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彭震雷五人循着还在向着天上不断冒着青烟的踪迹爬上了三台山,白十二与朱瑾萱更像是前来游山玩水,而不像是前来查案的。
    因为相比起刚到,还不了解情况,所以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的彭震雷五人,他们二人之前在泉州府城中就已经通过观察郑一象的举动确定了木易行已经逃了,而且还没有留下半点的线索,否则郑一象怎么可能会如此火急火燎的赶回城中,而不是留下继续查探,寻找线索。
    不过彭震雷诚心相邀,他们二人倒也不好意思搏他们二人的情,尤其是在他们在彭震雷口中得知了他们之前与胡啸林一行人相遇,以及之后所发生的重中之重情况后,二人便更加不好按照原定的计划赶回漳州府了。
    彭震雷四人是因为不知道朱瑾萱的身份,不知道胡啸林等人千里迢迢赶来南方的任务,所以对胡啸林为何会一手揽下了押送那些刺客、暗探的任务没有半点怀疑。
    白十二与朱瑾萱却显然想的比他们要深得多了。
    所以在彭震雷看来,胡啸林是为了独享那些被抓的刺客、暗探的功劳才答应将其押送会漳州府城的,可在白十二与朱瑾萱二人看来,则明显不同。
    虽然二人也还想不透胡啸林这么做到底是存了什么目的,但是有一点二人心中却是笃定的:
    彭震雷这么做必定是为了能够找到他们的踪迹,甚至直接抓住他们。
    心中想明白了这一点,二人原定的计划自然就要向后推迟了,在没有确定胡啸林等人的行踪之前,他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一个不小心,或许就要落到胡啸林的陷阱之中去了。
    既然原定计划已经因为胡啸林一行人被打乱了,那就索性先陪着彭震雷四人到处看看好了,也许运气好的话,的确能发现点蛛丝马迹呢。
    。。。
    当彭震雷与白十二一行人终于沿着那依旧显眼的烟柱赶到原本的那座道观之时,出现在他们眼中的,就只剩下了一座已经连整体框架都已经被大火烧的垮塌的废墟,而剩下的那些漆黑的木头上被风吹走的青烟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继续散发着,而且还时不时的因为无法支持自身的重量而摔落在地,发出阵阵闷响与火星。
    看着这一幕,彭震雷四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原本白十二告诉他们之时,他们还有些不愿相信,毕竟这一次来的那些锦衣卫,可都是出自应天城的精锐,他们带队的百户郑一象,更是个名声不小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像白十二所说的那样,像白痴一样打草惊蛇,将木易行吓走,还一个活口都没有抓住。
    但现在见到这烧的如此“干净”的废墟,他们却不得不相信了。
    能够烧的这么干净,足可见对方在离开之时并不是匆促之下随便丢了一把火,而是十分精细的,四处点火,确保大火在刚被点燃之后就立刻蔓延开来,无法控制和扑灭。
    而想做到这一点,显然是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的结果。
    “好了,现在你们应当已经相信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了吧。”
    彭震雷无言的点了点头。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再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先去泉州府城落脚之后再度从长计议吧。”
    虽然因为能够燃烧的木头都已经彻底的变为了炭,明火已经差不多消失无踪了,但四处弥漫的那些烟雾还是让人有些不舒服。
    “不,既然来都来了,那就等火彻底灭了之后进去看看能不能搜到些许痕迹吧。”
    不过彭震雷却拒绝了白十二“好心”的建议,在四周看了一圈后摇头回道。
    “好吧,那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先等着吧,我们二人先回城中等你们会和好了。”
    白十二暗暗的撇了撇嘴,拉着朱瑾萱转身离开。
    “对了,我们二人投宿在城东的悦来客栈,你们若是搜查完了,向进城的话,不妨去那里找我们,我也很好奇你们能搜查到什么痕迹。”
    抛下一句似是鼓励,但更像是嘲笑的话语后,白十二便带着朱瑾萱下了山,只留下看着二人的背影同样蠢蠢欲动的叶弼、铁家兄妹与文泰来,以及根本不为所动,已经开始在四周寻找脚印、痕迹的彭震雷。
    。。。
    “这些新来的家伙又是什么人?”
