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及九城中都不允许骑马,只有禁军有骑马的权限,除此之外就是紧急军情下才许骑马。如若随意在城中纵马,可是要有牢狱之灾的,轻则关押个把月,重则要受酷刑废去双手双脚。

    所以,十月带着柳初来到城外遛马。

    “为什么?”

    小胖子佟波涛也没闲着,强烈要求跟了出来,还硬是讨要了一匹马,不然十月和柳初都有马骑,就他没有,显然太无趣。

    但是这匹马,怎么看都不像马,而是,驴。

    “你们好意思吗?你们骑马,我骑驴?”佟波涛横陈双臂于胸前,瞥了一眼身旁的矮家伙,表示强烈的抗议。

    “驴?谁说你的是驴?”十月说道。

    “你别告诉我这是马,驴和马我还是能分得清的!”佟波涛气呼呼的说道。

    “这是骡子!”十月摇了摇头,没文化真可怕。

    佟波涛张大嘴,彻底石化在那。

    柳初差点笑岔气。

    “好马儿,我们走!”柳初翻身上马,一扬缰绳,赤血龙驹骤然前冲,差点把柳初从马背上甩下去。

    “我去,有点快啊!”柳初惊讶,赤血龙驹的速度快的离谱,果然不能算马,而是异兽中的一类。

    这速度,日行千里真的不在话下!

    要知道,一般的良马日行效率也就在两三百公里之间,日行千里真的很厉害了。

    九国之中,燕国的马是最好的,其地处草原地区,盛产良驹,燕国的马平均日行公里数可达四百多公里。

    大魏的马稍次之,在九国之中排得上第二,是唯一能和燕国抗衡一二的。

    柳初一回头,十月早就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至于小胖子佟波涛,已经彻底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这马,带劲!

    大魏还是陈国前,每隔五十里置驿,现如今变成了每隔三十里设置一座驿站,兴安城外往东三十里就有一座。

    烈红色的夕阳耀的人睁不开眼,一人一骑拖着长长的尾影出现在地平线上,至军驿门口,那人直接从马上飞了下来,是那种由于马儿突然减速,人没稳住的那种飞下来,趴在地上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军驿门口的官兵见状没笑,而是一脸严肃的跑了过来,因为这人明显已经体力不支,军驿官兵刚蹲下来检查那人的身体情况,一旁的马儿突然就倒地口吐白沫。

    这得是昼夜不停奔袭了多久?

    “并州来的?”那军驿官兵认出了马匹铁蹄上的印记,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名士兵应该是从并州赶过来了,为了传递紧急军情,没顾得上在各个驿站换马,而是以最短的距离走捷径,不然以大魏三十里一驿的设置,根本不可能把马跑成这样。

    军驿都设置在平坦的官道上,这注定了不会是一条直线,会有很多弯弯绕绕,而两点之间线段最短,这名并州的士兵,肯定是翻山越岭而来。

    这得是多紧急的军情?

    “兄弟,你好好休息,交给我吧。”军驿官兵从并州士兵那里接过情报,行了个军礼,立刻备马奔赴长安皇城。

    那并州士兵似乎松了口气,略微僵直的身子软了下去,被人抬着去床上休息了,而马匹也被好生照料。

    正在骑马往回走,准备回头找十月和小胖子佟波涛的柳初,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马蹄声。

    “紧急军情,请避让!紧急军情,请避让!”

    身后有一人纵马大喊,柳初立刻拉扯缰绳,让赤血龙驹跑到了一旁,让出主道来。

    “紧急军情?”

    柳初微微皱眉,自从十六年前那次事件后,九国之间已经和平发展了十六年,这十六年里当然不可能一点战事都没有,但也就是小规模的摩擦,顶多是双方将军队拉出来,然后两个主将互相切磋下,随后就撤兵,说白了就是“练兵切磋”。

    这次出现紧急军情,似乎在传递着某种信号。

    魏帝正在九极殿批阅奏折,九极殿是十六年前新加盖的,九为数之极,“帝”为人之极,足可见魏帝的雄心和气魄。

    九极殿就是魏帝的私人小书房,没有几个人能进来这里,除了一些近臣,也就是负责照顾魏帝的总管魏无限可以一直在这,但大多数时候也是在门外候着。

    有人说魏帝的病其实是装出来的,可是魏帝好几次都当着朝臣的面大口吐血,所以大部分人还是相信咱陛下是得了重病的。

    魏帝陈奉贤看着手中的奏折,十分的无奈,估计谁都不会想到,有三分之一的奏折说的都是一些屁话。

    比如青州荣至府的府主叶亮,其上奏的奏折竟然是一篇小作文!里面描写了南方秋季的风光是多么多么的美好,秋收农忙季节的农民是怎么怎么的辛苦,还问皇帝陛下要不要吃他亲手栽种的大米。

    这完全就像是闲聊扯皮,哪里像是一个府主会写出来的奏折?在常人看来,奏折肯定都是一些大事,比如说哪边有天灾了,哪边出现瘟疫了啥的。

    又比如扬州州牧徐怀晨,奏折上只有一句话,那是一句问候,“吾皇最近身体可好?”

