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两个字听得船舱内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尤其大泽明声音极大,传出去老远。
    护卫几步窜到门口,向外张望了几眼,没发现可疑之处,才呵斥道:“闭嘴!再大声嚷嚷,让你人头落地!”
    大泽明幽怨的看了王家屏一眼,喃喃道:“我问什么都能说,你说什么都能说,到头来还埋怨我……”
    王家屏被噎得直翻白眼,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上了贼船。虽然他是钦差,是当朝首辅,但在无法无天的海盗手里啥都不是。
    大海上谁在乎他的身份,宰了往海里一扔,神仙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当下压低声音喝道:“小点声!速速将这群贼人的事情讲来!”
    大泽明“哦”了一声,开始讲述上船后的遭遇。当讲到满者伯夷,几百人就击败了数万精锐,还收回了旧港宣慰司时,王家屏也保持不了淡定。
    满者伯夷在南海可谓是雄霸一方,大明船队不再下西洋以后,他们就是南海的霸主。
    逼得满者伯夷割地赔款,这群海盗到底什么来头?莫非……
    听到天竺海大战红毛鬼,抢到两块飞地后,王家屏彻底无语。这样的实力,比起当年的下西洋船队也不遑多让。
    最重要的是,做出这一切的只有三条船,千八百人而已。
    王家屏下意识的认为大泽明在胡说八道,但想起船头那门黑黝黝的火炮,又有些拿不定注意。
    大泽明说完好半天,船舱内依旧静悄悄的,只有沉重喘息声不断地响起。
    “大人!小人说完了,可否……”
    听到大泽明的话,王家屏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不耐烦的挥手道:“下去吧!本官自会处理此事,切不可对其他人说起,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大泽明闻言有些不甘的问道:“大人!小人都说了,您答应的……”
    “快滚!我家大人怎会食言!”护卫拉起大泽明就把他扔出船舱,留下了满屋子大眼瞪小眼的王家屏等人。
    ……
    厨房中大泽明点头哈腰的对吴掌柜说道:“掌柜的!您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那群家伙都听傻了!”
    吴掌柜满意的点点头,拍拍大泽明的肩头说道:“干的不错!下船后你就跟他们走,一定要把消息给我打听出来。
    此事若成,侯爷不会亏待出力之人!”
    “多谢掌柜的!多谢侯爷!大泽明一定尽心尽力,就算他们梦话说了什么,小的也给您打探的清清楚楚……!”
    ……
    海船又行进了大半天才驶出风暴,当温暖的阳光照在船上,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欢呼。
    接下来几天王家屏的钦差队伍,老老实实待在船舱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除了与送饭的大泽明交流几句,再没有其他动静。船上的人也没有人来打扰,就这样行驶了十余日,终于到达了海参崴。
    走出船舱,王家屏的眼睛就瞪圆了。入眼处尽是排队等待入港的海船,整个港湾几乎被海船堆满。
    这些海船中不乏大号福船,但与那些使用软帆的高大海船相比,显得不值一提。
    几条小船在排队入港的海船中穿梭,引领着海船有序进港。只是看了眼排队的海船,王家屏不由得眉头直皱。
    按照这个速度,到天黑也不可能轮到他们,难道今夜要在海上过夜不成?
    想到这里,王家屏看向指挥船工忙碌的吴掌柜,开口道:“吴掌柜!莫非我等也要排队不成?”
    吴掌柜依旧是满脸笑容道:“回钦差大人的话!海参崴冬季会被冰封,所以大家都抢这几天把货物运走,所以……
    不过您是钦差,打出旗号,港口肯定会为您开出条航线,小人也能借您的虎威率先进港!”
    “王大人!这船杂家是一天也不想做了,快点打出旗号,咱们先进港吧!”不等王家屏说话,一旁的安公公就耐不住了。
    这段时间把他折腾坏了,头几日坐船吐的胆汁都干净了,直到最近几天才能勉强吃下些东西。
    听到可以率先上岸,他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船上,忍不住插话道。
    “也好!”
    王家屏点点头,他也不愿意跟这群海盗待在一起,还想着上岸就让人将一船的人都抓起来。
    钦差仪仗出现在船头,锣鼓号角响个不停,很快就吸引了接引进港的小船。
    一条小船靠近后立刻点头,船上接连升空九支响箭。一团团烟花在空中炸开,那些接引进港的小船全部调头靠了上来。
    随着这些小船的开路,原本排队进港的海船动了,向着左右缓缓移动,很快就让出一条可以进港的航道。
    航行在海船组成的航道中,感受到周围注视过来的目光,王家屏终于找回了钦差的感觉。
    站在船头,王家屏下巴高高扬起,始终保持着鼻孔看人的模样,接近了码头。
    “轰!轰!轰!”
    突然响起的炮声却破坏了这一切,刚才还高傲的王家屏,差点一屁股坐在甲板上。
    若不是考虑身在船上,四周全是海水,恨不得立刻就跑。好在王家屏是当朝首辅,大风大浪见得不少,勉强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可安公公就不一样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保护大人!”
    护卫们听到炮声立刻钢刀出鞘,护在王家屏的面前。反倒是吴掌柜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站在原地纹丝没动。
    看到护卫紧张的模样,拱手说道:“钦差大人不必紧张!这叫礼炮,根本没放炮弹,只有贵客来到才会鸣放。”
    听到只是空放的礼炮,王家屏有些脸红,挥退了身前的护卫。安公公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擦着头上的汗水道:“原来是礼炮啊!吓死杂家了!
    侯爷也不事先通知一声,害得杂家丢了面子,等下可要多讨几杯水酒压压惊!”
    吴掌柜微微吃惊,他没想到这位不起眼的太监竟然与靖北侯是旧识,当下笑道:“这位公公!小店不大,但奴儿干都司出产的东西应有尽有,不嫌弃的话还请赏光,一定包您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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