    在白十二带着朱瑾萱下山的时候,在更深处的密林之中,木易行留下继续盯着这座“老巢”的手下,此时心中正暗暗的骂着这伙突然出现的彭震雷一行人。
    木易行在确认了郑一象已经返回了泉州府城后便立刻带着手下心腹离开,前往泉州府中的其他秘密据点躲藏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因为得了木易行的命令,还继续躲藏在此处继续监视,查探情况。
    木易行之所以冒险留他一人在此,自然不会是想让他“大显神威”,以一敌十,清理后续可能赶来的敌人,他唯一留下的理由,还是之前因为来不及运走的那些金银。
    自十多年前扶持了镇海帮,在泉州府站住脚以来,木易行便在这里依靠着充当杀手生意的掮客以及利用自己手下杀手去接活,挣的了不小的局面。
    局面铺开了,收入自然也就滚滚而来。
    尽管这十年之中已经有过三次将存下的银钱送回洪都府中极天的经历,但最近四年所积攒下的钱财却还都留在这里。
    之前匆促之下难以带着这么多钱财上路,木易行便选择了将其就地掩埋,藏在了道观之中。所以烧毁道观除了是要毁灭来不及和销毁的痕迹之外,还是为了遮掩这一批已经被埋在废墟之下的钱财。
    因此,当他看到了彭震雷一行人直奔还冒着青烟的废墟而来后,心中自然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而当看到白十二与朱瑾萱联袂下山,但彭震雷五人却还留在原地,没有半点要离开迹象的时候,他的心立刻便悬了起来。
    紧跟着,当他看到彭震雷在四周寻找着树枝,小心翼翼的靠近废墟,似乎打算在火势还未完全熄灭的情况下便进入的时候,心中更是变得无比的紧张。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动起来,先把彭震雷五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毕竟说是掩埋,但当时因为离开的紧急,木易行只是命人将那些钱财丢进柴房的地窖之中。
    因为堆着大量的木柴,所以大火应该会将一切遮掩,就算彭震雷五人进入搜寻,应该也不会去关注柴房才对。
    但心中只顾着患得患失的他,却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一个身影正仿佛是白日里的鬼影一般,正在悄然无声的靠近着他。
    。。。
    房日兔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多少次因为剧烈的痛苦而陷入昏迷,又被加了宝贵的盐的盐水浇醒了。
    一时不查,中了白十二这个“老对手”的套。在被抓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但就算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可真的经历这些的时候,他的心中便越来越没有了底气。
    此时的他甚至已经开始能够“理解”之前被六扇门抓住的心月狐为何会背叛了,这样的痛苦,哪怕是他这个向来自认薄情、冷静的男人都承受不住,何况是心月狐那么个女人了。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选择屈服。
    他知道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他心中如此笃定不仅是因为知道面前这些对他疯狂用刑,仿佛恨不得将他折磨致死的东厂番子们,在他开口吐出所有秘密前,是不可能真的将他折磨到死的,还因为他心中知道,这些东厂的番子并不知道,再过五六日,甚至三四瑞时间,亢金龙就会赶到泉州府城。
    当然,他不会天真的认为亢金龙仅凭孤身一人就能将他从东厂番子们的手下救出,他赌的是亢金龙手中那一千两银子的魔力。
    钱能通鬼神。
    一千两银子或许在那些豪商巨富,在那些“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四品高官们手中算不了什么,但在江湖之中,在那些为着生计四处奔波的诸多平民眼中,这一千两就算分成十份,也已经是一笔多的惊人的钱财了。
    毕竟一亩上好的上田,在这个时候也不过数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已经足够买十多亩上田,足够当上一个小地主了。
    所以只要亢金龙有救他的决心,有敢花钱的魄力,那他被救出的机会算不得太高,也能有个五成左右。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撑到那个机会的出现,抓住机会去赌那么一把。
    唯一需要担心的,也是亢金龙。
    一千两银子,足够让救他出来的机会高达五成,但也足够亢金龙为了自己昧下,故意弃他于不顾了。
    到时候,亢金龙需要做的,无非只是在向青龙禀报的时候,将他此时脑中的计划复述一遍,然后在最后补上一个不幸失败的结局罢了。
    他能想到的,亢金龙肯定也可以想到。
    他唯一的胜算或许就只剩下了亢金龙会因为想要知道花琳琅的下落不得已选择救他了。
    可若是亢金龙选择了那一千两银子,自己又该如何抉择呢?
