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整理好衣服,来到供桌前,拿出三支香点燃,拜了三拜,然后插入香炉。
    “父亲,母亲,我出门了!今天,是我上高一的日子……”他双手合十,对这供桌上的一张照片,缓缓说道。从懂事开始,这就是他的习惯,
    时间已经快到七点,他并不慌张。今天他五点已经起来,在操场锻炼了一个多小时。这个习惯他坚持了三年,准确的说,应该是两年零三个月。
    六点前后,他已经吃过早饭,回来简单洗个澡,然后才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离开宿舍再次来到操场这边,已经开始有大量的学生开始过来上学。和他这样的内宿生有不少,但更多的,还是走读生。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高一的新生可以说是谁都不认识谁。高二高三的学生,倒是三三两两,显然是遇到了认识的,或者本身约好了一起上学的。
    “和五点的时候完全不同……”陈铭低声呢喃,之前五点多下来锻炼的时候,这里黑漆漆,静悄悄的,那种气氛其实很不舒服。
    几乎到了六点前后,才陆续有人下来,大多晨练半个小时左右。就看这些人跑步的姿势,以及锻炼的强度,陈铭很清楚,他们和自己是一路人。
    “到了……”转眼到了一三班的教室面前,前天注册入学的时候,来认过教室。
    第一次分座位前,学生可以自行选择自己的位置。陈铭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所以选择了靠后的位置。实际上,这个时候通过位置的分配,能看出很多东西。
    喜欢学习的,给自己选择了靠前的位置,能够更好听到老师的讲课;不想出风头,学习一般的,会选择中间的位置,尤其第一第四两组,靠墙的位置,一般很少被老师注意到。
    最后性格比较跳脱,学习不太好的,又或者因为身高所累,不得不选择这里的学生,会选择靠后的位置。基本上,只要上课不影响其他人学习,老师一般会无视这部分学生。
    “你叫什么名字?”陈铭刚坐下来,他的同桌就问了句,“我叫杨思敏!”
    “陈铭!”陈铭点头示意。
    “接下来半个学期,你我就是同学了。”杨思敏笑道,他似乎是一个性格活泼,比较健谈的类型。而且,有一股其他同学没有的成熟感。
    “嗯……”陈铭知道他的意思,下半学期开始分科,按照理科文科进行分班。文科基本四个班,剩下都是理科班。
    “大家静一静!”门外此刻走进来一名中年女老师,她径直来到讲台上面,“我姓郑,你们可以叫我郑老师,在接下来半个学期里面,我将担任各位的班主任。”
    “老师好!”学生们纷纷回应。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主要的内容主要有三个。一个是领取你们的课本;第二个是自我介绍,同时临时选出班干部;之后上几节课,预热一下。”班主任点头,然后说道。
    随即让开了一个身位,指了指身后的书本,继续说道:“现在,从第一组第一桌开始,陆续上来领取你们的书籍!”
