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白天总是很短。黑夜总是來得很早。白天还是要放晴的样子。天色刚刚才暗下來就已经寒风咧咧。不一会儿天空浊云翻滚。不到半杯茶的功夫鹅毛般的大雪就纷纷扬扬地从天扑下。铺落地面。

    轻盈的脚步來回度在柔软的地毯上。看起來也许会让人误会以为不安才会如此。其实不然。只有自己更清楚自己的真实情绪。此时的我非但不会觉得烦躁不安。反而平静得从來未像此时这般。

    “公子。该喝药了。”一位约莫二十二三岁的女子进了屋。双手托着盘。盘里的一只白玉琬晶莹剔透正冒着一层蒸汽。

    斜眼瞄了一眼姗姗而來的郑茜缯。目光停留在她秀丽的脸上。仔细看其实她也算个绝色丽人。雪肌般的皮肤。乌黑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有婀娜的身姿。这等容貌比起宫里的那些妃嫔也是绰绰有余。

    “公子。”被看得有些发懵的郑茜缯僵住了脚步。纳纳地看着我。

    “外面的雪有变得更厚了吧。”并未看向外面。问得也有些心不在焉。缓步踱到炉火旁的软塌跟前。上面铺的珍贵貂皮让人觉得有些倦意。

    “嗯。都快淹过小腿了呢。可还是不见要停的样子。恐怕要下一夜了吧。唔…公子。有客來吗。”郑茜缯放下手里的托盘。歪着头好奇地问道。

    “不…沒有。”不算是客吧。

    “是…吗。”郑茜缯骨碌碌地眼睛在我身上打转。一脸的质疑。

    瞥了一眼一脸疑狐的郑茜缯。觉得有些好笑。摇了摇头后。慵懒地斜靠在丝被上。这才悠然地撇向门外的院子。

    “呀。”郑茜缯突然失声叫了起來。嚷嚷道:“差点把它给忘了。”

    它。纳闷地瞅向一惊一乍的郑茜缯。却见她转身奔向桌边端起刚才放下的汤药朝我走了过來。

    瞥见她手里的白玉琬离我越來越近。心里的厌恶感就越來越浓。特别是闻到碗里的味儿就更是反射性地往后退。恨不得碗底漏个洞。

    “不烫了。公子。”郑茜缯眨巴眨巴乌黑的眼睛。还不忘了凑近碗边吹了吹。一股浓厚的刺鼻气味扑鼻而來。胃里一阵的翻腾。

    “公子。”

    “唔……”赶紧用手指揪住鼻子。脸撇到一边。有一气沒一气地说道:“远点儿。远点儿。臭死了。”

    “臭。哪里臭了啊。只有药味啊。”

    “啊哈。。”只有药味。。废话。她还想要什么味儿啊。

    “药不都是这个味儿吗。”郑茜缯疑惑地盯了盯碗里的汤药。又凑近深深地闻了闻。然后又一脸茫然地望向我。

    “啧。”差点被她给呛到。难不成她有鼻炎不成。所以根本不是不觉得这药味刺鼻。而是天生的就闻不到这刺鼻的药味。

    “公子。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干净就什么都闻不到了。”郑茜缯很是认真地望着我说道。

    “咳。”一口气沒上來。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满眼泪。这女人还真是出语惊人。

    “有这么难喝吗。不就一碗药吗。就算它再怎么黑不溜秋的。也就一碗汤药嘛。奇怪了。怎么公子每次一见它就怕呢。”郑茜缯嘟着嘴。很是想不通的盯着手里的白玉琬不住的摇头。甚是苦恼的样子。

    “茜缯。”不悦地瞪了她两眼。其实是在警告她。再说下去有她的好果子吃。

    郑茜缯看出我似乎有些真生气了。吐了吐舌头。缩了缩脖子。低下视线不敢正视我。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低眼见郑茜缯低着头。端着汤药的双手却沒打算缩回去的样子。时不时地还偷偷地挑眼瞄我。一副打算跟我扛上。我要是不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汤药她就不打算罢休的样子。

    抿了抿唇。盯了盯她手里的白玉琬。黑糊糊的东西的确让我很难伸手去接。可她那副视死如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敢死精神让我觉得更加头痛。

    哎。

    叹了叹气。缓缓地伸出手。倾身接过她手里的白玉琬。呆滞地盯了一会儿。

    一口吗。哪回不是一口來着。可哪次又不是烧心的苦。心中暗叹。这副身体到底还要喝多少苦药才是尽头啊。

    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抬起白玉琬凑近双唇间。咬了咬牙闭上眼睛。狠下心一大口吞了进去。

    咕噜。咕噜。经由喉咙。滚进胃里。一阵反胃。恶心得连胃都要翻腾出來。

    “公子。含颗蜜饯吧。这样就不苦了。”

    “呃。。”盯着突然递到眼前的一盒蜜饯。心咯噔一下竟然忘记了嘴里的苦涩。呆呆地半天回不过神來。

    “公子。怎么了。”

    “蜜饯……”眼睛一动不动地移不开视线。好像除了蜜饯什么也看不见了。

    “公子。真的那么难喝吗。奴婢还想。有了蜜饯就沒关系了的。那个该死的大夫。还是什么宫里最好的御医呢。开药就开药嘛。干嘛要开这种难喝得不得了的东西。”

    “不…不是。不关药的事儿。”无力的笑了笑。将空了的白玉琬递给了郑茜缯。拭了拭唇角的药渍。懒懒地靠回软塌。心却依然在徘徊。

    当然不是因为药太苦。而是因为那盒甜的蜜饯。不过。我怎么可能这样跟郑茜缯说呢。怎么可能跟她说。是因为她手里的蜜饯让我想起了某个人呢。以前那个人也会做这样的事儿。一边连哄带骗地劝我将难喝的汤药喝完。一边又会将早已准备好的蜜饯塞进我嘴里。甚至会自行先喝一口碗里的汤药。明明很苦却说不难喝哄着我将汤药送进嘴里。这样的人只有他吧。原本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做到这地步的只有那个人吧。那个现今身为大齐太上皇的高湛。本來是这样认为的。本來以为早已忘却了。却沒想到竟然是一个与他毫无交集的女人又让这个已被认为忘却了的往事复苏了。更沒想到竟然还会刺痛人心。

    “公子…奴婢说错话了吗。”

    “嗯。什么。”定了定神。看向一脸自责的郑茜缯。明明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错在哪里却仍旧自责得想要哭的样子让我有些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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