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源?”我依然有些纳闷。虽然种种奇谈怪论都联系到了西域古国——西夜国,但现在就称之于根源,岂不有武断之虞?

    沈喻四下找了找,最后将一张餐巾纸翻开,又从包里掏出一支签字笔。

    “咱就不说帕米尔了,咱就举个例子——长江发源于哪里?”

    “唐古拉山。”

    “说笼统点,是哪个高原?”

    “青藏高原。”

    “黄河发源地呢?”

    “青藏高原。”

    “澜沧江、怒江、雅鲁藏布江呢?”

    “都是发源于青藏高原——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发源于青藏高原?”

    “因为那里地势高、雪山冰川比较多,常年积雪,融川化水,最后就成了大河。”

    “不错,那你看看咱们这些案子。”沈喻拿着签字笔在餐巾纸上画着。

    她先画了一个圈,写上“西夜”俩字,然后又画个圈,写上的是“魏阳”,最后她画了个“萨雷阔勒”的圈。

    然后她又陆续在“魏阳”周围写上“十恶案”、“刺客和枪手案”、“背锅侠”、“无脸男”、“鱼脸男孩”、“地狱来客”、“红莲酒吧”、“大帅府”、“隗家老宅”,在“萨雷阔勒”边上写上了“五人组”,最后在“西夜”那里写上了“古书”、“闻牧山考古队”、“玄奘东归”三个词。

    “你看,从魏阳开始,地狱来客牵涉到背锅侠、鱼脸男孩和无脸男,无脸男牵涉到十恶案,十恶案牵涉到刺客枪手案,刺客枪手案又牵连到萨雷阔勒五人组,所以在魏阳的一系列案件中,地狱来客是这个支流的源头。

    “那地狱来客的源头又是什么呢?是西夜国,是西夜古书,西夜国又牵连着闻牧山考古队全员失踪案,而闻牧山的儿子闻廷绪在调查这件事,闻廷绪是红莲酒吧的股东,红莲酒吧周围有背锅侠出没,隔岸的大帅府里还有无脸男,而无脸男与鱼脸男孩曾在一起,鱼脸男孩住过隗家老宅,老宅的院子上有‘红莲’的对联!

    “再说说古代,玄奘大师的《大唐西域记》印证了西夜古书的内容,西夜国人的消失又跟考古队的几乎全员失踪何其相似!而玄奘大师的东归路线,又隐隐约约与萨雷阔勒五人组的回国路线神奇相似……

    “所以,你看到没有?西夜在这一连串关系里,既是古代和现在的诡异事件的汇合点,又是魏阳系列怪案的滥觞之处。逻辑上也讲提纲挈领,纲举目张。西夜,就是所有事情的‘纲’。”

    沈喻把那张餐巾纸递给我,我看完之后,将它小心翼翼地叠好收了起来。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亲自去西夜。魏阳的事情,交给林瑛去做。”

    “可是,你隔夜切换的事儿?”

    “现在不是跟她和好了吗?今晚的夜宵我请,让她吃个饱!”

    “你这一副讨好华鬘的样子!”

    “大丈夫能屈能伸。”沈喻不屑地看着我,“再说,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私事,你就别添乱了,好好配合她。”

    “行吧。”

    “不过,你最近越来越厉害了。”沈喻指指我脑门说,“脑筋会转弯了,活生生变成侦探了。”

    “逼上梁山呗。”

    ……

    我俩提前回到酒店在大堂等林杉,但他足足迟到了四十五分钟,这让沈喻十分不爽。

    林杉最后满头大汗地从酒店门口冲了进来。

    “言老师、沈老师,实在不好意思,下午又跑了一趟现场,有个工地的图纸需要调整。回来赶上晚高峰,抱歉抱歉!”

    我看他热得满脸流汗,赶紧说没有关系。林杉冲进酒店的卫生间,洗了手脸才跑出来。

    “车停在地下了。”

    沈喻脸上仍然挂着不悦的表情,我生怕她又直愣愣说出伤人的话来。

    林杉应该开的是私家车,他车上一片凌乱,副驾驶座位上还扔着安全帽和黄背心,一看就是刚下工地,来不及换衣服就开车赶过来的。

    “不好意思,我这车乱得跟猪窝似的。干我们这一行的,看着体面,其实到工地上都一样摸爬滚打。”

    “真是挺不容易的,应该比当时在萨雷阔勒的条件强不了太多吧?”沈喻看着后排座位上的一堆测量仪器问。

    “还是比那时候强,”林杉边等着红绿灯边说,“高原地区主要是缺氧,一动弹就觉得喘不上气儿来,而且还经常头痛。”

    他对路况比较熟悉,开车转了两个弯就绕到一条小路上,沿着小路又开了大概十分钟,便停在一家杂粮馆子门口。

    “我跟体己朋友聚会都选这儿,小馆子,杂粮,吃了胃里舒服。沈老师您不喝酒吧,言老师,咱们今天小酌两杯!”

    沈喻看了眼菜单,笑了:“杂粮健康,合我胃口。”

    “就冲着健康来的——其实,什么吃多了喝多了都不健康!”

    结果刚点完菜,林杉放桌上的手机又不停响了起来。

    “二位稍等,”他拿起手机看着说,“我有点儿事,马上就回。”

    沈喻看着他的背影,朝我耸耸肩。

    “土木狗,都很忙的。”我替林杉解释道。

    没想到她反倒笑了:“没怪罪他啊,刚才看到他表情没,高高兴兴还神神秘秘的,绝对不是工作上的事儿。他这个人挺注意面子的,所以也不会让客人坐这里,自己溜号走开——说不定,是给咱们一个惊喜。”

    “惊喜?能有什么惊喜?”

    “咱们为萨雷阔勒岭的事来的,能够惊喜的,也就只能是跟这相关的事情吧?”

    我们俩正聊着,就看见林杉拉着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那女人长得颇具异域风情,皮肤很白,眼睛很大,鼻梁很高,笑起来特别动人。

    林杉拉着她走到桌前,先请她坐在里面。

    “两位,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当年在中塔勘界队的队友,她的名字想必你们已经在报告里看到过,她就是达赫米娜,我的太太。”

    “啊?!”我和沈喻都惊讶地看着这对夫妇。我们怎么也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原来他俩最终走到了一起。

    “很意外吗言老师?能当队友也是缘分,能成为夫妻更是缘分,你要继续努力啊!”林杉笑眯眯地说。

    达赫米娜坐在沈喻对面:“老林昨晚说,有人想打听萨雷阔勒的事儿,我就忍不住想过来见见!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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