    陈铭是第二组最后,于是自然要等到前面的人都拿了书,才能上去。他下意识看了看第四组最后,那个一米八的高个子,和他旁边的同桌,这两个家伙运气有点差,得最后才能上去。
    看到他那个身高,陈铭想到了杨熊,那是他的挚友。十二岁就有一米七的身高,自己来到这座城市之前,杨熊的身高已经有一米九,很多人都说,他肯定能超过两米。
    “到我们了!”杨思敏推了推他,陈铭这才回过神来。两人起身,上去挑选了书本,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基本的语数英,然后物理化学生物,政治地理历史。让人怀疑会不会有课的音乐和美术课本,还有以前几乎没有接触过的信息技术。
    “课程表我贴在这里,稍后你们自行抄好。”眼看大家陆续拿好了书本,于是拿出一张课程表,贴在讲台旁边。
    期间陈铭简单翻阅了一下课本,内容和他预习的一样,没什么难度。眼角余光瞄了一下同桌,他似乎也在翻看课本,但脸色却有淡淡的苦涩——他看不懂课本的内容,尤其是数学和英语这部分,物理和化学更是如同看天书一样。
    “高中……也不过如此……”杨思敏放下手中的书本,“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
    学不到,还是学不会?陈铭很想吐槽,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很俗套的自我介绍环节,从第一桌开始,一个个介绍过来。最前面的,基本上会积极介绍自己的名字,喜好和目标,并热情和同学打招呼;中间部分的,基本上也就报个名字,然后打声招呼就好;到了最后面的,基本上也就报个名字,就坐了下来。
    “陈铭,来自凤阳镇徐家村,请多指教!”陈铭起身,没有很热情,也没有很冷淡,只是很平静的介绍自己的身份,然后坐了下来。
    “噗呲……”不知道哪里传来微不可查的笑声,别人几乎听不到,但他却听得很清楚。不过他并不奇怪,歧视乡下人,本身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反正,只是相处半个学期的同学……陈铭也不在意,半个学期后分班,大家都会被打散,建立起来的友谊,到时候会因为分班的关系,变得疏远起来。
    “那个凤阳镇,哪里的?”杨思敏好奇问了句。
    “江西。”陈铭回道。
    “可听你的口音,不像那边的。”杨思敏回道。
    “在这边住了两年多,稍微有了一些这边的口音。”陈铭点头。实际上,在他来这里前,王师姐告诉他,来到这座大城市,说话最好带点这里的口音,能装作本地人最好。
    陈铭点头,他很清楚,大城市其实都排外。想要在这里生活好,那就要想办法,变成这里的‘本地人’。不管你喜不喜欢,这就是生活。
    “来这里上学的?”杨思敏第一时间想到这个。
    “嗯……是啊,在一个叫做‘五虎私立学校’的地方,学了三年。”陈铭点头。然后他发现,自己说完之后,大概有三个同学,身体微微颤了颤。显然,和他都是那边的人。
    “这名字霸气,可我怎么没听说过?”杨思敏有些激动,一般别人私立学校,都是‘育才’、‘英华’和‘文曲’这类的名字。五虎这个名字,听着就霸气。
    “嗯,是个文武学校,今年改成了五虎职高。”陈铭回道,“我有不少同学,都留在那边深造,我来这边,是听说这里教育水平更高些。”
    职高虽然也开设基本课程,但重点还是学习技术,毕业后领一个高中文凭,然后就开始去找工作,很少会再去参加高考。最多,也是参加‘三校生高职高考’,考个大专之类。
    以陈铭的理想和目标,他必须要在更专业,更精英的环境学习。市一中是首选,不过他的性质比较特殊,只能考三中。
    这个学校也是重点中学,和一二中不同的是,这是唯一和武林有关系的学校。基本上,这里的学生,有超过三成,是各门派的弟子,而且主要是走文系路线的弟子。
    “你不该坐在这里……”杨思敏嘴巴砸吧砸吧了一阵子,就说出这七个字。
    “没有谁天生就该坐在这里。”陈铭回了句,随之指了指第一排,“也包括那里!”
