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保良一阵犹豫……“老韩,有一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想了许久,我和你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你是怎么样的一位同志,我心知肚明,我陈保良识人这么多年,人心的好坏我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可你始终不知道黄事员做的是怎样一种工作,形象化一点儿说,它的危险性绝不亚于你老韩在战场上厮杀。”
    陈保良沉默了片刻,接着道:“这样没有硝烟的战争,和老韩你经历的战斗是完全不一样的,并不能一昧地猛冲猛打,适时的时候,你应该学会让步,学会退缩。”
    韩烽颇有些意外,他知道陈保良的性格谨慎。
    可就是这样性格谨慎,处处维护自己老好人形象的陈保良,居然能够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真心劝诫的话语来,当真是十分难得。
    韩烽道:“老陈,感谢你的好心,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韩烽可以诚以待人,倘若别人不领情,我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不仅如此,我不止是要对自己负责,更要对我整个团的战士们负责。
    老陈你大概也听说过,在咱们的军工厂有一种叫做弹簧的东西,曾经有一位打油诗人用这个弹簧作了一首诗,困难像弹簧,看你强不强,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
    说的非常浅显易懂,在这种时候,我越是退缩,敌人便会越发的得寸进尺,要想取得这场战斗的最后胜利,我只有坚守自己的阵地,誓死不后退半分。”
    陈保良沉默不语。
    徐梓琳突然道:“老陈,你是不是怕了?”
    陈保良面色微惊,终究垂下头颅,“对不起,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革命者,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你……”徐梓琳无话可说。
    韩烽笑道:“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自己处事的方法和态度,谁都不应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其他人评头论足。
    老陈,岳南根据地开辟之后,对于日军来说是一场不小的灾难,他们绝不会允许这样的灾难继续扩大下去。
    我估计在接下来短则三月长则半年的时间内,日军会进一步压缩咱们的生存空间,重新掌控夺回临汾一带。
    所以我想给你一项任务,只是这项任务有些艰巨,但是我坚信,老陈你能够出色的完成。”
    陈保良疑惑。
    韩烽道:“我分给你两个营的人马,团部这边儿是呆不住了这么多人马了,你带着同志们去古县、安泽、浮山一带的郊区继续进行游击作战。
    一营长史文才和二营长邓庞都是跟了我很久的老干部了,二人都可以独当一面。
    当年我新三团分兵的时候,他们两个营在半年的时间内就扩充了两三倍,独自完成的战役也不在少数,有他们两人帮衬着你,老陈,我也放心的下。
    本来我是想把三营长孙德胜也让你带去的,只是团部毕竟也要有人留守,那就只好让老孙留下了。
    正好作物也已经丰收,你们把粮食带足够。
    至于时间呢,越快越好,老陈你也知道现在的形势严峻,咱们还是不能大意啊!”
    陈保良浑身大震,以他副团长的身份,竟是向着韩烽敬了一个最正宗的军礼,然后大声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辜负团长同志的信任。”
    “老陈,保重!”
    陈保良一直走出团部,走出团部的院子,站在空旷的田野边,看着蔚蓝蔚蓝的天空,却还是觉得团长韩烽拍在自己肩膀上的那股沉重犹在,就连那一声意味深长的“保重”,似乎都别有深意。
    他的心中思绪纷杂,有一种说不出的不痛快压抑在心底,无法释怀,许久,他冲着田野大吼了几声,这才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再遥遥瑶地望了团部的方向一眼,转身大步离去,步伐坚定而沉重。
    团部。
    徐梓琳若有所思,“老韩,你把老陈还有一营长二营长他们都支开,不只是因为当前抗战形势的原因这么简单吧?”
    韩烽缓缓点了点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明显是冲着我而来,我不能让他们受到牵连。”
    “孙德胜呢?”
    “团部毕竟需要有人留守,老孙性格耿直,向来服从命令,反倒会少吃些亏。”
    徐梓琳莞尔一笑,“那我呢?你就不怕我有危险?”
    “你?咱们团最没危险的恐怕就是你了,再说了,老韩不能没有老徐,就算是我自私一次吧!”
    徐梓琳的脸上展开了少有的属于女性的美丽笑靥,这种笑可绝不属于男人,这让韩烽有些感慨,老徐可真是个妖孽,男人是怎么笑,女人是怎么笑,男人怎么说话,女人怎么说话,她竟然可以做到随意切换,而滴水不漏,实在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徐梓琳拍着自己看不出太多弧度的胸脯笑道:“放心吧,有我在,你老韩想出事儿都难。”
    “哈哈哈,徐大英雄豪气冲天,小弟就指望徐大哥保护了。”
    “包在我身上。”
    两人笑了一阵,话语变得轻松起来,徐梓琳突然想起来黄事员最近的所作所为,笑道:“老韩,说来让人佩服,咱们这位黄事员还真是锲而不舍呢!整天混迹在战士们之间,向战士们不耐其烦地灌输各种思想主义。
    最近好多战士私下里找到我说,黄事员各种询问团长的过往事迹,看来他还是准备从战士们的身上找突破口呢!
    可惜,老陈应该是没有告诉过他,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韩烽则是不以为意地笑道:“老徐,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
    “你看咱们这位黄事员多么尽职尽责呀,都快把你政委的饭碗给抢了。”
    “求之不得,我正好闲两天。”
    徐梓琳鄙夷道:“这黄世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先是想从战士们身上找突破口,没有成功,紧接着想要说服咱们的战士,拉起属于他黄世成的一支队伍,结果怎么样?还是失败,他堂堂一个事员,连最起码的一位战士都指挥不动,说起来还真是让人觉得嘲讽。”
    韩烽道:“放心吧,他蹦达不了太久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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