    这徐怀晨是个天才,不然魏帝也不可能把他放到州牧这样重要的位置上,州牧可相当于是封疆大史了,天高皇帝远的,在那他就是老大。

    除了能力上十分杰出之外,这徐怀晨还有一点,那就是特会拍马屁,关键还是让人觉得一点都不做作的那种.马屁,比如现在这句问候魏帝的话。

    天下人几乎都知道魏帝病了,而且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没能恢复过来,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可是徐怀晨却偏偏还要问一句身体可好,这不是戳人痛处吗?

    可魏帝却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徐怀晨是个明眼人,有这样的聪明人帮他守护一州,魏帝是打心眼里开心。

    魏帝真的病重?

    答案是肯定的,但是没外界想的那么严重,只是一个除不掉的顽疾而已,魏帝也懒得解释,外界误会就误会吧,他还能趁此除掉一些不稳定因素,看看有没有人会把主意打到他这个“病皇帝”身上。

    魏帝得的最严重的病还是心病,近十六年来,大魏真的是人才凋零,如此下去不超过十年,其他八国的人才力量就会赶超大魏。

    一个国家的未来,绝对是在有理想、有抱负、有能力的年轻人身上,这类年轻人才是一个国家未来强大的基础。

    武将上没有杰出年轻将领也就罢了,就连文臣方面,也没几个像样的年轻人可以提拔,这实在是个可悲的现象。

    鏖麓书院的院长是魏国人,可是他每次在结业典礼上给十大杰出青年颁奖,都是颁给其他国家的人,魏国的人一个都没有,这得多憋屈?魏帝也觉得委屈,这简直就是个笑话,可他又实在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在草野之间能够觅得良才。

    想到这,魏帝提笔写了个回复,“一切安好,心病难愈。”

    写完回复后,魏帝又皱了皱眉,思索片刻,拿起一张白纸,又斟酌了片刻,提笔写下两个字,那是一个人的名字。

    慕青。

    除了人才凋零这一个心病外,魏帝还有另一块心病,那就是慕青,魏帝相信慕青不会做对不起魏国的事,但是他还相信,慕青有一天会做对不起皇室的事!

    “魏无限。”魏帝喊了一声。

    此时临近傍晚,门口的魏无限站了一整天身子有些累,不自觉的微眯双眼打起了瞌睡,他已经有近六年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几乎天天待在九极殿门口候着。

    自从魏帝身体抱恙后,本该好好休息的他却天天躲在九极殿,好似真的时日无多,希望快点把国家完全治理好一般,而且听说魏帝有意让大皇子辅政,不知是真是假。

    听到魏帝这一声喊,魏无限顿时回了魂,立刻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奴才在。”

    “把这送去交给陆正宣。”

    “奴才遵旨。”

    魏无限低着头上前接过那张卷起来只有手指粗细的纸张,轻轻的退出了九极殿。

    本可以交给手下人代劳的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亲自跑去了刑狱。

    跟了魏帝这么多年,魏无限如果不够聪明,早就坐不住这个总管的位置了。

    魏帝说了,“把这”送去交给陆正宣,而不是“命人”送去交给陆正宣,两字之差,却透露了太多。

    如果是“命人”,就意味着魏无限随便找手下一个人送去就行,但魏帝说了是“把这”,那就代表着这东西很重要,魏无限得自己亲自去送。

    伴君如伴虎,帝王心意不是那么好揣测的,没点脑子的人,还真坐不稳总管这位置。

    刑狱是六部之一,掌管司法审判,有着监察百官的职能,所以刑狱是所有朝廷官员最不待见的一部,刑狱的人从来都是孤独的,他们没有朋友。

    陆正宣接到魏无限传递的纸张后,看着纸上的内容发了好半天的呆,这是要有大动作了?

    目送魏无限离去后,陆正宣开始在心中揣测咱们的陛下到底要干嘛,虽然纸上只有一个名字,但是了解魏帝的他却明白事情的复杂性,魏帝的意思应该不是彻查慕青,而是紧盯他以及他身边的人。

    “陛下,送到了。”魏无限回来复命。

    魏帝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魏无限退下,魏无限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

    “嗯?”魏帝微微皱眉,因为魏无限才退出去,就又响起了喊声。

    “陛下,有紧急军情。”

    “带人进来。”魏帝对着门外吩咐道。

    魏无限带着那军驿官兵走了进来,官兵见到魏帝先是叩首行礼,随后将身上的信笺取出来交给魏无限,魏无限小跑着上前递呈给魏帝。

    魏帝将信笺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魏帝面无表情的看完了信的内容,又面无表情的举着信纸在那呆坐了一刻。

    一刻后,魏帝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起来,狡黠的像个得胜的老狐狸。

    魏帝放下信纸,轻语一声,“狼来了。”

    东疆,十万狼人族骑兵寇边,东疆并州一线边关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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