    “你和我不是一路人。”杨思敏摇了摇头。
    一开始,我们就注定不是一路人。陈铭在心里默念,这个班,就三个人和他是同路人。
    转眼大家已经自我介绍完毕,选班干部的时候,却并非纯粹自愿原则。班主任直接点了三个学生的名字,然后直接任命他(她)们担任班干部。
    包括一个班长,一个学习委员,纪律委员和劳动委员。美其名曰暂时这样安排,在摸底考试之后,再另外变更。
    “班主任和这三个学生认识,怕是初中教过的学生。”杨思敏低声说道。
    “哦……”陈铭点头,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有他这种高一才转过来的学生,自然也有从初一开始升上来的学生。
    剩下的副班长,体育委员这些不怎么重要的,就由学生们自己选出来,其实更多是看谁愿意举手担任这个职位。
    “你不举手?”杨思敏看向陈铭。
    “我只打算好好学习,没打算浪费时间在这上面。”陈铭摇了摇头。
    “也是……”杨思敏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我们学校,虽然也是重点中学,不过和第一第二中学略微不同……”眼看班干部选拔完毕,趁着还没有下课,班主任看向班里的同学,“我们学校的方针,是文体兼修。相信许多从初中升上来的同学,已经很明白这点,所以这番话,我只会说一次。”
    顿了顿,继续说道:“学校有许多社团,而下午一般只会有两节课,也就是下午四点就会放学。四点到五点半,是社团时间,不强制要求,只是希望大家踊跃报名。”
    也就是说,对于放学直接回家,通称‘回家社’的社员而言,四点钟,就能回去了。
    “相对来说,因为下午四点放学,我们比其他中学,少了一节课的时间。是以各科的课程,学习进度会很快,希望大家有心理准备!”班主任强调,毕竟这才是重点。
    学习成绩影响到学校的升学率和评价,也关系到老师的评价和奖金,不被看重才怪。
    “是!”同学们纷纷回应,其实都是从初中升上来的这部分。其他少数转校过来的,也不得不跟着附和一声。这个时候不附和,感觉有点奇怪。
    “那么,休息十分钟,然后回来开始正式上课!”随着铃声响起,班主任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教室。十分钟时间不长,她却更喜欢在办公室里休息,那样比较自由一些。
    在学生面前,无论何时,都要作为一个严肃的,沉稳的大人,一个优秀的教师。只有在办公室里面,她才是她自己。
    杨思敏下课就出去了,估计是去玩了。陈铭则去了讲台上,看看课程表。以他的记忆力,看过一次,差不多就能背下来了。
    “认识一下?”不知不觉,他身后多出了三个身影。
    “好!”陈铭回头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那三个‘同道中人’,“五虎,陈铭!”
    “灵犀,苏瑞。”其中一个体型偏瘦的少年率先回道,“久仰!”
    “少林,韦宁。”另外一个身材较矮,但比较壮实的少年随即自我介绍道。
    “逍遥,肖遥。”最后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微笑着自我介绍到。
    三人的名字,之前的自我介绍,已经大概知道,关键是他们的出身:苏瑞来自灵犀派,关中一个中型门派,依附于五虎门;韦宁来自少林,应该是俗家弟子;肖遥来自逍遥派,父辈应该是门派宿老,对门派的归属感都体现在肖遥的名字上了。
    “幸会!”陈铭点头,“未来三年,希望我们能够和平相处。”
    “好的!”三人也是点了点头,大家来这里是学习的,不是为了打架的。话虽如此,第三中学,其实就是一个缩小了的江湖。身处其中,没有谁能独善其身?
    十分钟的时间不长,很快就到上课时间。班主任再次出现,不过此刻她手里,已经拿着语文书,看来她主要负责三班的语文课程。
    四十分钟的课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陈铭在认真听,而杨思敏却是看着书本,神色非常的复杂。终于,到了下午第二节课,也就是最后一节课的时候,他看向陈铭:“高中的课程不过如此,根本学不到什么……”
    “你的意思是……”陈铭疑惑的看向他。
    “我不打算学下去了。”杨思敏笑了笑,笑得很洒脱。但陈铭却在他眼神深处,看到了苦涩。结合他今天的表现,陈铭明白,他根本是学不下去。课本的内容,对他来说,就如同天书一样——看不懂,学不会。就算硬着头皮学下去,也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我可以,给你补习……”陈铭试着说了句,在门里他也经常给杨熊等人补习。
    “算了,我可能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杨思敏在课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若走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你我也是第一天认识,这有点强人所难了。”陈铭笑着摇了摇头。
    “也是……”杨思敏笑了笑,然后起身离开。
    “安心好了……”陈铭突然说了声,“我不会忘记的,就算只有一天,也是同桌嘛!”
    杨思敏笑了笑,默默走出教室。第二天开始,陈铭就没有再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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