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杆可汗如杏大的眼睛眯了起來,眼里透着狡黠的笑,琉璃色的眼眸在宇文邕和宇文宪两人之间來回转动,

    一直默不作声的宇文邕脸色显然不是很好,却始终深沉,似乎是一再的容忍,

    “本王常听师者说曾为柔然 “锻奴”的突厥在这方面更是大屋见小屋呢,别说是兄弟共一妻,就是生下來的孩子都不知道是兄弟还是儿子,”宇文宪嗤嗤地笑了笑,瞄向木杆可汗,“不知可有此说法,”

    细细地听见骨头‘咯吱’作响,木杆可汗瞪大了杏大的双眼,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齐王是在说笑吧,”一字一句地从木杆可汗的牙缝里挤出來,

    我心里好一阵暗暗地发笑,不免再一次将宇文宪仔细打量了一番,长得温文尔雅的宇文宪,嘴巴却是如此的厉害,心思也比一般人來的慎密,这样的人竟然会和宇文邕是血缘兄弟,

    “如果木杆可汗刚才不过是随便吐了吐肚里的脏水,那么本王开下玩笑也无伤大雅吧,”宇文宪摆了摆手,一副无心的样子,

    “噗哧,”我赶紧伸手捂住差点笑出來的嘴,心想自己幸好蒙了面纱,不然就算捂住了嘴也掩饰不了脸上的笑意,

    “你,哼,”木杆可汗瞬间脸色铁青,狠狠咬了咬牙,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别过脸去,

    别说身为突厥可汗的木杆了,就算换成普通人被宇文宪这么一说的也沒有几个还能坦然视之的,虽曾是柔然的种族奴隶,可也还是很顾忌人家拿这段历史说事儿的,

    “大汗,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请先回营,明日还有要事要商议呢,”姜还是老的辣,一旁的杨忠见情形不好,赶紧出声打圆场,

    “哼,告辞,”木杆可汗见不但沒在嘴角上占到半点便宜还惹到了一身的骚,既然有人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倒是很识趣的顺了下去,甩了甩宽松的袖子转身而去,

    “不过曾是个为他族锻铁的种族奴隶也如此的猖狂,”宇文宪嗤之以鼻,一脸的鄙夷,

    “齐王说得极是,只是突厥现在也算北方的一大国,有些时候也不得不用之,”杨忠捋了捋有些花白的胡须,

    “他也是这样的想法吧,这只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宇文宪不屑的冷笑道,

    “呵,是,是,是,”杨忠笑着附和着,

    “只是,皇兄,”宇文宪突然面向一直沉默的宇文邕,脸上有些担忧,问道:“和这样的种族合作,不怕被反咬一口吗,”

    “都说了是相互利用了,又何必在意被不被‘反咬’呢,”宇文邕像是在想些什么,说得有些心不在焉,

    “唔……”宇文宪听宇文邕这一说,倒也无话可说了,只能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像是在想些什么,

    “陛下,”一身穿盔甲的护卫上前,单膝跪在宇文邕的跟前,一只手撑在支起的大腿上,

    宇文邕微微转头,俯视单膝而跪的护卫,

    “帐子已搭好,请陛下移驾帐殿,”

    “唔,”宇文邕心不在焉的应了营,却沒有立即的动脚,

    “姑娘,”

    呃,应该是在叫我吧,看向一旁的宇文宪,只见他正冲我微笑,

    “不要紧吧,”

    唔,他是在问我有沒有被木杆可汗怎么样吗,以他方才出现的时机,看起來似乎是被木杆可汗怎么了的样子,

    见宇文宪恰是很不放心地将我从头看到脚,又从脚审到头的样子,不由得笑着看向他,冲他摇了摇头,

    “这样呀,那真是太好了,”宇文宪好像松了口气似的,

    “唔,这里被毁成这样了,”宇文宪朝剩下的毡顶看了看,“要不还是在我的帐里……”

    “肃与我去帐殿,”宇文邕突然沉声道,

    “咦,皇兄,”宇文宪吃了一惊,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就知道还是这样的,

    “宪弟也早先回去吧,”宇文邕瞥了眼宇文宪,低声说道,

    “呃,,可是……”宇文宪愣了愣,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走吧,”宇文邕沒有看我,只低声说了句,

    我撇了撇嘴,什么态度,我哪里惹到他了,难道我非得乖乖地跟着他走不可吗,不满地瞪向已走了两步的宇文邕,迟迟不愿跟过去,

    “……”兴许是宇文邕感觉我沒跟上去,停了停,侧脸一瞥,嘴角动了动,

    深深吸了口气,握了握拳,不甘地动了动脚慢吞吞地跟了上去,见我跟上,宇文邕才再次迈开脚步,

    “恭送陛下,”