    无边的疼痛再次传来,房日兔的意识再度陷入了昏迷。
    不过在昏迷之前,他已经做出了抉择。
    ‘若是他当真为了那一千两银子放弃了,那我就只有也让他感受同样,不更多的痛苦了。’
    。。。
    在房日兔一边感受着痛苦,一边在等待着的时候,白十二已经看到了身前不过十步外的那个身穿深褐色,将全身都包裹在其中,甚至连头发都没有露出来的鬼祟探子。
    若不是因为早就已经锁定了对方,并且此时对方正时不时的探着头看向已变成废墟的道观方向,他还真不一定能够发现对方。
    这一身衣服不错。
    白十二没有立刻跃过去捉拿对方,而是趴在树杈之上,自上而下的观察着对方。
    而最让他感兴趣的,自然就是对方身上那一身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衣服了。
    其次,显然便是那已经被他们自己放的火烧成了废墟的道观之中究竟有什么东西,会让对方如此的不淡定,一副紧张万分的样子。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白十二目标的探子,比起之前,神情愈发的紧张起来。
    因为在他的瞳孔之中,正映射着彭震雷五人全都手持五尺长棍,在废墟之中走走停停,四处乱戳的身影。
    彭震雷五人的这种搜查方法让他十分的紧张。
    若是单凭手脚的话,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藏有钱财的柴房,因为之前堆积着足够多的木柴,此时必然是最难以清理和靠近的地方,就算想要发现不对劲,也要先将那些已经被烧成木炭的柴火挪开。
    但现在,他们个个手拿五尺长棍到处乱戳,若是真的不小心戳到了地窖入口,传出的闷响想来立刻就会让他们察觉出来。
    他现在只希望彭震雷他们会因为看到那些堆积的木炭和灰烬,察觉到那里原本只是个柴房,进而因此放弃继续查探的想法。
    亦或是因为怕被呢些木炭灰烬弄脏身上的衣服而敷衍了事。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但就在他心中无比担心的想着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我。。。”
    心神被诸多担心占据的他下意识的便想要张口说出心中的担忧,但刚刚张口吐出一个音节,他便立刻脸色大变,脚下发力就想要向声音传来的相反方向暴退。
    但已经被人摸到了近前还没有察觉的情况之下,他再想暴退却已经太晚了。
    摸到他身前的白十二,在刚开口之际便已经出手如电,指向了他周身的穴道。
    有了之前制住房日兔的经历后,他现在在对付这些动不动就想着自杀的死士们已经有了经验,点住对方穴道后,手下不停,立刻抓向对方的下巴,稍稍用力,将对方的下巴卸了下来。
    然后才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吐出胸中一口浊气,一边饶有兴致的与对方对视着,一边在对方身上摸索起来。
    这人他自然是要交给彭震雷他们审问的,但对方身上的好东西,自然要归他所有。
    就像此刻正百无聊赖的等待着白十二的朱瑾萱,手中把玩着的那张他从房日兔那里搜到的,代表着其身份的面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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