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桃花剑阁的弟子追过墙后发生的爆炸,整面墙都炸塌了一半,烟尘之中,还有浓烈的酒糟味。

    尚在院中的桃花剑阁弟子连忙跑过去,以袖挥挡烟尘,定睛去看,追出的那三人已经没了声息。

    而这隔壁的院里,酒缸碎瓦无数,残余酒水已经起火,地面火势阻拦在前,挡住了从这边追去的道路。

    当然,也早不见了那两人的踪影。

    “该死!”这桃花剑阁的弟子不由暗骂一声。

    很快,身后便有匆匆的脚步声而来,这是听到呼哨的同门。

    “追!”数人分两路,施轻功沿两侧房上追去。

    不过几息,衣袂破空之声临近,一道身影骤然落下。

    陆延年看着倒塌的院墙,以及抬出的三具门中弟子的尸体,默然不语。

    隔壁院中酒水本就不多,引发的火很容易被扑灭,只不过死了三个人,在场诸人自是心情沉重。

    “大师兄。”先前那人硬着头皮,抱拳道:“三位师弟都是被火雷子所害,贼人以酒缸起火,阻断去路。”

    这点任谁一看都能看明白,而他之所以出言,当然是不想让对方怪罪自己。

    毕竟,仓促追击之间,谁也没想到对方竟会身怀火雷子,而且这院墙对面刚好便有堆放的酒缸等物,爆炸助燃,就算他们以轻功择别路去追了,也是慢了很多。

    陆延年在想的,却是康义仁为什么会逃走,难道对方真的是东厂细作?

    可是,颜玉书已经失势,被东厂追杀,那么,康义仁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帮对方,这又是为了什么?

    再就是,逃走的还有一个女人,是颜玉书的手下么,她在此时来,是为了商议什么?

    种种问题,陆延年一时想不明白。

    他没有立即动身去追,而是打算再看看。

    陆延年没有回应一旁的人,走到付吟霜两人破窗的路径上,瞧了瞧。

    他看着窗棂,然后朝房内端详着,判断两人应该是很急,同样,也很果决。

    “是怕被自己见到后,就能察觉出端倪么。”陆延年心中很快想到,康义仁逃走,很大可能就是因为自己过来,要见对方。

    这边,他打算进屋看看,但眼神忽而微动,然后朝院门方向看去。

    一个中年人从外边匆匆赶来。

    “延年,你快去看看。”对方连忙道。

    “杜长老。”陆延年抱拳一礼,见对方神色着急,脚下边过去边问,“出什么事了?”

    来人正是同行下山的门中长老杜增,此时听了,也不说,只是一把抓住陆延年的手臂,拽着就往外走。

    陆延年哪怕心中疑惑,但还是快步跟着。

    等他出了偏院,才见杜增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康长老死了!”

    陆延年一瞬惊愕,愣了愣。

    “死了?”他一时想不通,方才康义仁还从静室里跑了。

    等等…陆延年瞳孔微缩。

    “尸体就在大堂。”杜增道。

    ……

    两人走上台阶,快步进了大堂。

    此时烛火很亮,堂中内外只有三五弟子在,其余人自是去追‘康义仁’了。

    堂中放了个担架,白布盖着一个人。

    陆延年脸色沉着,走了过去。

    “人是刚刚发现的。”杜增说着,然后摆了摆手,旁边一个年轻弟子便走到近前。

    他冲陆延年一抱拳,然后道:“禀师兄,我们是在春临坊的一座废弃小院里,发现的康长老尸首。”

    陆延年点点头,持剑之手一翻,以剑鞘末端挑开白布,登时便露出其下所盖的,康义仁尸身来。

    因为一夜过去,尸体自然不好看,且随着掀开白布,异味也传了出来。

    陆延年微皱着眉头,以剑鞘慢慢将白布全部挑开,一旁,杜增和那弟子下意识朝后退了退。

    血迹已经干了,康义仁脖颈上糊着血和土混合的褐色硬痂,身上自然也脏乱。

    但除此之外,没有能一眼看到的伤势,包括康义仁身上,除了双手外,都没有太多血迹。

    康义仁这是被人一招所杀,而且应是偷袭,否则以他的武功,不可能没有反应,也就不会被一招杀死。

    当然,若出手的是大修行,自当两说。但显然,陆延年不认为会是大修行动手杀人。

    因为没有必要。

    只有康义仁死了,今日才会有易容而来的冒牌货,然后救走了颜玉书。

    所以,动手杀人,然后抛尸的是谁,也就显而易见了。

    陆延年将白布挑回去,便将康义仁盖上了。

    “上报宗门了么?”他问道。

    “已经飞鸽传书。”边上那弟子连忙道。

    陆延年点头,然后道:“将此事通知宋长老,并告知梁州府衙。”

    杜增眉头皱了下,他当然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宋士渊此前便去了府衙,与燕廷玉商讨要事,现在告诉双方这个,明显是表明桃花剑阁要有动作了。

    的确,门中长老被人所杀,甚至还冒充进来将门中弟子一番戏耍,这口气,桃花剑阁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同样的,这未尝不是一种宣示,对官府或者说燕廷玉所代表的朝廷的宣示。

    一旁弟子自是领命而去。

    等人走了,杜增才道:“此事非同小可,你我必要找出杀害康长老的真凶才是。”

    彼此情谊倒是两说,只是因为他们是一同下山的,如今宗门派下的事情还未办好,人便死了,这怎么也是交代不过去的,而且必然还要问责他们二人。

    陆延年当然知道这点,只是没想到,都现在这个时候了,对方还会说这等无用的话。

    “杜长老可有怀疑?”他问道。

    杜增摇头,“这无头无绪,从何说起,还是等验伤之后再说吧。”

    “杀人者,便是东厂颜玉书。”陆延年看他一眼,落下这么一句,提剑便走。

    “颜玉书?”杜增疑惑道:“你为何这么肯定?”

    但陆延年已经走出去了。

    而当他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还未上马,便有弟子跑来,一脸惊慌。

    见了他,先是一愣,随即连忙道:“大师兄,出大事了!”

    “说。”陆延年皱眉。

    他认出这是随宋士渊去府衙的师弟,当下不免以为是府衙事情未谈成,宋士渊出了什么事。

    “燕廷玉死了。”这人语速快而急,“宋长老让咱们帮官府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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