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女子脚下突地一绊,向他摔过来,陈勍下意识的伸手扶住她,女子跌跌撞撞站稳,因弯着身子背后如墨的长发从肩头倾泻而下,遮住了容颜。

    陈勍推开她道:“朕告诉你,不要故技重施!”

    女子站着没动,不知为何,陈勍觉得眼前的女子突地高大了一些。

    正奇怪的时候,她抬起了头来,露出墨发之后的容颜,仍是倾城之色,却变成了他父皇的脸!是年轻了许多岁的父皇!但脸上威严而沉静的气势不减,他严肃的看着他,沉声道:“勍儿。”

    “父皇!”陈勍惊叫一声跑上去,可站着不动的父皇却离他越来越远,他慌忙去追,“父皇!你去哪里啊!父皇!”

    陈勍从床上嚯的坐了起来,额头上满是汗水,白日里看到的绝色女子和梦里父皇的脸重叠在一起,竟惊人的相似。

    他粗喘了口气,寝殿中的烛火被点亮,殿中瞬时灯火通明起来,守夜的内侍匆忙上前卷起床帐,惶恐道:“陛下可是被梦魇惊到了?”

    陈勍没有说话,思绪仍先在梦中,他知道了……他知道为什么了!

    陈勍衣服都没有换,便穿着明黄的寝衣跑出了寝殿,内侍赶忙拿了披风跟上:“陛下!您去哪里啊!先把衣服穿上啊!”

    一路上无人敢阻拦帝王,陈勍跑进了皇后宫中,径直闯进了皇后的寝殿,守夜的宫女被吓了一跳,忙把灯烛点起来,匆忙跪下。

    正睡觉的秦如嫣自然也被吵醒了,有些迷糊的从床上坐起来,带着一身寒气的陈勍已经坐到了她床上,头发有些散乱,穿着寝衣,可把她吓了一跳。

    “陛下这是怎么了?”

    陈勍定定的看着她:“我知道为什么了,我知道了!”

    他连朕都不称了,秦如嫣察觉出了陈勍的不对劲,挥手让宫女太监都退下,安抚陈勍道:“不急,陛下知道了什么,慢慢说。”说罢起身下床,给陈勍斟了杯水过来。

    跑了一路陈勍有些清醒了,接过水一口喝了下去,道:“我知道我为什么觉得那个丫鬟熟悉了,她长得像我父皇!”

    秦如嫣呆了一瞬,旋即笑了起来:“陛下大半夜过来是要和我说这个?”

    陈勍却不和她笑,严肃的点点头:“就是这个,我曾经是很想娶个温顺又倾城的妻子,今日那个女子确实像极了我梦寐以求的那种女子,我看到她便莫名的心悸,我也以为我是有些动心的,可我刚才做了个梦,原来那个女子十分的像我父皇,我记得我父皇年轻的时候也是有着倾世的容貌,连历经三朝的老太傅都曾说过父皇是历来最俊逸的帝王。”

    其实不用陈勍说,秦如嫣也知道先帝的姿容过人,即便是步入老年,先帝仍是风采照人,她是见识过的,由此便可见其年轻时该有如何倾世的容貌。

    秦如嫣好整以暇的望着他:“所以呢?”

    陈勍也不知道他跑来和她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可能是想解释自己没有三心二意,但这并不是秦如嫣会在意的,她是个将天下事看得比任何事都重的人,是个可以为了稳固朝堂将他这个丈夫推出去的人。

    陈勍突然感觉有些悲凉,方才梦到父皇离他而去,那种无助的感觉卷土重来,将他压抑了数月的悲伤又勾了出来,他颓然的捂住了自己的脸:“我想父皇和母后了……”这世上真心对他好的只有父皇和母后。

    秦如嫣看着眼前像个孩子似的陈勍,觉得有些好笑,都说帝王家最是无情,可陈氏王朝并非如此,先帝和先太后伉俪情深,只生了长公主和皇帝一对儿女,对她这个儿媳也如亲生女儿一般,因此无论是父子情、母子情、还是姐弟之情都很深厚,便使得陈勍即便当了帝王,仍能存有一份赤诚之心,和一副柔软的心肠,正是如此,她当初才会选择嫁给他。

    秦如嫣扶上他的肩:“陛下这般模样若是让先帝看到了,定要打你手心了。”

    陈勍闻言抬起头:“他想打便打好了,其实他打手心一点也不疼,比起母后的棍子差远了,不过现在就算是母后的棍子我也愿意挨……”说着竟有些潸然泪下了,可见这些日子压抑的悲伤都攒到了今日。

    秦如嫣叹了口气拥住他:“陛下是帝王,即便悲伤也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你方才那般举止无状的跑来,该让宫中的人如何看待你这个帝王?”

    媳妇主动抱他,陈勍也趁机抱紧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爱怎么看怎么看,我又不是为了旁人的眼色活着!若是看不惯就把我从皇位上拉下来啊!”

    秦如嫣又是一番叹息:“今日且由着你,明日若是继续这般,不要怪我不给你颜面了。”

    陈勍闻言一抖,好一会儿没声了,很久才道:“如嫣,我总觉得父皇和母后没有死,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逍遥的活着呢。”

    陈勍本以为秦如嫣不会附和他的无稽之谈,却没想秦如嫣一本正经道:“我也觉得先皇和先太后都尚在人世,陛下,你不觉得你那个新找回来的小表妹很蹊跷吗?”

