见她的一双眼睛生的极美,大大的杏眼眼尾微挑,黑白分明,如婴儿的眼睛一般澄澈,笑如弯月顾盼生辉。

    浔阳公主心里更喜欢她了,更加细致的问起了黛玉往日在家里都做些什么,黛玉虽然纳罕但是见浔阳公主如同自家老人一般和蔼可亲,便挑了往日有趣的事情说了。浔阳公主听到她往日会在家中会制花茶,饶有兴致的道:“我往日年轻的时候也会弄些花茶来喝,可是年纪大了就懒散起来。”

    “小女亲手做的海棠花茶奉于公主,还望公主不要嫌弃。”黛玉答道。俞兰亭也已经做好诗了,见祖母和黛玉相谈甚欢,走过来半含酸道:“林姑娘在说什么呀,都好久没看到祖母这么高兴了。”

    浔阳公主拍了拍俞兰亭的手道:“说林姑娘做了海棠花茶呢。”俞兰亭好奇的问道:“林姑娘如何做的?我也学学日后孝敬祖母。”

    黛玉细声细语说道:“也没什么难的,不过是要选花选茶的时候的用些心,这海棠花要选大足县香霏亭的,取培江的青麻石做成茶磨,将武隆产的雪锦茶碾碎混合了海棠花同焙。”俞兰亭听了心里隐隐有些羡慕,她家里虽然是公主府可是不过是靠着祖上荫辉,且家里人口众多花费高,断不会费工夫让姑娘家弄这些东西。

    浔阳公主听了忍不住夸道:“真真是兰心蕙质。”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到了,浔阳公主仔细翻阅了一番,又让未眠把这些姑娘的诗词拿给另一边的诰命去看,又打趣刘妙道:“你可别忘了把这些诗词誊抄制成册子。”刘妙笑言:“定不敢推辞。”

    众人正等着评选的结果,忽然浔阳公主身边的侍女名唤绵雨的急匆匆走来,面带着急之色在浔阳公主身边耳语几句。

    浔阳公主却道:“无碍的,当年我父皇也喜欢这些的,他们既然有了兴致随他们去就是了。”绵雨小声说道:“大皇子、二皇子可要参加的,且还有一干世家子弟,若是出了事情....”

    浔阳公主打断她的话:“出了事情当然是他们的事情,难道还能赖着我不成,人都有自知之明,明知自己技不如人还偏偏要上场,出了事情只能怪自己无能,难道还要怨别人没有拦着他不成。”

    浔阳公主的一席话让众女好奇起来,浔阳公主没瞒着她们笑着说道:“大皇子领着人要打马球呢,我领着你们去看看。”众女听了心中意动,可是碍着男女大防的规矩又有些踌躇。俞兰亭犹豫道:“祖母会不会坏了规矩。”

    浔阳公主道:“不妨事的,到时候你们坐在高台之上,隔着窗纱,看不到你们的。”浔阳公主身份尊贵,连太上皇都不敢说她什么,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是真的不和规矩也没人敢说什么。浔阳公主又让侍女去请了众位夫人一同过去。

    浔阳公主的父皇当年很喜欢打马球,经常组织贵族子弟比赛,可惜后来即位的太上皇不擅长骑射,打马球这才衰落下来,世家子聚在一起多半是蹴鞠。今上却是喜欢打马球,而且以此来训练军队,打马球这才又兴盛起来,世家子们也会私底下切磋一番。

    打马球刺激且惊险,参与者不仅要全心全意的关注球,还有有很好的控马能力让马随着自己的心意而行,同时要耳聪目明注意同伴和对手的动态。上场的人不仅要有过人的球技和马术,还有有过人的胆量,更要会协作。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便往马场而去,这马场还是当年浔阳公主出阁建府时候修的,一直让人修缮维护。等众人坐到高台之上的时候,上场的人已经换好了衣服,皆是窄袖长袍并长裤长靴,勾勒出宽肩窄腰,坐在高头大马上更显得英姿飒爽。

    为首的人骑着枣红色大马,长眉入鬓,凤眼含威,身材修长挺拔如同劲松一样,带着上位者的疏离和骄傲,高台上的小姑娘的目光大都盯着他。项薇小声说道:“那就是大皇子了。”黛玉的目光却移到了大皇子身边的人,面色如玉、五官精致,神情沉静如水,脊背挺直蕴含了坚韧的力量。

    项薇顺着黛玉的目光看过去有些疑惑那人谁是问道:“你认识?”黛玉有些慌乱说道:“他和我哥哥是好友,是濮阳公主的孙子。”项薇笑着道:“哎呀原来是他呀,大皇子那样光彩照人,他站在大皇子身边竟然毫不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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