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的时候是在高湛下朝去了凉风堂与大臣商议政事的时候。其实在高湛去上朝离开昭阳殿后。就送信去了齐王府让白虎进宫來接我。

    避开高湛离开的确是我有意这样做的。为什么呢。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只是想要这样做而已。

    看见白虎时。他似乎有些腼腆的样子。是因为许久不见了吗。

    銮轿离开皇宫时心里虽然有一种寂寞的感觉。但是沒有回头再看它一眼。因为这并不是诀别啊。只不过是回到自己的家而已。皇宫里虽然有他在。在毕竟不是我的家。

    “让。”

    听到吆喝。我知道是行在前面的轿子在为我让道。

    “白虎。”掀开窗帘问向銮轿外骑马的白虎。

    “爷。何事。”白虎低下身。朝里面看來。

    “是谁。”

    “呃。是黄门侍郎和士开的轿子。”白虎回头看了眼后面。答道。

    “靠边停下。”浅浅笑道。

    “咦。呃。是。停。”白虎直起身。喊道。

    随即。銮轿稳稳地停下被放了下來。

    “爷。”已下马的白虎绕到轿前。掀开帘子的一角看了进來。

    “去喊他过來。”

    “是。”白虎应着。放下帘子。

    真是一出宫就遇到了不相见的人啊。

    “王爷……”过了半响。外面才站了个人影。

    “……”我沒有出声。只是盯着门帘上的人影。

    “王爷。千岁爷……”

    “过來些。”一只脚抬起踩在座椅上。身体斜靠在靠背上。一只手支起头。

    “…是。”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迟迟地揭开了门帘。将脸凑了进來。

    “真稀奇。本王在宫中一个多月都未见你。今日一出宫倒是最先遇到了你。呵。过了这么久。你身上的伤早已好了吧。”冷冷地笑了笑。视线淡淡地扫视在和士开的身上。自然。我说的是他背后的鞭伤。

    “早、早已好。”和士开吞吞吐吐地答道。意外的是他的脸竟然突然泛红起來。

    这家伙有被虐症吗。竟然会脸红。一把年纪了搞得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搞什么啊。

    “是…吗。”有些心不在焉的。竟然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千岁爷有什么吩咐吗。”和士开像是有些不自然。眼睛不敢直视我。而是左右躲闪。

    “唔。有流传说。河南康献王高孝瑜也就是我的瑜哥哥在世时。因为向陛下揭发你与皇后玩‘握槊’反倒被陛下责骂。”并不是在询问他的口气。

    “咦。这……”和士开抬眼正视我。一脸的诧异。似乎很意外我会突然提到高孝瑜。

    “并不单单只是‘握槊’吧。”鬼魅一笑。盯着和士开。

    “您……”和士开有些慌张。更让他感到焦急的是他不知道我究竟是想说什么。

    “你跟皇后究竟真正在做什么。这个我沒兴趣。”眯了眯眼睛。幽幽地说道。

    “呃。?”和士开甚是惊讶。怔怔地望着我。

    “我想九叔叔也不会在意自己的皇后跟谁做了什么吧。”狡黠地笑了笑。盯着和士开看。

    “王、王爷。”

    “不过这也好。”视线移向轿顶。又瞥了眼和士开。却见他仍旧一脸的茫然。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不悦地皱了皱眉。他不是很会看人眼色的吗。这下子怎么变得如此迟钝了。

    “千岁爷。您是…让卑职更……”

    “还是明白的嘛。干嘛装傻啊。”很少受不了地白了和士开一眼。

    “王爷……”

    “行了。我要走了。让开。”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催促他下去。

    “卑职告退。”

    “唔…和士开。”咬了咬支在下颚的手的食指。凝视和士开低下的头。轻声唤了唤。

    “是……”和士开仍旧低着头。小声答应。

    “夜里自己过來吧。”邪邪笑道。

    “呃。。”和士开懵然抬起脸。惊愕地看着我。

    “欸。怎么。不想吗。”吃惊道。

    “不、不是。卑职…会去。”和士开又低下了头。低垂的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唔。下去吧。”脸别开。不再看他。我想。如何能不看见他。说不定是件好事。

    “是。”和士开应着退出了銮轿。身影消失在前面。

    “爷。”

    是白虎的声音。瞥了眼帘子。

    “回去吧。”懒懒地说道。

    当銮轿再次被抬起并行走起來时。我仍然能感觉到即使隔着轿子但是那道视线还是直直地射了进來。有意思。既然如此的渴望。那么我自然不会客气。当然。我从來就不曾客气过。对他……

    回到齐王府时果然如意料中那样的安静。因为本來就冷清的齐王府连高孝琬也不在就更加的显得冷清了。虽然东院住着高孝琬的母亲元仲华。但是因为身体不好已经好些年沒有出过东院一步了。自从高澄死后。除了高孝瑜的母亲宋宛如留在齐王府居住西院。原先住在齐王府的高澄的妾室全都被安置到了外边的别苑。即使宋宛如在世时也是很少离开西院在王府里走动。至高澄死后就一直是这样直到她被高湛赐死。现在的齐王府就更是冷清得让人寒颤了。

    “爷。”

    “嗯。”被白虎一叫。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停下脚步。而久久遥望的是不远处的东院。

    “有听说老夫人的状况吗。”元仲华虽然是前朝公主、后因是高澄正室被封为静德皇后。但是在府中依然习惯被称为夫人。

    “虽然沒什么大碍。但是日日汤药还是不断。”白虎答道。

    “是吗。”看來。情况并不是很好啊。

    “爷要过去吗。”