    第四十七章

    神龙卫的第二次排名出来了,综合了第一次的考核,重整排名以后赵真排在了第九名,堪堪保持在头等的前十名里,主要是因为答策拉低了名次,赵真虽然一向好强,却也不觉得这名次有什么,毕竟她武试都是妥妥的头等,答策不行便不行吧,若不是陈昭,她保持在头等都难。

    陈昭每次替她写答策,水平都维持在中等,高不高低不低,正好不足以引起肖博士的注意,又能让她留在总成绩头等里面,她是十分满意的,要知道头几名和末尾几名是经常被肖博士叫去喝茶的,她可不想去。

    她旁边的付凝萱看完排名垮下了小脸:“我怎么还排在第二十一名啊……”说完还伸手比划了一下她和魏云轩的差距,隔着二十名是有点远。

    相反兰花乐观多了:“县主比我高两名呢!我排在第二十三名,不是倒数的前三名,真好。”

    付凝萱白她一眼:“瞧你这点出息!”

    兰花摸摸脑袋憨笑一声。

    赵真看向外孙女:“行了,好好训练去吧,平日里训练一点也不用心,怎么追的上魏云轩?看人家魏云轩已经足够优秀了,却天天到陈助教那里去请教学问,你答策考的那么低,可曾想过去请教?”

    付凝萱闻言惊讶的睁大眼睛:“云轩哥哥每日都去陈助教那里吗?你每日不在帐中就是去了陈助教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赵真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果然,付凝萱立马嚷嚷道:“下次我也和你一起去!云轩哥哥在陈助教那里,你居然不都告诉我!小表姨太坏了!”

    这下好了,本来有一个魏云轩就够碍眼了,这下又来个外孙女,她看以后她还是别去陈昭那里好了。

    赵真没再理会外孙女,转身去营里训练,刚转过身肩膀便被突然出现的人撞了一下,她抬头看向撞她的人,是和她同在神龙卫的许良,因为训练的内容不一样,平日里没说过几句话。

    许良撞了她,只是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便走了过去,显然不觉得自己撞了她有什么。

    赵真皱皱眉头也没和他计较,伸手揉了下被他撞疼的肩膀,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可她和许良也没什么过节,不应该是故意的。但若是不小心,他走路都不看路吗?明明这么宽敞的地方,竟还能撞上她,瞎!

    付凝萱凑上来,关心道:“小表姨你没事吧?刚才那人是谁啊,撞了人也不说一声,太没风度了!”

    赵真捏了下她的小脸:“行了你,快去训练吧。”

    付凝萱拍开她的手,跺跺脚道:“小表姨!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许捏我的脸!”说着气呼呼的转身要走,没走几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回来了,“对了小表姨,皇后娘娘有没有派人来把那个丫鬟要走啊?”

    赵真闻言一时没缓过神来:“什么丫鬟啊?”

    付凝萱见她一副失忆的样子,详细解释道:“你昨日不是从我那要走了一个丫鬟吗?你一走皇后娘娘宫中的太监总管就来了,说是皇后娘娘看那丫鬟像她已故的故人,想把人要过去呢。”

    还有这事?她把陈昭带回国公府以后一直没人上门,完全不知道皇后儿媳还想把人要过去,可能是改变主意了?要是改变主意了最好,即便皇后儿媳派人来了,她也不可能把陈昭给出去,还是要找借口对付她。

    “没来,可能改变主意了吧。”

    付凝萱闻言也没说什么,反正人她已经送出去了,何去何从就不关她的事了。

    *

    吃过晚膳以后赵真和外孙女一起到陈昭那里去,不知魏云轩今日是不是有什么事,明明每日准时报到的人却好一会儿没来,付凝萱等了一会儿见人不来便不耐烦了,找了借口就溜了,实在是现实的让人没办法。

    陈昭对外孙女此举非常不满:“竟然不是诚心来,以后便不要来了,一天到晚围着个男人转,没出息!”

    赵真瞄了他一眼道:“哦,那我以后也不来了,省得被你说没出息。”

    陈昭闻言立马道:“你和外孙女能一样吗?”

    赵真扬扬眉头,托腮看他:“哪不一样啊?我不也是一天到晚围着你这个男人转吗?”

    陈昭看着她想了想,轻咳一声道:“我人已经是你的了,你来这里天经地义,我又不会像魏云轩那般对你爱答不理。”

    啧啧啧,瞧这话说的,多讨人喜欢。

    赵真坐过去搂住他的腰:“陈助教不愧是读书人,说话就是招人待见。”说着那双不老实的手便要为非作歹了。

    陈昭这会儿还有些吃不消呢,挡住她的手道:“别闹了,说不定一会儿魏云轩就过来了,你老老实实和我看书,还想以后答策都让我替你写啊?”

    赵真才不想看书呢,就想看他,扯着他的衣服道:“书哪里有你好看啊?我就想看你,不看书!”不知道是不是前半生忍得太多了,这会儿赵真就想和他日日胡来。

    这个不正经的女人!陈昭蹭的站起来躲开她:“昨日你闹的太过了,我今日没精力再和你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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