    “恭送皇兄,”

    “你刚才好像很开心,”离身后的宇文宪和杨忠有一段距离后,宇文邕才开口说道,

    “唔,”开心,,他以为我不正常吗,有谁会因为差点沒了命儿开心的,看了看走在我前面却放慢了速度的宇文邕,

    “肃刚才看起來,的确是有些高兴的吧,”宇文邕又重复道,

    “……”我刚才看起來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吗,况且蒙着面纱,他怎么会说我‘看起來开心’呢,

    “跟我在一起就让你如此的沉闷吗,”宇文邕苦笑一声,有些自嘲,

    他究竟是在问我,还是不过是自言自语呢,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怎的现在却如此的话多了,

    呃,,我在抱怨什么,难道是在为他刚才的沉默而在意吗,难道,在刚才木杆想要揭起我脸上的面纱时我期待那个阻止木杆的人是他而不是宇文宪吗,哈,怎么可能,他对我來说…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我怎会因为他沉默而在意呢,不会,

    “肃,”

    “嗯,”吃惊下,自己不知道何时竟然停住了脚步,而一直走在前面自言自语的宇文邕也停下來面对着我,

    “在想什么,”宇文邕疑狐地盯着我,想要在我那双露在面纱外的眼睛里找到答案似的,

    “你打算如何,”

    “什么,”

    “打算将我如何,”直视宇文邕,平静地问道,

    “什么将你如何,”宇文邕诧异地盯着我,

    “既然不打算将我以人质或俘虏对待,那么留我在这里为什么,”我可沒时间耗在这里,

    “唔,呵,”宇文邕突然轻笑,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缓缓张开薄薄地双唇,“你猜,”

    “啊,”我睁大了眼睛,宇文邕意外之外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

    “肃猜呢,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将你留下,嗯,”宇文邕狡黠的笑了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但眼神又奇怪的让人觉得认真,

    “哼,哪有什么原因,你哪次不是这样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就沒个准的,”轻哼一声,别过脸不看他,

    “呵,肃当真最了解我了,”宇文邕闷声笑道,

    “少自恋了,”白了他一眼,只见宇文邕一双茶色的双眸正似有兴致地瞅着我,

    “在生气吗,”

    “什么,”瞥着又靠上來的宇文邕,

    “在为刚才沒有阻止木杆而生气,”

    “才…都说少…自恋了,”为什么心会跟着‘咯噔’了一下了,

    “这下我放心了,”

    “什么,”

    “因为知道你其实是生气的,所以放下了,”宇文邕说得有些自豪,‘啧啧’的笑着,

    “你是在和别人说话,还是在自圆自说,”不悦的瞪向他,他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回答嘛,

    “还记得我说过,你的眼睛很美吗,”

    呃,他…有说过吗,

    “果真是不记得了吗,”宇文邕伸手向我,却被我反射的闪过,

    “唔,”宇文邕悬在半空的手僵了僵,挑了挑眉轻笑两声,不以为然地将伸在半空的手放下,

    “它们很美,”

    “……”我沉默,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要是忘记了,我就再说一次,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看不见湖底,”宇文邕深深的注视着我的双眼,似乎要看进深处,

    “哼,你在朗诵诗歌吗,我可以理解为‘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才会觉得美’吗,”讥讽的哼了哼,为他的理由感到无语,

    “也差不多,呵呵,”宇文邕笑起來有些痞,顿了顿,“走吧,”说着,不等我反应就拉住我的胳膊转身就走,

    “你……”不悦地瞪向宇文邕背着我的身影,最终还是噤声不语,任由宇文邕拽着走,心却不知道飞往了何处,

    宇文邕手上的热度并未让我安心,虽然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而我又只着一件单薄的披风,即使身上早就冰冷得快成了冰棍,即使从他手里传來的温度会让我觉得温暖不少,但是,心却未感受到半点的暖意,此时或者说是一直,一直就在暗自盘算如何进入晋阳城,

    其实,今天本应该是个很好的机会,趁着刺客攻营可以混乱进城的,我让玄武先走就是因为有此打算,沒想,自己也跟着变成了那群黑袍人的目标,说到黑袍人,那人真的如木杆所说吗,最后有意不杀我吗,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明明开始是招招死穴想要将我击毙的情形,为何最后又打算放过我呢,难道知道我的身份了吗,也不对呀,照宇文邕所说,他们是北凉后人,是匈奴人,要真知道我是谁,更应该想要我的命才是,从很大的意义上说,高氏一族才是真正把匈奴逼得走投无路的罪魁祸首,几次的政权都是被以高氏当权的北魏毁灭的,虽然最后是被柔然所瓦解,但是北魏也撇不开干系,在这里杀掉了大齐的王爷根本就不必担心大齐报复,因为这里是大齐的敌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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