    “嗯。唔…不了。改天吧。”真的…改天吗。我不知道。明明就在一个屋檐下。虽然这个屋檐大了点儿。但是想起來已经很久沒有进入东院了吧。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我已经想不起來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位大娘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再只是 犹如一位母亲的眼神了。如果非要说出个时间的话。应该是在高洋还在世从那时就开始的吧。而我对她。心里隐隐地有一种异样的情感。呵。是什么呢。应该有些内疚吧。在她被高洋软禁宫中的几日。对她就有了隐隐地内疚。因为我知道。那日子里并不只是单单的软禁。对于那个暴戾的君王高洋而言她只是个女人。

    “爷……”

    “青龙呢。”动了动脚。随意地朝路两旁的花草扫了一眼。

    “属下进宫前。大哥就出去了。现在应该快回來了吧。”

    “嗯。要是回來了就让他过來见我。”在开满了艳丽花色的花坛旁停了下來。转身看去。开似一轮盘的紫红色花朵。绽放满枝。艳丽如霞。

    “这是什么花。树干看起來很光华的样子。”说着。手已经伸了过去。

    “咦。”手僵住了。应该人也僵住了吧。刚才并不是我的错觉。它的确是微微颤动了。

    “爷。这是紫薇。又叫做入惊儿树。”白虎上前一步。解释道。

    “紫薇。”紫薇花吗。这名字我是知道的。只是从來沒有注意过罢了。

    “这种植物树干越老就越光华。用手抚摸。全株还会微微颤动。”白虎脸上泛起了微笑。

    “唔……”目光移向树干。停在上面的手又摸了摸。的确有传來微微地颤动。让我头皮一阵发麻。

    “有点恶心。”触电般的抽回了手。不悦地瞥了瞥开得十分艳丽的几株紫薇。

    “噗哧。”

    “呃。。”惊讶地朝白虎看去。见他正捂着嘴强忍着不笑出來。只不过效果并不如所想。

    “对、对不起。”白虎被我一瞥。显得有些仓惶。急忙放下捂住嘴的手。却紧咬着下唇仍旧是一副强忍的样子。整张脸也憋得涨红。

    细细地打量着白虎通红的脸。其实他的脸长得很是精细。就像是精心雕琢出來的完成品。清晰的轮廓。俊秀的脸庞。其实挺好看的嘛。

    “爷、爷。”白虎觉察到我盯着他看。更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想不单单是因为我盯着他看。而是此事半眯着眼眸的我。想要将他看得透彻的眼神让他感到无措吧。

    “白虎。”目光依然紧锁着他。

    “呃。。”

    “不论…你这样。是对紫薇还是对本王。但是一点是你不能忘的。包括你的其他兄弟也是如此。”再眯了眯双眸。嘴角露出淡淡地笑。凝视的目光几乎能透入他的心底。

    “那就是。我…是你的主人。”说完。邪魅一笑。

    “属、属下不敢忘记。也不会忘记。”白虎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那就不要用一双惊艳的眼神看本王。”平静地语气。却透着寒冷地气息。在这个八月的季节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是。属下该死。”白虎咬了咬唇。低下头。

    “去叫青龙來见我。”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留下白虎一人自个离开。

    最后的鞭声停止后。屋里并未因为外面长长的夜色而显得沉寂。倒身靠在榻上。扬起滚落着汗珠的脸。盯着摇曳着烛光的屋顶。慢慢地将目光下移从敞开的房门看出去。

    月光下的庭院虽然安静。但是夜色下的树却还未沉睡。也许是因为阵阵地夜风让它们不能睡下吧。每当夜风吹过。枝叶繁茂的树冠都会随风拂动。发出飒飒地声音。除了风声。还能听见隐隐地打更声。已经是半夜二更了呀。

    一滴汗珠从额头滑下。进入了眼里。涩涩地很是不舒服。瘫在扶手上的手一松。手里的鞭子落了下去。掉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她沒有问你背上的伤是怎么來的吗。”瞥了眼墙角。唇边浮起一丝讽刺的笑意。

    “我想…她沒看见吧。”趴在墙角下的东西动了动。

    “呵。她原來只是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欲望里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外面吹进來的风真的好凉爽。

    “本王不管你们是不是只有欲望。只要你能让她不滋事就好。”

    “她想让皇上改立俨为太子。”

    “俨吗。那个孩子吗。的确不是一般的孩子。”浅浅地笑了笑。见他已经勉强地从地上爬了起來。

    “您不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呵。为什么要问呢。他们的母亲不都是一个女人吗。皇后。”原因。我想我是知道的。只是沒有必要对他说而已。

    “你为什么不问本王。为什么要对你做这些呢。”饶有兴致地侧目看去。见他已经站了起來正在穿衣袍。

    “……”扣扣子的手停了下來。人像是僵直了一下又动了动。

    “即使问了。王爷说的也不会是真话。”

    “噢。”拖长了声音。有些惊讶地正脸看向他。

    “和士开。其实你是个挺有趣的人呢。”支起下颚。目光移向门外。

    “我…卑职告辞。”

    “嗯。走吧。”微微偏了偏头。看了他一眼。又移向外面。

    当和士开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时。茜领着两个家仆也正要提着水进來。似乎一切都那么的自然。就像刚刚的事情从來沒有发生过。和士开不曾來过。我也不曾对他挥动鞭子过。即使这样。但是我知道这样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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